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奇貨可居

天剛亮，整個太子宮的人都忙着張燈結綵為太子佈置婚事。太子丹卻由於這幾日過於勞累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剛一起來，見門外人群涌動向燕王宮奔去。

太子丹正自納悶，見田光匆匆到來，忙問發生了什麼事。田光道：“屬下也正為此事而來，事因秦國大將樊於期因當年兵敗趙國武安君李牧。畏罪前來投奔我大燕，卻被大王抓獲，並於午後東門處斬，大王打算將其首級獻給秦王。”

太子丹冷笑道：“敗軍之將，還有顏面來我大燕，活該處斬！”忽然心中靈光一閃，大聲道：“此人不能殺！”說完急忙向燕王宮奔去。田光不明所以，只是快步隨太子丹身後跟去。

至東門見樊於期五花大綁頭髮散亂跪至東門，太子丹衝著刀斧手大聲叫道：“爾等刀下留人，待本宮面見大王再說。”說完正要向王宮奔去，見前面人群涌動，只見燕王姬喜駕到。原來是燕王喜要親自監斬樊於期，太子丹與眾臣跪在一旁不敢做聲。

燕王喜大聲道：“樊於期，你身為秦國大將，屢敗武安君，當以死謝罪，又何以顏面來我大燕苟且偷生！”

樊於期抬頭怒視燕王喜道：“勝負本是兵家常事，我與武安君李牧兵逢對手，才一役小敗，秦王嬴政居然就誅我妻兒。二敗李牧，嬴政狗賊居然滅我九族。我樊於期為大秦厲兵秣馬，奮戰沙場十數載，換得的卻是家破人亡，九族滅頂。這些年我東躲XZ，並非貪生怕死，只是想以有用之身誓殺嬴政狗賊，報我滅族只仇。”

燕王喜道：“樊於期，你身為男兒大將，貪生怕死，卻哪來諸多的說辭，今日既然落在我的手中，諒你也插翅難飛，你認命吧！”

樊於期道：“我本誠心投靠大王，大王卻想用我的項上人頭巴結秦王，以換得秦燕好和。只怕秦王卻不領情，秦王蓄兵已久，欲想奪取燕國督亢一帶土地，末將熟知秦兵戰術，前來相助大王，一同抗秦，想不到卻惹來殺身之禍。”

太子丹見燕王聽完樊於期一席話躊躇不定，忙大聲道：“父王三思，都因為秦王暴政，天下英雄才會前來投奔我大燕。樊於期本是秦國大將，今日投誠父王，父王不以上卿之禮相待，卻將其五花大綁，當眾斬首，這樣天下英雄誰還敢來我大燕？”

燕王道：“樊於期乃是秦國叛將，孤王豈敢收容於他，若是被秦王得知，莫說督亢，只恐怕連整個燕國都將毀於一旦。”

太子丹道：“只是一個樊於期的人頭，就能博得秦王政不取我大燕？若不是秦楚正在交戰，嬴政早就兵過易水，入駐薊都。”

太子見燕王仍然猶豫不決，繼續道：“楚國雖然地廣人多，但楚王驕傲自大。而楚國各路諸侯雄據一方，各保實力，人心不齊，不肯全面出戰，看來楚亡之日不遠矣！待到楚國滅亡后，秦軍定會北上我大燕。我大燕若不得天下各路英雄相助，燕秦之戰，無異於以卵擊石。若是父王連秦國叛將都敢收容，天下英雄便會紛紛前來投效父王。到時我大燕羽翼豐滿，秦國才不敢企圖我國，望父王三思。”

這時陪在燕王身旁的二公子姬召說道：“父王英明神武，你剛才所說的，父王早就想到。只是目前我燕國勢力單薄，若此時收容秦國叛將，一旦激怒秦王，只怕秦王放棄強楚不攻，反向我大燕，到時太子哥哥可吃罪的起？”

太子丹見姬召一邊幫燕王撐蓋，一邊嬉笑，面目狡黠，心中不悅，說道：“二弟所言差矣，

雖然殺了樊將軍，看來可保一時之安，可是楚國一旦敗亡，秦王豈會因為區區一個樊於期而不吞併我大燕？此時秦楚正在交兵時，正是我大燕籠絡天下英雄時。”太子丹說到此，又跪近燕王面前繼續說道：“兒臣懇請父王暫且赦下樊將軍，待兒臣把他秘密收歸門下，他日抗秦定有益處，若有差池。兒臣願獻上項上人頭，一力承擔！”

燕王聽罷又思緒良久，才道：“既然我兒有心將他收到門下，我便隨你心愿。但此事不得對外張揚，另外督亢一帶要加強防守，時時防禦秦兵的突襲進攻。”說完擺駕回宮。

樊於期見太子丹朝他走來，忙轉跪拜謝。太子丹親自為樊於期解開繩索，攙扶起樊於期說道：“只怪小王來遲，讓將軍受委屈了。”

樊於期道：“素聞太子殿下禮賢下士，廣招天下英雄豪傑，今日得見，果真名不虛傳。在下不才，但對秦軍作戰方略，統兵佈陣都瞭若指掌，希望有朝一日能協助太子抗擊暴秦，以報答太子今日的相救之恩。”

太子丹大笑道：“有樊將軍相助，我大燕如虎添翼。只是秦軍氣勢正盛，只有等到秦楚兩敗俱傷后，我燕軍再趁機攻秦，樊將軍此時斷不可公然露面，只好委屈將軍暫時閑居舍下靜待佳期。”

樊於期隨太子丹回到太子宮，心想：“素聞燕國廣招天下群雄，我來燕國本為謀得一官半職，卻差點弄的丟了性命。若不是太子丹相救及時，此時我恐怕已經身首異處，他日太子若有用我之時，即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辭。”正思慮間太子丹已命宮娥帶樊於期下去梳洗更衣，又擺下私晏為他壓驚。

樊於期三盞酒過後，說道：“末將再次答謝太子殿下的收容之恩。只是大王所慮也合情理，殿下就不怕秦王一旦得知殿下收容末將，正好借口入侵督亢，那樣末將豈不是成了燕國罪人？”

太子丹笑道：“所謂千軍易得，一將難求。樊將軍投靠我大燕，正是神來天助，又豈是一處小小督亢可以換來的。”

樊於期驚問：“以太子之意…？”

太子丹笑道：“不錯，我已經傳令畫師前往督亢，將督亢一帶地圖畫好再獻給秦王。我想秦王既然得了督亢，就算知道我收了將軍也不會再做追究的。”

樊於期熱淚盈眶，放下酒杯跪拜太子丹跟前哭道：“殿下怎可為了區區在下，而將大好督亢相送給秦王，這叫末將如何擔當？還請殿下收回承命，在下只是賤命一條，哪抵得上督亢大片疆土！”

太子丹忙扶起樊於期說道：“樊將軍如此大禮，小王怎敢承受？今後若無其他將士在場，你我就以兄弟相稱，更不要行任何禮數。督亢雖然地肥水美，將軍更是我大燕的興國棟樑，他日待我大燕兵強馬壯時，再一舉破秦，收復失地的大事還有勞將軍了。”

樊於期拭乾眼淚，雙手抱拳：“太子殿下大恩大德，末將無以為報。他日若有差遣末將縱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太子丹舉杯笑道：“將軍千里跋涉身心勞累，今日我與將軍就只談風月莫論國事，將軍請了！”太子丹說完一飲而盡。

二人推杯換盞，把酒言歡。正當興緻，小廝忽報宮廷畫師王真前來受命。太子丹大悅：“快請！”

稍許，畫師王真前來參拜：“微臣王真拜見太子殿下。”太子丹即命王真起身，一旁入座，奉上佳肴美酒，問道：“我讓大師前往督亢可曾準備妥當，預備何時動身？”

王真答道：“微臣剛接到傳令，不敢耽誤，已約好其他兩位畫師備好筆墨白綢，明日即可動身。”

太子丹笑道：“如此有勞大師，卻不知作此圖畫需要多久才能竣工？”

王真道：“督亢不論縱橫，皆延綿百里。若是草擬，在下只需將督亢各地遊走一遍，不過一月足可告成。若是山川河流、偏村小鎮、盡數細描，至少需要半年時光方可事成，還望太子殿下指示。”

太子遲疑稍許，才道：“當然是細畫，越詳細越好，我會多派能手相助於你，望大師不辭勞苦儘早完成。”太子丹舉斛高敬，王真飲罷，立即起身告辭。

待王真走後，太子丹又雙眉緊蹙，愁容滿面。樊於期見狀，以為太子定是捨不得督亢大好河山，心中更是慚愧。正欲啟齒，太子丹忙道：“我知道將軍心裏想什麼，其實割讓督亢，不只是換得將軍性命，更是保得我大燕數年太平。秦王贏政既得了我督亢，至少近幾年之內，不會對我大燕動以干戈，將軍心中不必介懷。”

樊於期不再言語，只顧飲酒。太子丹也連飲數杯，心中卻在盤算刺秦大計：“秦天雨，荊軻，樊於期，都已真心臣服於我，只待督亢地圖繪成，荊秦二人帶上督亢地圖和樊於期的首及，秦王政定會接見，到時就是嬴政被刺之時。”太子丹想到此，眼前彷彿浮現秦王中劍倒地，燕國大軍長驅直入咸陽城的場景，不禁哈哈大笑。

樊於期見太子丹喜愁不定，時而沉思不語，時而哈哈大笑。頓時感到太子丹城府太深，自己今日相欠於他，不用多久，索債之日就會來臨，想到此，額滲冷汗不禁又幹了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