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沈家
河溪鎮路口,一輛黑色的小車停在路邊,福伯站在車前,靜靜的看着不遠處說話的兩個人。
葛俊豪蹲下身,雙手抓着小男孩的肩膀,眼眶發紅。
“墨墨,去爸爸那兒,一定要注意身體,按時吃藥,配合醫生治療,如果想媽媽了,就給我打電話……”
葛俊豪聲音顫抖着說道,他深呼吸,怕自己控制不住哭出來,這個從出生就從自己懷裏長大的孩子,和他的媽媽佔據了他生命的全部。今天,卻都離他而去。
他不得不放手,畢竟他不是他的父親。
沈墨看着眼前憔悴的男人,有些心酸,愛了林雅琴10年,到頭來一場空。
他輕輕的抱住這個可憐的痴情人,讓自己的臉貼在他的臉上,告別這個不是父親卻勝似父親的男人。
葛俊豪咬牙用雙手抹掉滿臉的淚水,將一張包着紙條的銀行卡塞進沈墨的口袋裏,輕輕的說:
“我把房子賣了,準備離開這裏。卡里有30萬,密碼是6個0,記住,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不要用它。如果,我說如果在那裏過得不開心,就來找我,我的電話永遠不會變。”
大手牽着小手送到福伯手中,福伯看着這個泣不成聲的男人,微微嘆息!小男孩自始至終低着頭。當車開起來的時候,他才後知後覺的將頭伸出窗外,看着遠去的葛俊豪,揮了揮手,等看不見了,才安靜的坐在福伯身邊,低着頭,神遊天外。
到椰城機場,福伯牽着沈墨的小手,保鏢拉着一個小箱子,坐頭等艙。
福伯試圖與他交流,問他餓不餓,渴不渴,沈墨始終低着頭,或望着窗外,眼神茫然,如同牽線木偶,給吃的就吃,給喝的就喝。福伯無奈的選擇閉嘴。
一個半小時后飛機降落在羊城機場,搭乘接風的小車,穿過大半個城市,到達江山路的3號別墅。
穿過花團錦簇的院子,別墅門口兩個女人一個男人恭謹的站着,福伯指着一個稍顯肥胖的女性說這是廚娘瑪麗,另一個瘦小的女人叫貴嫂,主要負責漿洗打掃。皮膚黑黑的男人叫貴根,負責園子裏的花草,是貴嫂的老公。
福伯知道沈墨沒心思聽這些,但該盡的本分必須盡到。然後帶他穿過客廳上二樓,到東側的一個房間。
“少爺,以後你就住這個房間,如果不喜歡,還有其它房間。中間的房間是三小姐在住…你看還需要什麼就告訴我,哦,對了,每個房間都有獨立洗漱室,所有的用品都是太太新買的…路上也累了,少爺先休息,晚上老爺讓去1號別墅吃晚飯,替少爺接風洗塵……”
看着無動於衷的少爺,福伯默默的關上房門,走下樓去。福伯叫來三人,用特別嚴厲的口吻說道:
“以後這個房子的主人就是少爺,如果讓我發現有人怠慢少爺,沒有二話,立刻收拾東西給我滾蛋。還有記住,管住自己的嘴巴,但凡有一點疏漏的地方,就不是走人這麼簡單……”
聽着福伯寒氣逼人的聲音,三人忙不迭的點頭如搗蒜。
福伯來到一號別墅,江月華在沙發上坐着喝茶。
“太太,少爺接回來了,路上一切順利。”
江月華盡量繃著身體,控制着面部表情和聲音,說道:
“回來就好,給老爺打個電話報備一聲,你也辛苦了去休息吧。”
“是,太太。”
福伯躬身離開。
江月華朝着三號別墅的方向望着,眼神透露着掙扎。
沈建權聽了福伯回來的情況,放下電話,用手指掐了下眉中。打開抽屜,拿出一個相框,照片上是沈墨最近的半身照,面無表情,眼睛黑亮如墨,直透人心。
沈建權用手撫摸了下照片,將鏡框放回去,輕輕咳了下,調整呼吸,撥通一個電話:
“喂,毛院長,我老沈啊……”
此時,沈墨坐在床邊,打量着這間房子。空間很大,大概40平,淡藍色的壁紙是沈墨喜歡的顏色,雪白的吊頂,寬大的窗戶佔了整面牆的三分之二,寬闊的視野可以看到遠處高大的樹木。
沈墨撫摸着窗台上精緻的綠植,窗邊的左側有米黃色的電腦桌,放着液晶電腦還有遊戲機。右側洗漱室門外牆上依次錯落有致的嵌着三塊30公分左右的橫板,上面擺着各種飛機,坦克,軍艦,槍械的模型,擺的滿滿當當。
要是圓圓有這樣一間房,一定會激動的抱住他大喊大叫。
沈墨這樣想着,莫名的呼吸困難,心臟一抽一抽的痛。他扶着床滑到地毯上,把頭埋在雙腿間,用嘴使勁的咬住右胳膊,嗓子裏發出隱忍的嗚咽聲。
沈墨是被敲門聲驚醒的,不知不覺坐在地上睡著了。
福伯看見他右胳膊上的已經出血的牙齒印,臉上蒼白的喊着瑪麗把藥箱拿上來。
福伯沒讓瑪麗進門,打開藥箱用碘伏擦拭消毒,然後撒上白葯,用紗布包起來。
“少爺,你有事就對福伯說,你要是出了事,讓我怎麼向老爺交代啊。”
沈墨木然的坐在床邊,任由福伯包紮。
“沒事,一點小傷。”
這是他與福伯說的第一句話,聲音乾淨清冷。
沈墨到的時候大家就等他了。
看見那個朝他們走來的單薄的身影,大家有一瞬間的怔然,精緻好看的五官讓整個餐廳都亮了起來。
沈建權注意到他右胳膊上的紗布,看了福伯一眼,福伯羞愧的低下頭。
“過來坐。”沈建權輕緩的說道。
福伯將餐桌相對老爺的那張椅子拉開,沈墨向福伯點了一下頭,坐下去,上身綳的筆直。
醇厚的聲音響起來:
“這是你的……”
沈建權指着他左手的美婦,不知該如何介紹。
“叫我江姨吧。”江月華控制着臉部顫抖的肌肉,緩聲說道。
沈墨抬頭看了眼婦人,看到了他眼中的五味陳雜。
沈建權隨即指着右手帥氣的男子:
“這是你大姐夫成希。”
男子溫和的笑道:
“以後就是一家人,有什麼事,你儘管對姐夫說,姐夫能辦到的絕無二話。”
沈建權接着介紹,坐在大姐夫旁邊的是大姐沈琳娟,這位賢淑大氣的大姐只是在他進門時看了一眼,之後便連個眼神都欠奉。
坐在江月華旁邊的是三姐沈琳珊,十三四歲的少女已經顯露出禍國殃民的窈窕之姿,她是唯一一個飯桌上對沈墨微笑的人,但沈墨從她的大眼睛裏卻看到了興奮的光芒,就如同面對最昂貴的珠寶,最值得期待的玩具。
沈建權太明白三女兒眼睛裏亮晶晶所代表的含義,嬌憨的皮囊里裹着魔鬼的靈魂,讓人頭疼。
“還有你二姐沈琳琪在合眾國念書,很少回來…珊珊,儘快把你的東西搬過來,越來越不像樣子。”
沈琳珊想到好不容易爭取來的自由又要失去,撅起她粉色的唇,狠狠的瞪了沈墨一眼。
“好了,開飯吧。”
沈建權開口說道。
餐點被菲佣分到個人盤子裏,誰也沒說話,偶爾有餐具間的碰撞聲音發出。桌上的人探尋的目光時不時瞥他一眼。沈墨無動於衷,慢條斯理的處理着面前的食物。
對他來說這些人只是過客,說不定明天一睜眼自己就能回到朝思暮想的人身邊。
吃完飯,大家擦了嘴,沈建權說結束語:
“以後晚飯過來大家一起吃,福伯去3號別墅照顧少爺。”
其他人驚訝的張着嘴巴。雖然福伯名義上是管家,但作為最早與沈建權打江山的馬前卒,他不是家人勝似家人,就連江月華都禮讓三分,可見老爺對少爺的看重。
沈建權沒有理會別人的想法,起身去了書房。
第一次沈家家宴就這樣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