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 24 章
夜色靜靜地隱藏萬物,只留月光將被掩蓋住的美泄露幾分。
謝知瑤走到宿舍門前時,還在想着剛才的事情。
今日實屬破大防,她居然一連哭了兩次!兩次!
原時宿那狗東西把她氣的夠嗆,可下一秒他原本一動不動的好感值卻瘋狂上漲。
這人到底什麼毛病?
她深深地感到疑惑,世界上怎會有這等彆扭之人。
路燈將謝知瑤的影子拉長,腳底踏上瀝青路時,發出細碎的聲音。
下一瞬,她腳步微頓。
抬眼看見一道人影獃獃地立在女生宿舍門前,謝知瑤連嘆氣都免了。
好心累。
學生會成員可以申請晚入寢一小時,這時候時間倒還是充裕,謝知瑤決定還是要把話說清楚。
喻天依舊是早上那副樣子,見謝知瑤過來,忙朝她走來,像只獃獃的小狗恢復靈動。
“學姐,”喻天來到她面前,正要開口,卻被謝知瑤打斷:“是不是去找過邢霸丞了?”
喻天訥訥點頭,似是怕她生氣,下一瞬立馬開口,連個停頓都沒有:
“學姐,我不想要躲在你身後,什麼都做不了的感覺太糟糕了。”
“我很想聽你的話,但抱歉,這次做不到了。
“之後的事情,我絕對要自己承擔。”
夜色中,他的眼睛重新恢復明亮,帥氣的眉眼裏滿是堅韌的意味。
“所以你就去求邢霸丞把你打一頓?”
謝知瑤挑眉,月色下,喻天覺得她的嘆氣都染上幾分繾綣的溫柔。
喻天微愣,躊躇着開口:
“我......他要是打我解氣的話,那打多少頓都沒有關係。”
他垂眸,反正他以前也被打習慣了。
“喻天。”是學姐在叫他。
喻天快融化在她似月光般的眸光中。
她蹙緊眉頭,與他相接的目光裏帶着無奈的笑意。
“不要說這樣的話呀。”
袖口一緊,他順着學姐拉他的力度在宿舍門前的長椅坐下。
眼前是空無一人的街道,全世界只有他們兩個。
“沒有人會無所謂的,”
“你的身體是自己的,就該由自己決定,沒有誰應該去傷害你。”
“總會有人替你做主。”
喻天發怔地看着她,從那雙澄澈透亮的眼中,看見了自己。
他半晌沒有說話。
可卻有另一種躁動在發聲。
寂靜的夜裏,他清晰地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
一下一下地砸,如山洪倒泄前的最後幾抹雨滴,達到闕值的力度,輕而易舉讓所有悸動失控。
糟糕,他似乎......
謝知瑤冷靜下來后,已經開始相信安斐話中的真實性。畢竟傳言不可信,如果邢霸丞真打死過人,那他可真刑。
她偏頭朝學弟望去。
高大挺拔的少年乖乖地坐在她旁邊,用信賴的眼神看着她。
謝知瑤心中一軟,她抬手將喻天頭上從早翹到晚的呆毛壓下,直視他的眼睛:
“這次的事情應該是過去了,道歉也不必,不過,”
她話音陡轉,
“雖然你沒有錯,但是一些該會的還是要會,下星期我會給你帶一些書,你好好看過後,寫一寫觀后感吧?”
“每篇觀后感寫滿三千字,連着這次吵架的檢討一併交與我。”
“時限是一個月,能做到嗎?”
謝知瑤在喻天小雞啄米般點頭時又拍了拍他的頭。
喻天的發質偏硬,但不短,摸上去有種勁道。
喻天幾乎無法控制住那種溢開的輕飄飄的膨脹,就好像從前被同學慫恿着偷喝過的脾酒,咕嚕嚨咚在心尖冒泡。
他滿臉通紅,小心翼翼地稍垂下頭,周身都是從內向外飄出的粉紅泡泡,背後似乎有看不見的尾巴在拍動。
學......學姐在摸他誒......
啊,這也太幸福了吧!
*
安斐回到家放下書包后,在餐廳倒了杯水,一邊鬆了松領口,一邊朝邢霸丞的房間走去。
他這個表弟因為家庭糾紛,借居到他們這已有一段時間。
他推開門進去時,邢霸丞還躺在床上打遊戲,翹着個二郎腿,見他進來只是略抬了抬眼。
安斐逕自在床邊的椅子上落了座。
他抿了幾口水,耐心地等待自家表弟打完手頭這一局。
許是他的存在感過強,邢霸丞嘟囔了幾聲,很快在一聲“defeat”中結束了這場遊戲。
“喂......幹嘛!”他有些底氣不足朝安斐嚷嚷,這個表哥從小到大都比他優秀太多,雖然為人隨和,但總給他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覺。
就像現在這樣,當安斐面無表情地看過來時,邢霸丞不自覺咽了口唾沫。
“最近出息了?威脅同學?”他語氣很溫和,但每個字都敲打在邢霸丞的心上。
他臉一紅,不自覺地看向其他地方,支支吾吾:“你......你都知道了?”
這,這也太他媽丟臉了吧!
安斐不咸不淡地“嗯”了一聲,手指輕敲杯壁,似在催促他快點解釋。
邢霸丞:“這......這不是脾氣一時上來了控制不住嗎,本來就因為我媽的事心情不好......”
他越說聲音越低,在安斐壓迫的目光下,索性閉上了嘴。
安斐挑了挑眉,滿含“然後呢”的意味。
邢霸丞炸了:“嗚嗚嗚嗚,哥我真的錯了,我居然成了我最瞧不起的仗勢欺人的混賬玩意兒,沒看我都不敢見他倆了嗎,現在看到他倆我就要躲,我也好累啊!!!”
安斐:......
雖然熟知他的秉性,但聽他這麼哭訴,一時之間頂不太住,他揉了揉抽痛的額角,瞥他一眼,
“所以,你去道歉。”
依舊是溫潤隨和的聲線,但聲音里沒有半分商量的餘地。
“嗷!”邢霸丞哀嚎,“不行!那我小霸王的面子往哪擱啊!”
安斐忽略他的話,開口道,
“那是你的事,以後別再讓我發現有類似的事情發生。”
他的語氣難得強硬了些,說完后,一隻手捻平因坐下產生的細折,毫不留戀地離開了。
邢霸丞想了半天,最終字跡歪歪扭扭地寫了一封道歉信,因為太羞恥,不敢直面喻天,反而差了小弟送去。
沒想到小弟回來時,手裏拿着一張顏色不同的信紙。
嗯,是喻天的道歉信,沒想到這小子還挺上道。
*
溫令璟看着抬頭喝水的喻天。
他正打完球,頭髮有些濕漉漉的,汗珠慢慢從前額劃過高挺的鼻,最後來到因喝水不停滾動的喉結上。
他喝完后不自覺地抿抿唇,意識到溫令璟在看他,偏過頭,眼眸璀璨生光,似乎是在問“怎麼了?”
明明什麼都不如,卻還能有這樣的眼神......
溫令璟微垂眸,蓋住晦暗的目光,只用略微擔心的語氣問道:
“和學長那事,真的解決了嗎?”
“嗯!”喻天點點頭,有汗珠從青春張揚的臉上垂落,他笑容燦爛:
“學長還給我寫了一封道歉信,雖然字是有點丑......”
溫令璟的手指忍不住深陷進掌心,他控制住自己的呼吸。
喻天似乎意識到了溫令璟的不對勁,他止住話題,擔心地問他怎麼了。
這種無意識下的嘲諷比明晃晃的更刺人心。
真是幸運啊。
溫令璟慢慢地露出了個微笑,他沒有抬頭看喻天的表情,只是避重就輕地說:
“我沒事,可能是太陽太大了,有些不舒服。”
喻天聽罷,忙扶他回去休息,心裏卻在暗爽,溫同學這體質不太行嘛,學姐應該是喜歡他這種強壯類型的吧。
他嘴角咧起,神采飛揚。
*
此事一了,心裏的大石落地,謝知瑤回到教室時,看到端坐在座位上的洛逢源,恨不得死也不要看到對方的羞澀後知後覺自心尖湧出。
她默默坐到他的身邊,低下頭胡亂翻了好一會桌洞,找到今日要讀的課文。
謝知瑤看了半天,裏頭的字從腦中穿過,不留一片痕迹。她沒忍住,用書擋住半張臉,眨巴着眼朝旁邊窺去——
洛逢源感受到在臉上掃蕩的視線,視線的主人在他看過去之際忙轉移目光,像只膽小的小松鼠。
他自苦的不行的心中翻出點甜來,可方竄上嘴角,下一瞬又被啪嘰一下敲回原處——
原本還在偷窺他的黑髮女孩拿着本子轉過身面向後桌,白皙的手壓在紙面,她面上帶着笑,輕聲詢問xx怎麼寫。
謝知瑤真的是要被自己蠢死了,一個極為簡單的單詞都拼不出來。
xx字典開學特價xxx,就算如此,這在她眼裏也是天文數字,根本買不起。
往常都是借同桌的字典查,但現在......她都不敢和他說話。
她轉身問了談持玉,幸好他雖然成績拉胯,但大抵是因為每次都要從那個單詞開始背起,還不至於拼不出來。
少年乾淨的嗓音帶着疑惑,“abandon嗎?”
這一聲出來,連談持玉的同桌都看了過來。
謝知瑤臉蹭地一下爆紅,她低低地“嗯”了一聲。
談持玉沒多問,一筆一劃認真在她的本子上寫出正確拼法,寫完后,又細細瞧了好幾遍,才重新遞還給她。
謝知瑤接過後,他才小聲說,“應該是對的。”
雖然少年從頭到尾都沒有流露出鄙視的意思,但謝知瑤依舊不斷腦補。
她雙臉發燙,只覺得滿世界都在嘲笑她的蠢笨,就連背後那股視線,都是帶刺的。
洛逢源一直注意着她的動靜,在她轉身之後,本想問她“你怎麼不問我?”
可他下意識想起那人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