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故事開始

霓虹國，東京，荒川區。

購物街。

在東京的二十三區中，荒川區是存在感最低的地區。

這是一座要在地圖上找很久的地區。

這裏沒有什麼地標性的建築，沒有什麼出名的名勝景區，也沒出過什麼大人物，給人一種平平無奇“城中村”的感覺。

對於霓虹國的東京來說，新宿是這個城市的幻像，荒川區才是這個城市的真相。

東京的繁華，嚴格說起來，指的是都心6區：

千代田區、中央區、港區、新宿區、文京區、台東區。

至於荒川區，那就是東京發展相對落後的區域。

但無論是哪個區域的購物街，這種地方永遠人潮洶湧。

購物街的兩旁栽滿了高大的櫻花樹，柔光傾瀉在盛放的花瓣上，迸發出七彩的光芒。

此時正是櫻花爛漫的光景。

傍晚的和風吹來，耳邊簌簌一陣響，視野里下起了一場櫻花雨。

這裏或許是整個荒川區最繁華的地方，遊人川流不息，表演行為藝術的人在這裏如魚得水。

魔術師帶着一頂禮帽表演魔術，無數小孩圍在他的旁邊索要着糖果，有人穿上動漫人物的衣服與遊人合影。

一名男店員正穿着女裝發著附近一家新開的烤肉店的傳單，汗流浹背卻依舊滿面笑容。

可惜的是，發傳單這個工作，並不是你笑得越親切、看上去越卑微，就能發出去更多傳單。

燒烤攤邊的老闆油光滿面，來往的人穿過濃煙，偶爾有人駐足購買。

就在這鬧市之中，一位少年正安靜地端坐在那裏，他面前支着一塊畫板，手裏的鉛筆在紙上塗塗畫畫，發出沙沙聲。

他腳邊是各種各樣的畫作，有水彩畫、有素描，有日本傳統浮世繪手畫作，看上去非常專業。

一個女孩站在不遠處，筆直柔順的黑髮垂在白皙的臉旁，傍晚的光穿過發隙，讓她的瞳孔顯得有些黑亮。

加藤英理髮誓，剛一見到這個少年，她就感覺到了對方的不一般。

周末東京的街頭，絕對是全世界最繁忙的地方之一，人流熙熙攘攘，用喧囂聲告訴世界，這裏是全世界人口最多的城市。

但在這樣一個繁忙的街頭，卻有一個身影顯得那麼突兀，彷彿他原本並不屬於這個世界。

當你看着少年那張乾淨無暇的面容時，你就不願意再捨得移開目光。

少年目光平靜，沒有在意周邊往來的人群，沒有被烤肉店發傳單小哥的吆喝聲干擾，沒有被孩童們吵鬧糖果的聒噪打攪。

他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裏，一個人，一張紙，一支筆，一塊畫板，就這麼不斷的畫下去。

他手中的筆彷彿有魔力一般，不用看這個少年畫的什麼，只是看着他畫畫的樣子，就能莫名有一種心安的感覺。

他手腕勾動，運筆又快又穩，看上去極為老練。

偶爾有人會駐足停留，看到畫板上的東西後面色都變得極其古怪，接着搖搖頭，用看神經病一樣的目光打量了一下少年，然後繼續朝着自己的目的地走去。

在這裏，忙忙碌碌的人們為了生計奔波，偶爾的駐足也是一種奢侈。

殘酷的現實讓絕大部分的人拋棄了夢想與遠方，在世界的浪潮中得過且過，麻木生活，一復一日最終走向死亡。

但加藤英理從不操心這些，她的家世決定了從她出生的那一刻起，就不會跟這些豬玀一樣。

別人是想着怎麼利用時間，她是計算着如何打發時間。

當然，因為這少年實在是與周圍的人群有些格格不入，人群里有一個女攝影師都忍不住偷偷地對那個少年摁了一下快門。

加藤英理就在不遠處，靜靜地佇立在那裏，默默地看着少年畫畫。

儘管背對着畫板，但她依然看得出神。

加藤英理是荒川私立高中美術部的部長，本身也是個極其出色的畫家。

她是打心底里喜歡畫畫，自然也喜歡那些畫畫很好的人。

少年身形瘦削，不算帥，但是面孔乾淨，留着一頭利落的短髮，沒有那些自詡藝術家們夸夸其談的外表，但那種藝術家的氣息是自內而外的。

這時，一對情侶牽手走過，他們看到了支着畫板的少年，笑着問道：“你好，給我們倆畫一張需要多少錢？”

少年抬頭笑道：“一個的話是5000日元，兩個人是算你們7000吧，可以嗎？”

“這麼貴？”女孩皺了皺眉，在東京的街頭，這種街頭畫手，不說到處都是，但也不是什麼罕見的事情。

情侶相視一眼，價格的確有些貴，不過旁邊那名男士穿金戴銀，明顯也不缺錢，便笑道：“那你給我們畫一張吧。”

“謝謝！”少年笑眯眯的說道：“不像不要錢。”

他拿出刀片輕巧的削了削筆尖，簡單商量后，女孩坐在了少年提前準備好的小板凳上，男士則是站在身後。

少年看了一眼，便直接開始畫了，期間只抬過三次頭。

情侶二人覺得對方好厲害，通常情況下，畫師一般作畫首先要反覆觀察臨摹對象的模樣，進行比對丈量，確定比例和輪廓，但對方似乎非常熟練，很快就用鉛筆打出了線稿。

情侶很好奇，但是又害怕改變了姿勢影響繪畫，因此心癢難耐地站在那裏。

少年慢慢擠出了顏料，開始調和，在畫板上試了試顏色。一切準備就緒后，才開始上色的工作。

這一點讓兩個情侶更詫異了，因為這種街頭畫師大多都用鉛筆作畫。

因為鉛筆省事，畫錯了擦了就是了。

但是水彩的話沒有修改的餘地，每一筆都必須小心謹慎。

水彩畫自然有水彩畫的好處。

一般來說，水彩畫整幅畫的顏料感會變得通透，顏料的透明性使水彩畫產生一種明澈的表面效果，而水的流動性會生成淋漓酣暢、自然洒脫的意趣。

少年的繪畫速度飛快，彷彿已經畫過很多遍了一樣。

加藤英理在一旁看着，如果換做是她，應該也不可能畫這麼快吧。

很快，情侶二人的畫像就完成了。

畫上的女孩，短髮，百褶裙，眼神空靈活潑，就只是寥寥的幾筆，女孩就感覺狡黠可愛的另一個自己似乎就已經在畫中笑眯眯地注視她了。

看到自己在紙上的形象，女孩並沒有吝嗇自己讚美的語言。

那名男士看着女友開心的表情，很爽快地付了錢。

雖然劣質的顏料帶着不怎麼好聞的味道，但情侶二人絲毫沒有嫌棄，抱着畫像跟少年打了聲招呼便離開了。

收下自己的報酬后，少年微微鞠躬，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很快，他繼續畫之前沒畫完的那副素描，他放下了鉛筆，拿出了紅色的水彩開始塗抹。

被少年畫筆吸引的英理越走越近，也漸漸看清了紙上的場景。

畫上是一個女人，眉眼如畫，膚如凝脂，好看的像是從畫中走出來的人。

可她又偏偏有着一雙血色的眼睛，那眼睛裏沒有絲毫感情。

她的身邊，憑空有紅色的楓葉具現。

只有眼睛和圍繞身體的楓葉被上了顏色。

看到這幅畫，加藤英理瞬間就驚了，他原本以為少年可能是畫畫這步行街的街景或是旁邊那個一直在表演魔術的魔術師，卻不曾想，少年的畫竟然跟周遭的一切沒有一點關係。

“這是....”

這個時候，少年看了一眼兜里的老年機，看了看天空上逐漸陰鬱的天色，要下雨了。

他飛快地收拾起了自己的東西。

畫板隨意的塞進背包里，顏料盤拿路邊的清水簡單地沖洗了一下，用報紙裹好放進包里。

最後，又將剛剛用來給情侶擺造型的小板凳摺疊好之後，掛在了背包的兩邊。

“送你了。”就在英理猶豫要不要出聲搭話的時候，那個少年就這麼把自己一下午的成果遞到了女孩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