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情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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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頓飯後,王凱耀本來還挺擔心楚弦和梁又木的狀況的,但他很快就發現自己多慮了。
楚弦最近的心情看上去不錯。
不是那種喜形於色的不錯,是很內斂的,要熟悉的人才能發覺的不錯——
“你到底在笑什麼。”王凱耀真有點受不了了,“能不能收收啊?街上大姑娘小基佬的眼睛都看直了!”
趙奶奶沒過多久就六十了。本地習俗,六十過壽,要辦酒席,到時候家裏的小輩會抽空回來辦,他們要提前準備一下壽禮。
要準備肯定得一起準備,王凱耀把在外野了半個月的袁莎莎叫上,拖着楚弦一起,結果這人不分場合招蜂引蝶,回頭率實在有點太高。
主要是往常他表情不多,看着懶散無害,實際上挺疏離沒人氣兒的,還真沒幾個人敢光明正大地一直盯着或者上來要聯繫方式;但這幾天整個人都跟踩了棉花糖似的,眉目柔和不少,說話都不那麼含尖帶刺了,甚至有空沒空還對他笑笑。
這笑的,王凱耀雞皮疙瘩起了一胳膊,撓撓都能掉地上。
奈何別人很吃這一套,目光唰唰往這兒掃,這已經是第二十一個了。
楚弦抬臉,睨他一眼,“我笑什麼?”
“再說沒笑?你摸摸你嘴角。”王凱耀萬分狐疑,視線往他手上瞄,“你不會在跟木頭聊天吧。”
“沒聊。”楚弦沒否認,也不怕他看,“她就叫我帶點零食回去,餓了。”
梁又木本來也想來的,但買個壽禮要四個人出動也太誇張了,正好謝歡又拿着數學卷子來投奔她,她乾脆就留在家裏等投餵了。
大學畢業都好幾年了,高三的什麼圓錐曲線什麼立體幾何都忘的差不多,謝歡是拎得清的人,當然不會找人來無償補課,也不問,倒是梁又木被激起了求知慾,成天埋着頭在那做題。王凱耀反正是不懂這些把數學題當消遣的人類,他看到數學他就口吐白沫。
聊天框裏確實沒什麼東西,都是有來有回的“吃什麼”、“來我家”,正直地有點過分,王凱耀看了半天,沒發現不對,奇了:“那你高興什麼?”
楚弦把手機一收。
王凱耀:“楚哥你說句話呀。”
楚弦:“我還得跟你彙報是不是?”
王凱耀:“……”
終於有熟悉的嗆味兒了。王凱耀舒坦了。
袁莎莎說是買壽禮,結果路上碰見家新開的店,又一頭鑽進去流連忘返,這也是她從來不跟梁又木一起逛街的原因,兩人搭不上。
“前幾天跟你說的那個介紹對象的大嬸,問你到底喜歡什麼樣的。”王凱耀一樂,他的碎嘴子向來不需要人搭茬也能穩定發揮,“我說你別老用那個理由了,明年就25了,那相親還不是一場一場的來,防不勝防的。”
“我沒父母催。”楚弦眉眼冷淡,興趣缺缺地拿了個最高處的新款肩頸按摩儀,“不急。”
“你要實在覺得煩,有一招管用,保證之後沒人再來介紹了。”王凱耀突發奇想,“你說你不行。”
楚弦一頓,涼颼颼看他:“……”
王凱耀犯賤未果,差點被按摩儀丟一臉,奮力躲閃間,心想,楚弦這個毅力真是一等一的。
他還記得高中時,三四樓男廁所維修,學生全涌到五樓來,衛生間門前排了好長的隊。人有三急,這時候也不遵守什麼小便池必須隔一個站的潛規則了,王凱耀站楚弦旁邊,放水時無意識看了一眼。
那一眼讓他整個高中驟然蒙上陰影,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先天發育不全。
就連青春期最躁動那會兒,王凱耀都覺得自己某些男同胞成天發情不像個智人的時期,楚弦還是這副冷感的樣子,直到現在還守身如玉,常人會覺得有點不可思議。
“又木跟你說沒有?”王凱耀把丟過來的按摩儀放購物車裏,道:“周末她要去同學聚會,就是許巍那幾個人。婉蓉也去了。怎麼這表情,你不會忘了吧?就是咱班的唯二兩個藝體生啊,學芭蕾那個,老高了,又木的同桌。”
楚弦簡短應:“說了。”
“你要不跟着去吧。”王凱耀睜眼說瞎話,“萬一又木覺得許巍人還不錯,被勾搭走了怎麼辦。”
“每天都這麼擔心,我還要不要睡覺?”楚弦覺得他吵,下巴一點,示意閉嘴,“買完了趕緊回去。”
王凱耀:“……”
為什麼,為什麼這麼平靜。
到底發生了什麼變故!
他剛想刨根問底一番,行人路外邊傳來一聲巨大的摩托車轟鳴,連帶着音樂聲,迅速遠去,旁邊的人差點被擦到,嚇的險些坐地上。
王凱耀往外看,心想,鬧市區搞這麼一出的都是什麼傻X?
結果一看,還真是傻X。
劉詩的兒子正帶着妹兜風呢,毛都沒長齊,有駕駛證才怪,他相當不敬老愛幼地翻了個大白眼。
他真是對這對母子夠無語的。
當年楚弦才初中,自己在家受了氣就不讓兒子也好過,半夜不讓人睡覺,說多了自己還真信了,覺得要不是楚弦她早天高任鳥飛了,不恨老公,恨他,冷暴力搞得半大孩子都快抑鬱;楚弦讓她離婚,走,說自己應付那個賭鬼爹沒事,她也答應了,把楚弦趕到外面住了半年,回來一看,不僅沒離婚,甚至還懷了孕。
中考當天,別人家都恨不得把自家孩子當珍禽異獸生怕耽誤了考試,楚弦考完一門回來就看見張振剛喝醉了酒,腳腳往人肚子上踹,血都淌出來了,瘋子一樣拉都拉不住,最終還是沒忍住,拿梁又木送的馬克杯把人腦袋開了瓢,頭破血流,當場進了急救室。
這下好了,考試也不用考了,警車來接吧。
為了保護未成年人的“私隱”,案件細節到現在都沒披露,但他最不能忍的就是劉詩竟然躲着一聲不吭,任憑風言風語和髒水往上潑。巷子裏的老鄰居們怎麼辯解都抵不過她一句話,哪怕解釋一句,楚弦回來再讀初三的那年境地都不會那麼艱難。
然後生個兒子還繼續在學校里信謠言,有鼻子有眼的,他畢業那年都進展到“流產都是楚弦嚇的”這個階段了,不知道今年楚弦在傳言裏有沒有成為變形金剛。
唯一好處可能就是張振綱這欺軟怕硬的窩囊玩意兒被嚇破了狗膽,至今沒敢再出現吧。
草。
每次回想都夠心梗。
“喂,王凱耀。”
突然被叫大名,王凱耀虎軀一震,看楚弦兩根修長的手指挺嫌棄地捻起袋樂事的黃瓜味薯片,“黃瓜味好吃還是番茄味好吃?”
“那肯定黃瓜啊。”王凱耀不假思索,“黃瓜味天下第一好嗎!”
楚弦點頭,“行。”
然後王凱耀眼睜睜看他丟了包番茄味的進購物車裏,“走吧。她剛說還要旺旺仙貝,也不怕上火……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