第二章 : 別荒城
半月有餘,風雪依然是久下之意。花遙坐在窗邊,看着外面黑漆漆的小院,風雪封了路,離不開這裏,出來一趟這是要把他的老命給折騰沒了。
後院一個小屋裏,前些時間還有點人氣的江晝臉色慘白的躺在床上,旁邊坐着之前的女人,“晝哥,你這傷要不然讓那花遙給你瞧瞧吧,他是神醫指不定可以治好你呢?”
男人黝黑的臉上沒什麼表情,“我這傷要是給人瞧見,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幹什麼的人,況且這些傷我最清楚,多年來打打殺殺早已一身舊疾,本來想着多熬些年頭可以在陪陪少主,誰知這場風雪來的如此突然,舊疾複發,我怕是時日無多。”
“你我二人皆是主人的死士,身為死士早該在主人逝去時就自刎,熬着這條命到現在也只不過是為了少主。”女人似是回想到什麼,表情憤然。
“是呀,三年已過,我們的使命也該結束了。”
“久聞神醫谷花遙為人正直善良,近日觀察的確如此,我時日無多,少主雖自幼天資聰穎,但如此年齡闖蕩這亂世江湖我還是不放心,更何況他還背負着如此血海深仇。”男人停頓片刻繼續道“江琴,我們二人本是死士無名無姓,主人收養我們,教我們功夫,少主賜我二人名諱,我們都屬於曾經的江洲城,我想將少主託付於花遙,一是為了讓少主可以有安身之所,二是神醫谷也非常人可以左右,少主羽翼未滿之前可以改頭換面,讓那些窮追不捨的惡鬼找不到少主,只是你是否願意同我一起赴九泉。”
女人聽此倒是坦然一笑,“有何不願,我早已經想去見主人了,只因少主年幼,我們身有重責,現如今我們教不了少主什麼東西,也該去赴我們三年前沒有赴的約了。”
“好,至少我們守了這座城三年,守住了主人最後的血脈。”
又是半月有餘,風雪有停止之勢,前屋的花遙倒是沒有挨餓,可能人家覺得他一把年紀了不容易,給了他不少吃食,也很少來前屋打擾他休息。
后屋有一少年端坐在床上,骨節分明的指尖捏着一封拆開的信,五官精緻,臉色蒼白,尚在年幼,便初顯風華。“為什麼要用這種方式呢,為什麼要丟下我呢。”少年的眼角似是有淚,又似是在笑。話了便起身燒了那封信,至於信的內容在火光中也慢慢消失,知道它的只有這個少年。少年才十幾歲的身影邁向後屋的空地,那裏有一處焚燒留下的印記,似乎還留有餘溫,他緩緩蹲下身,摸摸了摸地上的灰燼,緩緩道“當真是決絕啊。”
這日是不同的,少年出現在院子裏,手裏拿着兩塊木牌在努力的掛在樹上,前屋的花遙感到驚奇,這裏還有一個如此清秀的小娃娃。
“小娃,你這是在幹什麼呢?你家大人呢?”花遙
少年晃了晃手中的木牌“爹爹病死了,娘親受不了也跟着去了,他們臨終前讓我把牌子掛在樹上,讓我等風雪停後跟着你出去,你願意帶我出去嘛?”少年很安靜,站在沙沙作響的木牌樹下,莫名有點詭異和不合,少年老成是此時江知謹給花遙的印象,從未見過如此不正常的小孩。
花遙上前接過木牌,看到了木牌上刻的江晝和江琴,字跡和樹上木牌上的筆記很相似,他沒有說話,幫助少年把木牌掛在了樹上。
不正常,這裏的一切都不正常,一對生活在荒城裏的夫妻,還有一個小娃娃,更何況這小娃的長相一看就不是那二位的孩子,又莫名夫妻皆死,這小娃還如此鎮定,雖然眼睛紅腫一看就是哭過的,但還是處處詭異。
“你叫什麼名字?”花遙
“我叫江知謹。”
“你爹娘有留下其他的話或者東西嘛?”花遙
“他們說,你要是願意收養我,就讓我跟着你,你要是不願意,只需帶我一起離開這裏,後面讓我自生自滅即可。”江知謹
“哪有這樣做爹娘的。”花遙一把年紀了,頭一次覺得如此詭異,強買強賣這是?
少年安安靜靜的站着,臉色蒼白,看起來就病怏怏的,也不多言,彷彿他的決定對他也不會有什麼影響,渾身孤寂詭異。
“那你願意和我一起走嘛?做我徒弟可否?”花遙實在不忍這個白凈的小少年自生自滅,斟酌再三做出了這個決定。
“你願意帶我走,我便願意做你徒弟。”江知謹
“那以後你就跟着我吧。”花遙憐愛的摸摸少年的腦瓜子。不管其他如何詭異,又或者這個少年多麼不同,或者說這座荒城如何不祥,終歸只是一個十二三歲滿身蒼涼的少年。
風雪漸停,初陽漸烈,江洲城內依然寒風刺骨,城門處,一位老者牽着一位十二三歲的少年邁着一淺一深的步伐向著人間盛世走去。此後這座城真為荒城無一人。
少年忽然轉頭看了一眼他呆了至今為止一輩子的地方,微微一笑,眼角似是泛紅。
我會回來和你們一起的,風雪飄過,掩蓋了少年嘴裏低喃。時光模糊了畫面,在看少年只剩一個小小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