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第101章

龍族！？

提起這個詞，所有人都瞬間支棱了起來。

即使從未接觸過，但龍族的大名久仰已久，如今人人都知曉那意味着什麼——強大。立於金字塔頂端的、無可匹敵的強大。

即使宇宙間其他各有特色的種族如群星閃耀，在盤點宇宙間最輝煌的存在時，也絕對不可能避開它去。

更不要說，龍族來自的第一宇宙，還是多元議庭的起源地。

一眾軟水晶縮在角落裏，惴惴不安時，忽然想到：如果是這樣的存在的話，或許它們的事情會有轉機……！

議庭人員正恭敬地等待迎接龍族的駕臨，就在那群龐然大物瞬息抵達眼前時，一眾軟水晶忽然沖了出去。

在議庭人員驚訝的眼神中，軟水晶族群說出了自己的請求。

議庭人員看着明明瑟瑟發抖卻鼓起勇氣的軟水晶，慌忙想要將其攔下，對緩緩降落的龍族道：「抱歉，驚擾到了各位大人，我這就把它們帶下去。」

一隻率先落地的黃金巨龍緩緩收起遮天蔽日的雙翼，在所有人無比震驚的目光中，竟然發出了一聲低沉的龍吟：「等等。」

因為所向披靡的強大，龍族很少在意其他生靈的言語。但那又與天族的孤高不同，龍族的冷漠，很大程度來源於它們無法與其他生靈共情。

一些於龍族而言輕而易舉的事情，與其他種族卻難於登天，它們打從心底無法理解這種事情。因此幾乎所有種族都難以想像，究竟是什麼樣的事情，才能夠打動它們？

老者眯起眸子，居高臨下地望着眼前還沒有自己一隻眼睛大的水晶泥，「你說，你們在尋找自己的同伴？」

「是、是的！」軟水晶們顫巍巍道，「是非常重要的家人，還沒有成年。」

家人……沒有成年……

似乎觸動了什麼關鍵詞一樣。

剛落地的黃金巨龍紛紛看來，它們之間響起一陣只有它們自己聽得懂的龍吼，片刻后，老者吐出低沉的人言：「你們的請求，我等應允了。」

驚喜來得猝不及防，軟水晶整個身體抖動起來，像涌動的果凍狀麥浪。

巨龍再度張開碩大無朋的雙翼，對一臉震驚的議庭人員道：「東14區出現的入侵混亂已經鎮壓，我們會即刻前往下一個區域——」它們對軟水晶道，「一旦有消息，我們會出手。」

雖然並未把話說滿，但軟水晶們的心已經放下了一大半——那可是無所不能的龍族啊！

隨後，黃金巨龍們轉頭望向一旁同樣聽見了全程的黑龍們，「要比比看嗎？」

原本意興闌珊的黑龍群緩緩咧開嘴角，凶暴的猩紅眼眸睜開，「賭什麼？」不等對方說話，黑龍便接着道，「誰先找到，在下一個月，誰就能得到回明火星的機會。」

明火星，是它們位於第一宇宙的母星，也是它們所有過去的承載體。在如今的宇宙各大種族眼中，它的特殊是因為龍族，但在龍族心目中，它的特別是因為——

有一個重要的存在，沉睡在了那顆星球的星海里。

龍族作為議庭的主戰力，它們常年奔波在各大宇宙之間，已經很久沒有回去了。如今想起那顆星球，巨龍們強大的心臟，依舊會失去冷靜的跳動。

……那些撕裂的哀慟與瘋狂，彷彿就發生在昨日。

巨龍們黃金的瞳孔幽深了一瞬，隨後，它們發泄什麼般發出了一聲長吼，完全沒有給黑龍回復就直接飛走了。

接着，黑龍緊跟着它們離去，徒留一臉懵逼的議庭人員失落喃喃：「誒？這、這就走了嗎……」

比起總是缺席、忙碌着誰也不知道的事情的天族與魔族，龍族似乎是議庭在正經事上最雷厲風行的存在。但像這樣剛回來，就毫不修整地離開還是第一次。

儘管以龍族的實力，它們完全不在乎。然而議庭人員看了眼軟水晶，還是流下了感動的淚水：嗚嗚嗚，沒想到龍族的各位大人其實還有這麼溫柔的一面。

軟水晶滿懷期待個感激地目送群龍離去，很快又發現了一個奇特的景象——

在飛行的龍群中，有幾隻巨龍被安排在了隊伍的末尾，特意隔着千米的距離遠遠地綴在後面。

「為什麼要這麼做呢？」軟水晶如今對龍族的一切都空前憧憬和在意，它們充滿求知地猜測，「是為了防止來自後方的奇襲嗎？」

議庭人員聞言，卻立即嚴肅地搖了搖頭，「不是哦。」他認真地糾正，「龍族才不會畏懼那種東西，它們這麼做是因為——」

「要注意身後，記得回頭。」

「不回頭的話，可能會不知不覺間落下重要的人。」

「因為近乎病態地恐懼着這樣的事情，所以此後龍族永遠有負責「善後」的龍。」

恐懼。龍族居然也會跟這樣的詞搭上邊，如果是不知曉的人，大概會笑掉大牙吧。

來自明火星的議庭人員卻再清楚不過地知道，那群看似所向披靡的生物，心裏永遠有一個不能觸碰的逆鱗。

他虛起眸子，彷彿又看見了那一晚明火星上空盛放的星河。

軟水晶懵懂地聽着，將似懂非懂的視線落在遠去得幾乎看不見的龍群上。

它們真誠地說：「龍幫我們找同伴，是好龍！希望龍也能早點找回自己重要的人……」它們可以把自己全部的運氣給龍。

「阿嚏——」正在清點營收額的安東鼻子一癢，忽然打了個噴嚏。

一旁難得有空來幫忙的游渟丘投來關心的目光，「最近快換季了，別是感冒了。」

安東揉了揉臉，笑了笑，「不會，大概是有人想我了吧。」

游渟丘：「那就好，我明天可能要請一天假，你和那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外賣員忙得過來嗎？」

「是出什麼事了嗎。」

「那倒沒有，只不過之前的測試……我是說月考出現了一點變故，沒能進行到底。剛巧最近有很多其他國際學校的人來我們大學參觀學習，所以學校打算組織一次交流性的聯考。」

游渟丘說著嘆了口氣，「又是多事之秋啊，真不想考試，希望這次不要再出什麼稀奇古怪的超綱題目了。」

包括不久前的實戰訓練，又或者讓他們去跟擬態進野豬群的2333號搏鬥，在午夜城市頂樓跑酷，去精神病院與精神病人成為心靈之友訓練精神力……無數次的測試中他們都想說，請各位導師至少做個人。

變故……說的大概就是1221的那一晚吧。

最近學校里陌生的外國人確實變多了，來了很多交流人員。

安東當然不會有意見，不如說，只剩下他跟惡魔球的話，他其實更方便施展。

因為馬上就有一場用來交代明天聯考注意事項的動員大會，游渟丘幫忙把能收拾規整的都收拾了，他在新裝滿的原材料罐子貼心地加上了便利貼，然後走了出去。

走到咖啡廳外，游渟丘忽然察覺到了一股異樣的注視，他霍然回首，空蕩蕩的屋頂上空無一人。

游渟丘摸不着頭腦，「奇怪，是我多心了嗎……」

西路伯望着那個人類四處搜尋后無果后離去。十翼天族居高臨下地俯瞰着周圍的一切，像在檢閱

什麼一樣。

忽然，屋內傳來了一聲微不可查的呼喚聲。少年輕輕呼喚着十翼天族的名字。

西路伯冷冽嚴肅的神情幾乎立刻褪去，他一個閃身，便來到了安東身邊。

十翼天族的到來，幾乎立即將整個吧枱擠得滿滿當當，他的十片大翅膀險之又險地擦過各種杯子，翅尖甚至可憐地蜷成一團。

這壯觀又閃耀的情景，卻不曾引起咖啡廳內坐着的客人的注意，就像之前的游渟丘一樣，所有人都彷彿沒有看見對方一樣。

「我以前都不知道，天族居然能夠將存在感收斂到這種程度。」安東驚嘆地說道。

西路伯堪稱溫馴地望着他，「可您依舊能看見我。」他說，「在以前的世界，我們意識到，信徒祈禱着見到我們，但我們卻不能時時刻刻現身——在最危難之際的神跡，才能收穫最好的效果。」

「裝模作樣！」惡魔球們從吧枱的陰影里探出頭，嗤道。

這群心機的天族不僅明白物以稀為貴，還會安排好自己出場的時機和造型，每次看見那群被唬得嗷嗷叫的人類，他們都恨鐵不成鋼。

西路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有一種不為所動的坦然。

信徒供奉自己的信仰，他們回應其以力量，這很公平，至於過程中的一些小手段，只是為了使那份信仰更加純粹罷了，就像信徒也總會向他們寄託難以實現的願望。

沒想到吧，表面上風光霽月的天使，居然各個都有自己的小心機！

安東有些為難地看着擠在周圍的大翅膀，「這個，可以收起來嗎？」太過擁擠了，轉身都有可能撲進毛茸茸的程度，有點沒辦法工作。

西路伯垂眸望了他一眼，不知道為什麼，安東覺得那一眼有點委屈。

早在那一日西路伯來到安東的店裏，見到真正的安東以後，他就已經不止一次看見這種眼神了——渴望貼貼的眼神。就像那時候用大翅膀整個罩住他一樣。

安東覺得這群天族和魔族，彷彿在再次見到他以後，都觸發了什麼奇特的開關，得了什麼皮膚饑渴症一樣。

西路伯身後的翅膀發出一陣淡淡的光，然後緩緩收攏了下去。

接着站在安東面前的，就變成另一個穿着白衣長褲的冷峻青年，修長的身姿自帶聖光似的，看起來神聖不可侵犯。

安東看着眼前的形象，忽然說：「你最近是不是在忙什麼事情？」

比起一上來就選擇做「外賣員」的惡魔球們，十翼天族顯然有自己的想法，安東在忙碌的時候，總能感覺對方站在屋頂上觀察着什麼，有時候對方還會向他請示離開幾個小時。

西路伯輕輕地說：「嗯。我幫您開創了一個教會。」

安東：「？」

西路伯：「目前的根據地在海對岸的一個國家。」

安東：等等，你是怎麼不聲不響地搞出這件事情的？這效率也太快了！？

安東：「你之前問我藉手機就是為了這個？」

西路伯：「網絡是了解一個世界最快速的方式。」天族緩緩說，「這幾天我嘗試了很多種方式，畢竟是與我們曾經的世界不同，這裏的「信仰」分化的種類更多，也很有趣。」

安東：「比如？」

西路伯：「下一步打算收購一家公司，創作網絡上您的虛擬形象，同步發售關於您的傳記，以您為靈感的音樂……傳記的初稿有我主筆，已經有了大綱。」天族安靜又羞赧地撇開目光，「您要不要預覽一下？」

安東聽着對方源源不斷的想法，沉默了好半晌。

冷、冷靜！王是不需要羞恥心的

！也許，孩子只是職業病發作了，想要玩一下呢？

他相當配合地問：「你解決資金問題了嗎？」

西路伯有條不紊地回答：「新聞報導颱風登陸西海岸，我去救了一個海上小國的酋長，用他供奉的黃金做了一些投資。」

安東：「……」

他一直以為這些天西路伯偶爾的外出，只是好奇這個世界的樣子。沒想到對方不聲不響地幹了這麼多大事？？你還有什麼驚喜是朕不知道的！

這時候，不遠處的電視上正好播放着——

[昨夜xx國最大地下賭場，發生了一起鬥毆事件。一神秘男子一夜贏走千萬，離開時受到重重阻礙……目前男子已銷聲匿跡，無人知曉其蹤跡。]

安東：「這該不會也……」

「是我。」西路伯平靜道，「那些阻攔我的人，現在已經成為聖光教會的第一批信徒了，您不必擔心。」

安東：這倒不是擔心不擔心的問題。只是為什麼我覺得……天使在這個世界比惡魔還危險啊？？

他說那次隋雲起被他忽悠完以後，怎麼也不來找他了。該不會是——西路伯真的去學校里試圖拉人入教，剛好幫他補上了漏洞，導致現在隋雲起深信不疑並開始尋找西路伯了吧？

這是什麼陰差陽錯的配合。屬實是見鬼了。

旁邊一群惡魔球們聽着兩者的一問一答，儘管有些話讓他們摸不着頭腦，不過——

可惡啊，為什麼有一種「輸了」的感覺！？

這天使乾的事，真是一件比一件刑啊。

那邊西路伯還在詢問安東：「不才，與王相比我對這個世界的了解還是太淺薄了，您有什麼更加成熟獨到的想法嗎？」

成熟、獨到的想法？

安東：你好，我是異世界的魔王，其實我還沒死，但是我現在在人界，暫時沒有辦法穿越回去。現在只需要你資助我xx幣，待我重歸魔界封十萬魔兵給你做個大公。

第二天的時候，整個咖啡廳都沒有客人了。

就像昨天游渟丘說的那樣，今天整個學校的人都去參加考試了，考試的地點對其他人保密，作為普通人的安東當然也不知道。

安東將666從衣兜里掏出來，因為沒人，666終於可以出來自由活動了。

只是，今天的666似乎有些焦躁不安。

安東：「怎麼了？今天惡魔球們都跟着西路伯出門去了，不用緊張。」

他們似乎覺醒了什麼奇怪的好勝心，非要去研究一下西路伯建造的教會。據西路伯說，那座教會下方繪製的法陣，在信仰足夠以後，能夠將信號傳達到至上天去，與天族取得聯繫。

安東點了點下顎，「應該會順路路過k市吧，那裏的包子很好吃，不如讓他們順道帶一份好了。」少年的思緒很快轉到了其他輕鬆愉快的話題上。

「唔嗯……」666奇怪地沒有立即回復，而是哼哼唧唧的好半晌，忽然道，「我好像可以感覺到……」

「什麼？」

「我同族的訊號！」終於，666像是確認了什麼一樣，整個身體彈彈彈起來，在即將興奮地糊到安東臉上時，被少年不慌不忙地伸手接住。

「這樣啊，恭喜。」安東真心實意地祝賀道，「能找到族群就太好了，需要我幫什麼忙嗎？」

666扭妮了一下，雖然萬分不舍，還是拜託道：「你能帶我到這顆星球之外嗎，我的族人可能不敢隨意闖入這顆星球，他們應該會將飛船停泊在外面等我……」

安東剛一點頭，忽然頓住，抬眸看向虛空。

666惴惴不安：「怎麼了呀？」它探頭去看，卻不想正對上少年轉變為金色的豎瞳，瞬間像是被麻痹了一樣頓住。

「抱歉。」安東立即收回逸散的力量，目光卻不曾從虛空中移開。

在那裏，一張繪製着金色巨龍的角色卡正在旋轉閃耀，像是呼應着什麼一樣，甚至角色卡中環繞巨龍的幾枚恆星球，也像要隨時飛出來一樣。

安東平復了一下忽然暴漲的信仰值，那意味着——「我的「族人」好像也在附近了。」

666看了眼對方的眼睛，至今依舊有一個不敢問出的問題：大佬，您到底有幾批「族人」？

宇宙之中，一群龐然大物剛結束了一批次鎮壓，如今，它們正追擊着另外一群「入侵者」。

入侵者們是一群半機械改造體異星人，面對不斷逼近的、出現在宇宙中的不科學雷雲，他們一路逃逸：「該死的！龍族？怎麼偏偏是龍族！！」

真是見鬼了，對於這片宇宙的所有入侵者來說，他們不亞於中了頭獎了！

眼看着翻湧的雷雲越來越近，忽然，他們注意到了一顆藍色的星球——

「那顆星球……」有異星人狂喜，像看見了快樂老家一樣。

「是我們狩獵列表上原定的目標之一，編號[d-007]，初步調查的情報顯示它是一顆三級文明星！……快！到那顆星球上去！」

他們就賭一把，賭龍族不敢明目張胆地降臨到三級文明所在的星球上去！

異星人的飛船立即收縮變形，像一顆被火焰裹挾的隕石，一路向著地星墜落而去。

與此同時，地星上的一處荒島上，正在進行「聯考」的學生和老師都收到了消息：

[坐標發現地外文明，請所有人員進入緊急待命狀態。]

「怎麼又是地外文明？」人群中，赫然有眼熟的大衛和李一行人，他們所在的國際進修學院的眾人道，「前幾天我們遭遇的事情還沒調查清楚，天使尚且不知蹤跡，結果又來一個？」

「這些事情最近也發生得太頻繁了，這樣下去真的還瞞得住嗎。簡直就像是某種預兆一樣。」

「世界觀崩塌的預兆？宇宙大爆發的預兆？希望是像天使那樣，雖然神秘但留有調查餘裕的。」

有人抬頭指向天空，一顆墜落的隕石仿若流星，劃過遙遠的天際。

沈鳴驚放下剛剛占卜完的水晶球，臉上的神情有些凝重，「……大概，這回不是什麼好玩意兒吧。」

同一時刻，緩緩走出咖啡廳的少年抬起頭，金色的豎瞳中，同樣映入了那顆拖着長長尾跡的流星。

更遠的海島上，正在佈置聯絡法陣的天使和惡魔停下動作，若有所感，驀地望向天空。

嚯，來「客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