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六十九章
諸伏景光覺得十分古怪,那個新來的客人為什麼一直盯着他:“這位客人,請問你要點些什麼呢?”
沖矢昴放下菜單:“一杯冰美式,謝謝。”
距離那件事已經過去了三年,三年的時間對於很多人來說足夠使得記憶模糊,但對於赤井秀一,一切不過恍如昨日。
波本的神情,舉手投足間細微的動作,一切都能讓他回想起那個早已死去的日本公安。沒有救到對方對於他來說一直是一個遺憾。然而,他確實是希望哪天能在不經意間見到那人的身影,告訴他當初的一切不過是演戲,但絕對不是現在這種形式,彷彿什麼死去的幽靈靠寄生波本復活了。
說起來即使在組織的時候,赤井秀一覺得自己也沒能完全理解波本的行為模式。在列車上見到波本時他還是那個老樣子,萬年不變的娃娃臉和神經質。他之前還想過以波本的性格怎麼在咖啡廳工作,客人絕對會被嚇跑,現在看來是全靠演技。
組織里適合在咖啡廳打工的代號成員不多,而波本最了解的就是曾經和他搭檔了多年的蘇格蘭,以他為性格模板也是有可能的……嗎?奇怪,波本是這樣的人嗎,赤井秀一還以為他這輩子都不會想再提到任何和蘇格蘭有關的事。還是說波本是那種會刻意扮成討厭的角色來抹黑那人形象的類型?
赤井秀一想像了一下自己和琴酒版的波本,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諸伏景光一邊在為其他桌提供服務,一邊忍受着那個奇怪客人窺探的視線。他感到了一種古怪的惡寒,陌生而又熟悉,一時間竟想不起來熟悉感的來源。
不,不管怎麼看這都太像了。赤井秀一想,雖然他一直明白波本的學習能力,但各種動作細節都做到完全一致實在過於誇張,除非對方有什麼嚴重的心理問題,不然不需要做到這種地步。
而蘇格蘭給波本造成嚴重心理問題的可能性……赤井秀一回憶起波本當時毫不猶豫地將屍體連同整棟大樓一起炸毀的樣子,覺得還是他給組織其他人造成極大心理陰影的可能性比較大。
“客人,你一直看着這邊,是需要什麼嗎?”諸伏景光終於忍不住了,他總算想起了自己什麼時候經歷過這種惡寒感:三年前的不知名天台,他假死的那一晚。
“……我是想要再加個甜點,麻煩你了。”沖矢昴說,“能推薦款不太膩的嗎?”
且不提他向來胃口不大,不需要吃下午茶。任何一個熟悉波本的人見到這個溫柔到發光版本的他,應該都不會有什麼胃口的。
“我們有限定的抹茶和咖啡系列。”諸伏景光將菜單翻到對應頁面,在看到抹茶的那半頁貼上“停止供應”的標籤時不着痕迹地繼續說明道,“但抹茶目前售空了,所以我推薦這款咖啡果凍,口感很清爽,是店內的人氣款。”
他是不是沒有那麼熟悉菜單……敏銳的東大研究生直視着諸伏景光:“安室先生,氣溫驟升的今天你還將襯衫領子扣到最上面一顆,會覺得悶嗎?”
“畢竟是在工作當中,我需要保持形象。”戴着變聲項圈的諸伏景光微笑道,“客人不也穿着高領嗎?”
“其實我是畏寒的體質。”沖矢昴輕描淡寫道。
……
“歡迎下次光臨。”榎本梓在開門的風鈴聲中說道。
離開生意紅火的波洛咖啡廳,沖矢昴神色平常地走在大街上,路上行人熙熙攘攘,都在匆忙奔向自己的目的地。而沖矢昴逆着人流,在一個路口停住了腳步。
餘光所及之處,在他左手邊的小巷裏,一個戴着眼鏡的小學男生環抱着雙臂靠牆站立,看樣子好像已經在此處等候了很久。
“你冒着被他發現的風險也要近距離接觸一次。”江戶川柯南扶了扶眼鏡,“有什麼收穫嗎?”
“事實證明是一次值得的冒險。”沖矢昴回答道,“雖然也有可能是我不切實際的幻想……”
他的腦內浮現出久遠的一幕,明明還在卧底期間的男人抱起貝斯,音樂聲帶走了小女孩的眼淚和沮喪。如果他能活着的話……
赤井秀一微微睜開左眼:“我需要重新調查一個人的死亡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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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羽快斗按照紙條上的地址來到一個公寓的門口,剛剛推開門就被腳下躥出的黑影嚇了一跳。
“汪。”他定睛一看,一隻白毛的小狗在他腳下轉着圈,時不時抬頭看着他,吐出粉色的舌頭。它的尾巴歡快的搖着,一副很興奮的樣子。
“這樣不禮貌哦,哈羅。”安室透及時出現,制止了小狗的行為。
“……雖然我也只是在電視裏才看過你們這樣的職業啦。”黑羽快斗真誠發問道,“但我還是想要問一句,卧底是可以養狗的嗎?”
安室透抱起那隻名叫“哈羅”的狗:“是它一直纏着我不放,趕也趕不走,一副讓人很擔心的樣子。而且……”
他用柔和又懷念的目光看着小狗:“我覺得它很像我。”
不惜用自我傷害的方式,只為得到在意的人的關注。
黑羽快斗看了看雪白的哈羅,又看了看和“白”這個詞毫不相關的安室透:“……你們哪裏像了?”
“……”那隻叫做哈羅的狗露出了極其人性化的表情,湛藍的雙眼似乎在同情地看着黑羽快斗。
安室透露出帶着殺氣的微笑:“說起來我對你的智商檢測報告一直有所懷疑,什麼時候和我回公安重新測試一遍吧。“
“不,真的不用了。“黑羽快斗瘋狂拒絕,對於一個小偷來說被邀請到警察聚集地無疑是種心理折磨。
一番閑聊后,他們終於進入了今天的主題。
黑羽快斗拿出了一副畫著古怪圖案的牌組:“我認識的魔女最近不知道在忙些什麼,沒辦法過來了。但聽到你的名字之後,她給了我一個附有她魔力的道具。“
“……魔女是你們業界對於女性魔術師的稱呼嗎?“
黑羽快斗無語道:“……當然不是,接受現實啊,不是你讓我來展示魔法的嗎。“
他覺得自己最近很是心累:“那個傢伙也是,一直在說什麼宇宙不穩定,世界末日的話題,最近幾周一直神出鬼沒的……”
安室透突然發問:“你知道今天星期幾嗎?”
“……星期三。”黑羽快斗完全不知道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的話題。
“那明天是星期幾?”安室透繼續問。
黑羽快斗不假思索道:“當然是星期一……欸?”
“看來我有必要和那個魔女小姐見一次面。”安室透說,“還有你的智商測試一定要排上日程了。”
黑羽快斗:“……”
他艱難地消化着巨大的信息量,然後回到了自己原本的打算。
“按照她教我的使用方法,這副牌可以做一些簡單的占卜,我會為你展示。”黑羽快斗的手指微微動了幾下,牌組在他手中如流水般的展開又收起,作為魔術師的他不經意間展現了自己高超的花切技巧,“來抽六張牌吧。”
“你確定你可以嗎,才學了沒多久吧。”安室透一邊抽牌一邊問道。
“用的是那個人的力量,我只是負責解讀罷了。”況且這個世界上能難住黑羽快斗的事情不是很多。
他將六張牌擺成三層的塔形:“不同位置的牌代表不同的職能,翻牌沒有順序,你隨意吧。”
安室透翻開左下角的牌,在手指接觸到牌面的一瞬間,微微的紅光亮起,四散成鮮紅色的粒子,消失在空氣之中。
“魔術效果?”安室透問。
“……是魔法啦。”黑羽快斗看了一眼翻開的牌面,“這個位置和姻緣有關,這麼糟糕的牌,你大概是要單身很久了。”
本就覺得自己有可能會孤獨終老的安室透不以為意,他繼續翻開了相鄰一張的牌。
“……這個位置代表友情。”黑羽快斗覺得有點可怕了,“這個牌面……你該不會沒什麼朋友吧。”
安室透平淡地說:“曾經有過,但大部分都過世了。”
黑羽快斗:“……”突然展開了好沉重的話題。
他將一旁好奇地想將肉墊伸向紙牌的哈羅抱在懷裏,建議道:“你還是翻下一張看看吧,總會有好事發生的。”
安室透沒有說話,翻開了第二層左邊的那張牌。
黑羽快斗:“……”
他這次沒有解讀,而是默默收起了所有的牌組:“我覺得我其實還是沒有學會,下次還是讓我那位朋友自己來吧。”
“怎麼回事,剛剛那張牌代表什麼?”安室透問。
“……剛剛那張是你的過去。”黑羽快斗對自己竟然完全不擅長占卜感到沮喪,“按照剛剛那個牌面……”
“你現在早就死亡了。”
送走了黑羽快斗,安室透放在一邊的手機屏幕亮起,是一個沒有被記錄的電話號碼。
“有什麼事嗎,森田先生?”安室透接起了電話。
“你記得你說過的那個過世戀人嗎,你一直懷疑他沒有死去,只是在隱姓埋名。”電話那頭傳來了變聲后諸伏景光的聲線。
“我遇到了一個人,雖然外表完全不同,但我的直覺告訴我,就是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