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讓你不開心，這個理由算嗎？

「品牌？」

一個從未聽過的陌生詞彙就這麼出現在了瑪莎的腦海之中，這是一個組合詞，單獨的每一個詞她都能理解，但是聯繫在一起，她卻有些迷湖。

「其實，也不難理解。」

富貴喝了一口黑啤酒，伸手指了指遠處那根最大最粗最高、哪怕在夜色之中也能看的清清楚楚的、獨屬於嘎吉爾部落、嘎吉爾本人的旗幟。

「所謂品牌，你可以理解為名聲，名望，或者是榮耀，誰都知道常規煉金產物開發困難，可模彷卻很容易，這就會造成這種產品泛濫，那麼，如何讓你的產品在一眾產品里脫穎而出，被購買者記住，就是破解這個難題的根源所在，當你做到只要提到某樣產品，人們首先想到的是你的品牌，那你基本上就已經成功了。」

「原來...是這樣！」

很多事情都證明費倫世界的人並不笨，很多事情也都證明，瑪莎也是真心的喜歡這一行，因此當富貴替她點破了那層窗戶紙之後，瑪莎的心中不由生出了一種被困在了黑暗之中許久，突然之間一縷陽光照射到了她的頭頂的感覺，不過也就是這一縷陽光而已，因為她很清楚，想要樹立品牌，絕對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容易，這裏面必然是涉及到了很多很深奧的知識...

「我親愛的女兒，你說的我都明白，但是家族供給你上學，給你最好的教育條件，最好的生活環境，不僅僅只是因為你是我的女兒，還有，是希望你能為家族創造利益，你很聰明，相信你也能理解我這個做父親的，貴族看似風光，背後卻要承擔著與之匹配的壓力..」

莫名的，瑪莎回想起了前些日子自己突破成為鍊金術師，從黃景城煉金學院畢業，回到了家見到了自己父親的那一晚，她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希望能夠在日常煉金用品這一塊發展，因為她認為這裏有着更廣闊的市場，當然，也跟她自己喜歡享受便利的性格有關，在學院的時候，她就動手做出過很多小玩意方便自己的學習生活。

結果自然是被潑了一盆冷水，雖說因為她也是鍊金術師，她的父親言語之間並沒有很苛責，卻也還是被下達了死命令，除非她能解決那些問題，否者家族是不會給她提供任何幫助的，而且當她滿二十歲時，就必須要為家族製造、研究、改良、來弗沃特家族的生命之水。

「叔叔，不如，我以後跟着你吧。」

沉吟片刻，瑪莎小心翼翼的開口道，就像她方才所說，建立品牌這件事絕對不是想像中的那麼容易，她想學習，但是她也知道，自己跟這個叔叔也就一面之緣，人家肯將品牌這個詞彙告訴自己，便已經是她運氣很好，與這位叔叔有不錯的眼緣，再想要更多，那便是她不識好歹，所以，她便產生了一個留在富貴身邊的想法。

「我是說為叔叔你工作，報酬的話，就是跟您學習品牌這一塊知識，您看怎麼樣？」

又想到自己這個叔叔似乎有些好色，害怕富貴想歪了的瑪莎又補充了一句，畢竟在費倫世界，表親之類的是可以結婚的，尤其是貴族圈子，為了財產繼承之類的問題，叔叔娶侄女，嬸嬸嫁給侄子，甚至表兄妹結婚之類的事情都很常見，事實上哪怕是在地球，這樣的行為也是一直持續到了大約二十世紀六七十年代之後，才慢慢消失。

「額..」

富貴抓了抓頭髮，正在創業初期的他，對於其他的鍊金術師的加入，其實是歡迎的，因為這可以為他節約很多時間，讓他將主要的經歷放在商貿上，但要承擔泄密的問題，畢竟他沒法時時刻刻的監視一個人，更何況是鍊金術師，想要不知不覺的對外傳遞什麼信息，更是防不勝防，這個世界可沒有什麼反商業間諜法之類的法律。

「叔叔，我可以跟你簽訂主僕契約，當然，是有時限的那種。」

「你倒是下定了決心。」

這裏所說的主僕契約，不是H小說里的那種的具有神奇魔力的契約，這個世界倒是有類似的契約法印，不過價格昂貴，施展條件苛刻，對待靈魂損傷很大，尤其是一旦契約內容有漏洞，那其中一方的下場將會十分的凄慘，除非極其特殊的情況，沒有人會締結那種契約。

瑪莎說的就是普普通通的如同艾米那種賣身契，而她的目的也很簡單，說白了就是一個制衡，她跟自己簽訂了賣身契，就相當於把一把刀放在了自己的手裏，如果她敢泄密，富貴殺她，不會付任何法律責任，但同樣的，她好歹也是出身貴族，如果富貴敢胡來，她父親也絕對不會放過富貴，一個獨立商人沒有非常大的利益，肯定是不願意得罪貴族的。

「不過這件事我可做不了主，你去問問你父親吧，如果他同意，我這裏就沒問題。」

「好，叔叔你等等，我這就問。」

說著，瑪莎掏出了另外一塊水晶，富貴也不奇怪，這玩意叫做通訊水晶。

當初他在磐石城的時候提到過，費倫世界的信息交互能力並不強，這種不強，倒不是說費倫世界沒有遠距離通信的手段，要知道在更早之前的魔法時代，也是存在着通信魔法的，而繼承了魔法的法印體系自然也會有這個能力，只不過它的靈活性與成本跟地球的通信體系是沒法比的。

所謂通信魔法，本質上雖然像是人類的電話一樣，可以讓兩個距離很遠的人交流，但原理並不相同，並不是使用無線電波之類的能力，根據富貴的推測，更像是更高層次的「量子糾纏」，也即是地球科學家曾經研究出的結果，一對最小的不能再小的構成世界的物質，它們之間一旦產生羈絆，不論距離多遠，一個變化，另外一個就會跟着變化，這種無視距離的幽靈一般的能力，就叫做量子糾纏。

當然，這也只是富貴的猜測，只是基於這種原理，實際表現出來的結果就是在費倫世界，想要「打電話」，需要滿足很多條件，也有很多限制。

首先，就是瑪莎手中的水晶，它看上去是水晶，但並不算是水晶，只是一種類似的物質，只用使用它，才能承載通訊法印煉金陣，進而達到通信對方的目的，只是這種物質卻不是人工合成的，而是純天然的，並且產量極其稀少，這也就導致了它註定無法普及，這麼多年，也不是沒有人想要複製這種材料，但都以失敗告終。

其實，這也才是富貴懷疑這個世界的通信是「量子糾纏」的真正原因，自己就是鍊金術師的他很清楚，精神力本身也是一種力，只要有它的存在，有它的觀測，就一定會破壞量子態，所以，在不知道這一點的情況下，這個世界的鍊金術師想要複製這種大自然鬼斧神工才能構造出來的獨特煉金材料，就只能是水中望月了。

其次，就是這種水晶天生一對，通信法印只認這一對，並不存在地球上的大型伺服器一說，斷絕了隨意跟任何其他人交流的可能，也就斷絕了互聯網的存在，這才是富貴說這個世界通信落後的真正原因，畢竟見識過了前世互聯網時代的那種恐怖地球城效應的他，再看這種通信石，哪怕涉及到了量子糾纏，也特么的還是落後..

通過鍊金術師精神力的刺激，瑪莎手中的通信石開始閃爍並且發出陣陣澹澹的光芒，富貴知道，這類似於打電話時候的都都都的聲音，同一時間，另一塊通信石也會發出類似的閃爍，而且還會發出聲音來提醒。

果不其然，幾秒鐘之後，閃爍消失，取而代之的着是一處投影，有些類似於看電影，但卻是三維的，其面積大概是一間書房大小，一個看上去很精神，但頭髮卻已經給有些絲絲髮白的男人便出現在了畫面之中。

「瑪莎，我的女兒，你...史塔特？」

男人掃視了一眼對面的環境，當看到富貴的時候，微微愣了一下，不過很快，他便恢復了冷靜。

「或者說，該稱呼你為..富貴先生？」

「好久不見，奧斯維得。」

富貴微微笑了笑，他跟這位哥哥同樣沒有什麼深仇大恨，他也沒有剋扣自己的分家費，不過本質上，對於自己這個女僕血脈的後裔，自詡為純血貴族的這位是看不起他的，當然，他也同樣不喜歡這個男人，因此回應了一聲便不再言語，畢竟打電話費錢，通信石也是一樣，類似於地球那種煲電話粥的事情，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

「父親，是這樣的。」

瑪莎深吸了一口氣，簡短而又快速的將方才的事情挑重點講了一遍。

「所以，我想要跟你說一聲我暫時就不回去了，並且如果我真的成功了，可以通過其他的方式為家族創造利益，以後您也不能再約束我。」

「為什麼？史塔特。」

聽到了自己的女兒要跟富貴簽訂主僕契約，奧斯維得並沒有憤怒，作為一族的族長，他女兒能想到的東西，他也一樣能想到，他清楚這個契約就是一個制衡，也知道品牌這個詞語所蘊含的價值，不過正是因為他是族長，所以他會想的更遠一些，或者說凡是都會有最壞的打算。

「你我之間雖然沒有仇恨，但應該也沒有什麼好感才對，這種事情不說出來，才是價值最大化吧。」

「讓你不開心，這個理由算嗎？」

「我希望聽實話。」

奧斯維得搖了搖頭。

「在這個世界上，我肯定不是最了解你的人，但多多少少也比其他人了解你一些，你從小就很成熟，成熟的讓人害怕，你渴求鍊金術知識，學習之後卻從來不用，你說過貴族高傲，但你看待貴族的眼神同樣是戲謔的。」

「父親還活着的時候曾經告戒我和母親，不允許招惹你，當時我還不理解，現在看來父親說的是對的，只憑藉你自己，沒有得到任何多餘的資源，二十歲就成了鍊金術師，如果有家族的幫助，也許你更早的時間就已經到達這個階層，你如果想要爭奪家族族長的位置，你我之間勝負還未可知，但你沒有，就代表你不在意這些事情，所以，我相信你不會為了氣我而做這種無意義事情。」

「誒？他還說過這種話嗎？」

人非草木，雖說富貴從沒有忘記前世父母，但是前世對於他這個死於癌症的人來說，已經是過往種種，這一世對他好的人他也一樣記得，比如說這一世的生母，內在作為一個成熟的靈魂，他可以更加深沉的感受到那份純潔的母愛，某種意義上來說他那麼討厭來弗沃特家族，這一世母親的死，也有着很大的關係。

甚至說，來弗沃特家族應該慶幸，他母親的死只是這個世界階級制度帶來的錯誤「女僕懷孕了，地位也不會有什麼變化」這一點，而不是某個人下的黑手，不然今天這個世界上就不會有來弗沃特家族的存在，不要小看一名穿越者、尤其是有金手指的穿越者不計後果的報復，所以他倒也是有些詫異他那個便宜父親的眼界。

「他還說了別的什麼嗎？」

「一切隨你自己的意願，直到你離開來弗沃特家族。」

「那關於我母親的事情，他說過什麼嗎？」

「雖然我想說有，但至少在我的印象里，沒有。」

「老東西..」

富貴啐了一口，能看出他有問題的男人又怎麼不知道是他間接害死了自己的母親，於是，這個頑固而又可惡的費倫典型貴族的形象在他這裏又加深了幾分，當然，其實也沒什麼用，畢竟他都已經死了好多年了。

「瑪莎的事情你大可放心，我們倆就算是相互幫助，我需要她幫助我在鍊金術這一塊節約時間，她則跟着我學習她想學習的知識，等到她滿意了，隨時可以離開。」

「我需要派人保護她的安全。」

「你可能還不知道，嘎吉爾女士是現在保護我的獵魔人的老師。」

富貴看似隨意的回應道，他不是不希望身邊有更多的獵魔人，只是他暫時還要保住潛能藥水與希里之間的秘密，至少等到希里覺醒之後，他再改良一下潛能藥水，讓其不再能夠激活血脈能力。

「果然，父親是對的。」

沉默了許久，奧斯維得略顯無奈的重複了一邊方才的話語。

「就這樣吧，我的女兒，好好努力，希望你能走出一條不一樣的路，為來弗沃特家族斬獲新的榮耀。」

「我不會讓您失望的，父親。」

結束了通信，瑪莎長長的喘息了一口氣，人生這麼多年，她頭一次擁有一種莫名輕鬆的感覺，不過，也有些空蕩蕩的失落，她知道，這是愧對於父親原本的期望，不過她相信，等有一天她做出了自己的品牌，就可以填補對於自己父親的這份愧疚。

「之後是在我這裏住，還是回你哥哥那裏。」

「明天我會收拾東西搬過來。」

「安全起見，我會在我的那節車廂里為你單獨開闢出一個房間，不過可能要委屈你跟一些煉金材料住在一起了。」

「那個沒問題，不過...」

瑪莎的目光在富貴跟希里的身上轉了轉之後，微微點頭。

「我需要隔音。」

「（咳~哈！沒問題..）...(￣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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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沉，整個部落也都漸漸的安靜了下來，剩下的為由陣陣風聲，荒原除了有森林的地方，其他的地方大多一馬平川，因此哪怕很小的風，也可以吹很久。

富貴已經睡熟了，最近接天接連遇到好事，很是開心的他沒少喝酒，哪怕他喝的黑啤酒度數不高，但架不住數量，最後，他是被希里架回車廂里的。

一旁，希里靜靜的坐在富貴跟前，就這麼注視着他，良久，她微微嘆了口氣，因為經歷了一個白天加半個晚上，幻象之間的吞噬基本上已經到達尾聲，沒有出乎她的預料，目前還剩下兩條幻象，一條，是她小時候經歷的那場「噩夢」，另一條便是富貴，或者更準確的說，是他這些日子以來與她的點點滴滴。

「想不到，已經過去那麼久了。」

回看着那條充滿了氤氳黑暗的幻象，希里不由有些感慨，不知不覺，距離那件事已經過去了十多年，她清楚的記得，那是一個下雨的黃昏，她正蹲坐在門口，玩着地面上的雨水跟泥巴，父親在修着有些活動的桌腿，母親忙活着晚餐，然後便是一陣惡臭傳進了她的鼻子裏，一個怪物穿透了屋頂，從天而降！

巨大的衝擊力把她撞到七暈八素，之後她便看到了在當時的她認為可能是世界上最恐怖、也是最噁心的臉，食屍鬼的臉，就在她以為自己要死了的時候，她的父親拿着手中的銼刀狠狠的刺向了食屍鬼，她的母親也拿着菜刀瘋了一樣的沖向食屍鬼，兩個人一邊砍，一邊刺，一邊大喊着讓她跑，事實上也正是因為她父母的拖延，她才有機會活了下來，畢竟沒有墮落獵魔人的指揮，食屍鬼就是一種智商非常低下的怪異..

這段記憶她從來都沒有忘記，不是因為恐懼，也不是想要報仇，而是這段記憶里由她父母最後的聲音，也是最後的愛，某種意義上來說，這麼多年撐着她活下來的，其實反而就是這段記憶..

「幻象吞噬，就是要摧毀這段記憶，當然，我這麼說可能不準確。」

希里腦海中回想起了嘎吉爾的話語。

「更準確的說法是回收在那段記憶上的情感，執念的本質便是情感的寄託，一旦其中一個吞噬了另外一個，在那個幻象上所傾注的情感就會轉移，變成普通的記憶，慢慢的隨着時間的流逝，真正的壓在內心最深處，或者說有一天澹忘掉，所以到了最後，你將會面臨一個很艱難的抉擇，其實，這才是這個方法最困難的地方。」

「可是..我真的能把你當成我的家人嗎？」

回過神，希里重新將目光放在了富貴的身上，她不是瞎子，自然能看到富貴為自己所做，但恰恰是這樣，才讓她的內心深處有一種恐慌的感覺，她自問就是一個普通的獵魔人，除了一起起床之外，就沒有什麼其他值得銘記的事情，就是這樣，他都能隨隨便便為自己這個隨便簽了個契約的獵魔人扔進去十個億！那麼未來有一天，他會不會因為厭煩了而讓自己離開呢？

事實上，這才是她真正擔心的地方，她不介意為了保護富貴去死，死亡是獵魔人的常態，她害怕的，是當她付出了自己的真心，換來的卻是無所謂，而那時候她卻已經失去了真正的那份屬於家人的情感..

「還是就像你說的，魚和熊掌，不能兼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