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蛻變
就這樣不知過了多久。
凌雲側躺在地上,緊緊地縮起手腳,宛如胎兒般蜷縮着身體。
從凌雲崩潰的那一日起,已經過了四天。
這段期間凌雲幾乎動也不動,只靠着飲用滴落的神水維生。但是,雖說神水可以讓服用者在服用的期間,只要沒有發生特別的意外都能持續存活。可是神水並不能連飢餓感都予以消除,只是不會死而已。所以現在凌雲正受到強烈的飢餓感與幻痛的折磨。
“為什麼我會遇到這種事?”
這幾天這個問題一直在腦中打轉。
因為疼痛與飢餓,所以凌雲幾乎沒有睡,雖然只要喝下神水就能恢復,但是由於頭腦變得清晰,所以痛苦的感覺也就更加鮮明。不知有多少次,他彷彿失去意識般地入眠,卻又因飢餓感和疼痛而醒來,為了逃離痛苦再次喝下神水,卻又陷入痛苦的泥沼。
那樣的淺眠與清醒重複了多少次?
之後又經過三天。
或許是過了高峰期吧,原本已經平靜下來的飢餓感,彷彿先前只是暴風雨前的平靜一般,更加激烈地襲來。幻痛一直沒有好轉,持續折磨着凌雲的精神。那種痛苦就像是用銼刀一點一點地削磨一般,非常地難以忍受。
祈求死亡的同時又無意識地渴求生存,矛盾的思考在腦中交互掠過。凌雲已經無法正常思考了,口中開始說出支離破碎的囈語。
之後又再過了三天。
神水已經沒有效力,再這樣下去可能不到兩天就會死,因為別說是食物,他連水分也沒有攝取。
然而在不久之前,大概從第八日開凌雲,凌雲的精神開凌雲出現異常。原本只是一個勁地交互祈求生與死,等待地獄般的痛苦過去,但那時凌雲的心中開凌雲湧現某種黑暗混濁的情感。
那就像是污泥一般,附着在因恐懼與痛苦而龜裂的心靈縫隙,一點一滴地往凌雲的心靈深處侵蝕。
“為什麼我要遭受這樣的痛苦,我做了什麼?”
“為什麼我會遇到這種事,原因是什麼?”
“神蠻橫無理地把我誘拐來此,同事背叛了我,兔子瞧不起我,那傢伙吃了我!”
凌雲的思考逐漸染黑,有如黑色墨汁滴落在空白的畫布上,慢慢地將凌雲心中原本美麗的部分逐漸污染。
是誰的錯?誰將蠻橫無理的事強加在自己身上?是誰傷害了自己……凌雲在無意識中尋求敵人。激烈的痛楚與飢餓感以及黑暗密閉的空間,侵蝕凌雲的精神,加速了黑暗的情感。
“為什麼沒有人救我,沒人救的話該如何是好?要如何才能消除這樣的痛苦?”
到了第九天,凌雲的思考已經無意識地開始思索突破現狀的方法。
渴望從激烈痛苦解放的心靈,開始割捨湧起的憤怒與憎恨等不必要的感情。
現在不是憤怒與憎恨的時候,不管將心靈染得再黑,痛苦也不會減少半分。為了打破這過於蠻橫無理的狀況,為了存活下去,凌雲必須削除多餘的感情。
“我想要什麼?我要活着,妨礙我活着的是誰?妨礙我的是敵人,什麼是敵人?妨礙我,將不合理加諸於我身上的一切事物。那麼我該做什麼?我該……我該……”
第十天。
凌雲的心中已不存在憤怒或憎恨,神所強行加諸的不合理、同事的背叛、魔物的敵意……某個說要保護自己的那個人的笑容也……全部都變得微不足道。
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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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活下去,為了得到生存的權利,那些全都是瑣事,凌雲的意志被凝聚集中,宛如經過鍛煉的刀劍,變得更強更銳利,宛如要劈開萬物。
那即是……殺!
不為惡意,不為敵意,也不為憎恨。
只是為了生存所需,所以才會撲滅殺害,這是純粹極致的殺意。
威脅自己生存者全部都是敵人,而對敵人就只有——
(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
要從這股飢餓感解脫,唯有——殺死並吃掉!
現在這個瞬間,那個親切和善,比起跟人對立引起麻煩,更會選擇苦笑與謝罪應付過去,被洛伊稱為堅強的凌雲,已經崩壞得蕩然無存。
然後,為了生存毫不留情排除一切妨礙的存在——全新的凌雲誕生了。
破碎的心再度凝聚在一起,但那並非滿是補丁,經過修補的心,而是受到深淵底端的黑暗、絕望、痛苦與本能重新鎔鑄鍛煉過,全新的強韌心臟。
凌雲拚命使喚已經無比虛弱的身體,就像狗一般,直接啜飲這數日累積在地面凹陷的神水。雖然不能消除飢餓感與幻痛,身體卻能恢復活力。
凌雲雙眼露出精光,粗暴地擦去濕潤的嘴角,臉上浮現兇猛的笑容,扭曲的嘴角露出銳利的犬齒,劇變兩字正是最適合用來形容這場改變的詞語。
凌雲站起來,一邊開始煉成,一邊如宣言般地說道:
“我要殺了你。”
迷宮中的某場所有一群二尾狼,二尾狼有一個習性,就是會由四到六隻一起群體行動。因為以單體來說,它們在這個樓層中是最弱的魔物,所以要靠群體合作來彌補,而這一群也不例外,是由四隻二尾狼所組成。
它們一邊警戒周圍,一邊躲藏於岩壁後行動,尋找絕佳的獵場,因為二尾狼的基本狩獵方式就是埋伏。
二尾狼們徘徊了一陣子,或許是找到滿意的獵場了吧,他們各自躲藏在四個角落的岩石后,再來就只需等待獵物上門。其中一隻躲進岩石與岩壁之間,靜靜地消除氣息,正當它舔着舌頭,期待着獵物上門的時候,忽然感到一股奇異的感覺。
由於二尾狼的生存關鍵是合作,所以他們擁有獨自的溝通方式。雖然不能明確地傳達意志,卻能明白同伴位在何處和準備採取何種行動。
就是那個感覺出現了異常,它們這群二尾狼明明有四隻,它卻只感覺到三隻的氣息,原本應該在相反側牆邊待命的另一隻忽然消失了。
它感到疑惑,伏低的身體正要起身的瞬間,這次則是聽見同伴的悲鳴聲。消失的同伴與潛伏在同一個牆邊的另一隻二尾狼的焦躁感傳來。它似乎是被某個東西抓住,掙扎着想要逃離,卻無法掙脫。
兩隻在相反側的二尾狼起身想要趕去救援,可是這時那隻原本在掙扎的二尾狼的氣息也消失了。
它們心慌意亂,急忙前往相反側的牆邊,確認四周,但那裏什麼也沒有。剩下的兩隻二尾狼儘管感到困惑,卻仍在消失的兩隻二尾狼所潛伏的地點,開始用鼻子追蹤氣味。
就在那個瞬間,地面突然塌陷下去,同時牆壁像是要覆蓋兩隻二尾狼般隆起突出。
兩隻二尾狼急忙想要后躍退避,這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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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下的地面卻突然恢復,四隻腳遭到地面固定。不過如果只是這樣,二尾狼本來是可以輕鬆地粉碎並脫逃,要不是因為遭遇前所未有的異常事態而心慌意亂,根本不會被抓住。
然而,對襲擊者而言,它們的慌亂和瞬間的身體僵硬,都在預料之內。那樣的空隙已經足以抓住那兩隻二尾狼了。
兩隻二尾狼發出悲鳴,被牆壁吞沒……然後什麼也沒有留下。
捕獲四隻二尾狼的當然就是凌雲,從他下定決心反擊的那一天起,他制伏飢餓感與幻痛,靠着飲用神水存活,仗恃用之不盡的魔力,不斷反覆地進行煉成的訓練。他的目標是使煉成發動得更快速、更準確、範圍更廣。因為照原本的實力,即使出去外面也只有死路一條,他以神結晶所在的房間為據點,刻苦鍛煉,儘可能磨鍊自己的武器,而他的武器當然就是煉成。
雖說是制伏,但那也只是忍下來而已,痛苦依舊持續襲來。然而飢餓感與幻痛反而像在督促凌雲進步一般,為他帶來極限的專註力。結果造就他能夠以快於過去數倍的速度,更準確地在將近三公尺的範圍內進行煉成,不過那並沒有像土屬性魔法那樣的直接攻擊力,這一點仍是毫無改變。
然後,他將神水裝在加工過的小型石制容器內,利用煉成在迷宮內前進,找尋目標。
就這樣,他發現了四隻二尾狼,並跟蹤它們好一陣子。中途當然有好幾次差點被發現,不過每一次他都是靠着煉成逃入牆壁中,勉強躲過二尾狼的追蹤。接着抓准四隻二尾狼為了埋伏獵物而分開的瞬間,從牆壁內使用煉成,將之拉入牆內。
凌雲的眼神中散發光芒,他窺視腳下的小洞,在那個洞裏有兩隻二尾狼,是處於在牆壁中的狀態,身體完全受到周圍的石頭擠壓,絲毫無法動彈,只能焦躁地發出低吼。
其實以前凌雲也曾以腳邊突出的尖石攻擊魔物,但威力與速度完全不足以刺穿魔物,所以那終究不是實用的使用方法。那種攻擊方式畢竟還是屬於土屬性魔法的範圍,煉成只是純粹加工礦物的魔法,要在加工過程附加殺傷力實在不可行,因此最多就只能像這樣拘束獵物。
凌雲露出奸笑,他的眼神已然是個捕食者。
凌雲將右手按着牆壁,行使煉成魔法。他切割岩石,集中精神,依照心中描繪的明確影像,一點一滴地進行加工,隨即製造出一根宛如細長長槍的螺旋狀物體,再裝上加工的零件,在槍的握把處裝上像是轉盤的物體。
凌雲對準囚禁在地面下的二尾狼們,將那把長槍刺下去,接着感受到堅硬的毛皮與皮膚的感觸,彈開了長槍的槍頭。
“果然刺不進去,不過我早就預料到了。”
凌云為何不是選擇短刀或是劍呢?那是因為基本上愈強的魔物就愈堅硬。當然因為種族特性的關係,也是有許多例外存在。不過為了彌補自己的無能,先前以講習為重點的凌雲認為,如果是這一層的魔物,普通的刀劍大概奈何不了它們吧。
因此,凌雲轉動裝在槍上的轉盤,槍頭的螺旋配合著開凌雲旋轉。沒錯,這就是凌云為了突破魔物堅硬的皮膚,所構思的鑽頭。
凌雲從上方施加自己的體重,右手拚命轉動轉盤,槍頭隨即開凌雲陷入二尾狼的皮膚。
二尾狼發出慘叫。
凌雲更加用力地壓上體重,轉動鑽頭。二尾狼拚命想要掙扎,但周身的石壁毫無空隙,想要掙扎也不可能。
然後,鑽頭終於刺破二尾狼的皮膚,毫不留情地對體內進行破壞。二尾狼發出死前的慘叫,叫了一陣子后,突然像是痙攣般地猛然一顫后,便一動也不動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