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秘密
彼時的顧弈不過六歲，師從杜浪。
杜浪告訴了小顧弈一個秘密，雪園不是只有一個夢城，在火紅城牆的另一側，還有一個皇城。
顧弈可不信這，搖搖手中的鈴鐺手鏈，在樹上坐着，晃動着兩隻小腳丫：“師父，你又想騙我，才沒有什麼皇城。”
杜浪微沉下臉：“師父和你說過什麼？不能一味坐井觀天！”
顧弈又回：“那師父可是去過口中的皇城？如何去的？”
杜浪撇一眼樹上繼續悠然自得的小顧弈，慢條斯理地坐在樹下坐墊上。
白色的坐墊，白色的杜浪，白色的茶桌與茶盞似是融為一個整體。
杜浪執起白瓷壺給自己的白盞斟滿，又把對面的白盞也斟滿了。
小顧弈小腦袋可聰明着呢，心想師父這是生氣了，連忙翻身下樹，陪着笑臉湊近師父：“師父莫氣，我好好聽，您慢慢說。”說著把自己面前的杯盞雙手遞給師父。
“城牆的最西側，與城牆相連之地有一方茅廬，你可知？”杜浪接過小顧弈奉的茶盞，喝了一口，問道。
“知道知道，那是咱們夢城的三奇，還是三奇之首。”小顧弈半趴在茶桌上，身體前傾，點頭如搗蒜，好學的雙眼直勾勾盯着師父。
“我在外散游之際遇到了一個白髮老者，他似是在地上找什麼東西。我看他急得團團轉，便上前幫忙尋找。他一開始是沒說話，只自顧自低着頭找什麼。直達我找到了，看樣子應該是他在找的。他便有些急躁，一把奪了我手中的東西便要走。”
“那人怎地這樣，不道謝也便罷了，竟轉身就走？”
杜浪沒有告訴小顧弈的是，哪是什麼轉身就走，狠狠地將杜浪推倒在地，哼着白了他一眼才轉身走的。
想到這，杜浪苦笑一聲：“那是個手掌大小的鈴鐺，確有不同凡響之處。”
“鈴鐺？”小顧弈晃晃左手手腕上的小鈴鐺手鏈，“是這個嗎？”
“是鈴鐺。不過與你的可不一樣，那鈴鐺有一個手掌那麼大，雖不如你的精巧，卻能感受到從鈴鐺里傳來的力量。那可不是凡物，與你的鈴鐺不能同語。”杜浪嚴肅地告誡着小顧弈。
“那白髮老者似乎也是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有些無禮，竟在第二日，於我家中找我。”
“師父，你誆人！你不是經常搬家？居無定所的，還一直盡往深山老林里鑽，找得到你才怪。從來都是你來找我們，我們可從未找到過你。”小顧弈不憤道。
“所以我才說那個鈴鐺不是凡物，那老者也是不凡。”
“後來我們相交如故，乞老便邀了我去茅廬做客。”
“他竟是那茅廬之主？”小顧弈訝然。
“是啊，後來無意間他告訴了我城牆另一側皇城之事，彼時我厚着臉皮央着乞老去了一趟皇城。”
“那我呢？那我呢？我也想去……”小顧弈暗暗搓搓小手，舔着臉問。
“噗，我此番和你說起這些，可不就是要帶你去皇城的意思？便算是你明日七歲的生辰禮吧。”
“真的嗎？”小顧弈着一身火紅的輕紗裙，雀躍地在草地上翩翩起舞，若綻放的煙花，點點嫣紅。
“師父師父，我們馬上啟程吧？”按捺不住心中的急切，小顧弈催促道。
杜浪啞然失笑，只得起身理理衣袍上的褶皺，領着小顧弈去了城牆最西側。
茅廬近在咫尺，小顧弈卻有些怯怯了。
“師父，傳聞這茅廬終年籠罩着和雪園一樣的琉璃，不得入。我們是要乞老帶我們進去嗎？乞老若是不喜歡我怎麼辦？我若是說錯了什麼話得罪了乞老又該如何是好……”
於是，小顧弈就開始躊躇的對着城牆面壁思過，還時不時的拿小手扒拉。
杜浪的眸色變了一變，轉瞬即逝：“不會的，乞老不在，之前隨手給了我一塊碎布，我們可以憑藉這個進入。”
杜浪揚了揚手中的碎布，那都稱得上是破布了，髒得已經看不清原來的色彩。
“師父……”小顧弈哭喪着臉，弱弱的叫道。
杜浪頭疼的捂捂腦袋：“我的小祖宗！你又怎麼……”
小顧弈轉過身，伸出一隻小手。
杜浪的話語還沒說完，便被小手上的物件噎了回去。
好傢夥，胖嘟嘟的小手上赫然躺着城牆的離石。
城牆的離石如水晶一般璀璨，卻也堅不可摧。
小顧弈撇着嘴，繼續解釋：“都說離石堅不可摧，肯定不是我挖下來的，許是前人費了好大的氣力，拿着鎬子砍斷的，只不過他們沒有發現離石被砍下來罷了。”
杜浪拿手掰了掰城牆上翹起的一塊離石，紋絲不動。
他又對小顧弈指着這塊離石：“你掰掰看。”
這次更厲害了，小顧弈直接拿下來了，她口中嘟囔：“我真沒用力，就拿了拿，它就下來了。”
小顧弈無意的話語刺激得杜浪的神經一跳一跳：“小顧弈，你真不是故意的？”
於是杜浪就指着城牆上這一塊離石那一塊離石，非讓小顧弈拿，大概拿了十幾塊吧。
小顧弈的臉色越來越擔憂，杜浪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小顧弈捧着懷裏那一堆離石，怯怯地伸出一隻小手，拽了拽杜浪的衣袖：“師父，咱能不能不拾了，我好像確實能拿下來。”
“師父，你說我會不會是怪物？”小顧弈更加擔憂了，小小的臉皺成包子褶。
“算了算了，不試了。”杜浪也敗下陣來。
“那……”小顧弈繼續擔心着。
“你放心吧，我們的小顧弈才不是什麼怪物，哪有這麼可愛的小怪物呀？這說明你啊，是天選之人，以後定能在雪園有一番大作為。”杜浪安慰小顧弈，手在小顧弈的頭上輕輕拍了拍。
“我才不要什麼作為，我只要我在乎的人都能好好的，大家一起開心快樂就好了。”小顧弈撒嬌地依偎進杜浪的懷裏。
“好，我們好好的，小顧弈最孝順了。那你也要答應師父，這是我們倆的小秘密，無論是另一側的皇城還是今日的離石，誰都不能告訴，你阿爹阿娘也不行。”杜浪的神色與聲音透出無比的嚴肅。
小顧弈愣了愣，認真地回答：“好！”
“走吧，我們先去茅廬。”杜浪開始轉移話題。
來到了茅廬前，茅廬前幾丈遠處果然罩着一層屏障。
只見杜浪從懷裏小心翼翼地掏出那塊布條，沖小顧弈揚了揚：“你拽着布條的另一頭，我們一起進去。”
小顧弈點點頭，伸出小手手拽了布條的一端。
倆人竟無視屏障進入了茅廬。
小顧弈一進茅廬的庭院就被門口那棵大樹吸引了視線：“師父，那棵樹上開的白色的花朵怎麼和我們家的梅花不一樣？”
“我曾聽乞老提過，那叫梨樹，上面開的是梨花，夢城常年下雪，太過寒冷，是沒有這個梨樹的。”
“真好看……”小顧弈望着梨樹呢喃道。
“這梨樹還會結梨子，我嘗過一個。你看，乞老特意留了個梨子給你。”杜浪指着梨樹下茶桌上的梨子對小顧弈笑道。
小顧弈爬上茶桌抓起梨子就要掰。
杜浪連忙制止：“可別分，乞老說過，分了梨子，就是分離，寓意不好。更何況我已經嘗過什麼味了，沒必要和你分食。”
小顧弈怔了怔：“那我豈不是也不能拿回去給阿爹阿娘嘗？”
杜浪失笑，用指頭戳了戳小顧弈的小腦袋：“你是不是傻？你以為這茅廬是東西沒有乞老的同意，能出這茅廬？”
“那我就不客氣了？”小顧弈捧起梨子咬了一大口：“真甜。”
小小的臉上蕩漾出更甜美的笑容，嘴角與眉角、眼角畫出一灣明亮的新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