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雪夜的陳府,戚戚冷冷。
袁玉珠心裏裝着事,怎麼都睡不着,正巧丈夫今晚去魏王府赴宴了,她便讓丫頭璃心和良玉打着燈籠,去荷花池那邊散步,透透氣。
因着陳府唯一的嫡孫南淮還小,老爺子害怕出意外,頭幾日讓下人將池子填平了,周圍的漢白玉圍欄還未拆除,如此看去,就顯得光禿禿一片,又丑又突兀。
袁玉珠手輕撫着欄杆,拂去上頭落的積雪,怔怔地盯着黑暗處出神。
今天,是她這兩年最高興的一天,女兒的下落總算有點眉目了,只是那個叫吳十三的殺手可信么?會不會是大房故意設下的圈套?
應該不會……若是大房有任何異動,蔭棠肯定會留意,他不會讓危險靠近她。
那吳十三躲進廣慈寺,純屬是意外?
袁玉珠手攥成拳,輕砸了下欄杆。
三千兩,雖說對丈夫來說根本並不算什麼,可對於她,真不是小數目,如何在兩天內籌到?莫若,直接告訴丈夫這事……可那個吳十三說了,若是蔭棠插手進來,他寧肯死,也不會告訴她女兒的下落。
正愁悶間,身後侍立着的大丫頭良玉捧着湯婆子,走上前來。
“奶奶,站一會兒就回去吧。”良玉踮着腳尖,將溫暖的湯婆子放進袁玉珠手裏,柔聲勸:“頭些日子府里婆子們吃酒賭錢,可巧咱們小南淮發熱,老爺子最寶貝這個嫡孫,急得跟什麼似的,咱們二爺最孝順了,前兒晚上攙扶着老爺去西小跨院瞧淮哥兒,正逢着兩個婆子吃醉了打架,驚着了老爺,老爺發了好大的火,當即就將陶大奶奶喚到跟前,劈頭蓋臉地啐罵,質問她是怎麼當家的,若是做不了,那就交給老二媳婦。這不,大奶奶這兩日跟上了弦似的,天天晚上打着燈籠到處巡查,若是瞧見了您,肯定又要拉着您說閑話。”
“嗯。”
袁玉珠點點頭:“再等等便回去。”
她上下看了眼良玉,這丫頭是陳府家生女婢,長得豐潤秀美,面若銀盤,看起來很有福氣,為人忠心又體貼,本本分分的做好院子裏所有活兒,對她這個二奶奶更是無比尊重。
良玉嘴裏說的陶氏,就是蔭棠的大哥——陳硯榕的妻子,洛陽榮安侯家的嫡女,只因她父親任上時吃了幾年空餉,後頭魏王到了洛陽,徹查軍中,就將這事查了出來,榮安侯幾經打點說情,魏王總算鬆了一手,要麼削爵流放,要麼將虧空補上。
只是侯府早都成了空殼子,就算變賣盡家財,也彌補不上。
陳老爺早都聽聞榮安侯的嫡女是個不錯的,有意抬高自家門第,便主動找了場面人在中間說和,以巨萬聘金,給長子娶回個好媳婦。
既是侯門女,那陶氏的見識、心計肯定是有的,夫妻兩個勁兒往一處使,一個主內管家,一個主外做生意,頭兩年陳府完完全全掌控在人家手裏。
聽府里的老人兒說過一嘴,從前大爺二爺兄弟雖不怎麼親厚,但也算和睦,梁子從哪裏結起的呢?二爺母親過世的時候,是老大兩口子操辦喪事,其實老以前就說好了,和頭先過世的大太太葬在一起,待老爺將來駕鶴西去后,三個人合葬在一處。
可老大偏不讓,請了闔族的耆老坐鎮施壓,說後面這個太太是貴妾扶正的,按理不能和老爺太太埋一起,在跟前另打個穴便可,至於棺木嘛,魏王的乳娘過世了,正缺塊好板,便遣人給王爺送去了。
墓穴之事、棺板之事,再加上尋常生活中一些雞零狗碎的爭鬥,這倆兄弟越發像烏眼雞似的,面上和睦友愛,背地裏互下黑手,老大雇殺手行刺,老二偷偷給陶氏下絕育的葯,無所不用其極。
袁玉珠嘆了口氣,剛準備走,忽然聽見一陣環佩叮咚聲。
她皺眉,扭頭瞧去,發現從拱門那邊過來七八個僕婦,打着燈籠,手執粗棍,簇擁着個衣着甚是華貴的婦人,正是大房的奶奶陶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