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分歧
“我需閉關一段時日,你定要小心謹慎,切莫讓柳宜治有機可乘。”
談到此處,琦玉真人眼神冷了一分,“還有那個小野種不得不防。”
不是畜牲死了,一切都可煙消雲散,那小野種的存在就是她最大的污點。
“女兒明白。”黎夏點點頭。
交代了幾句,琦玉真人就重新設下禁制,黎夏也稍稍放下心,閉關總比因為渣爹暗自神傷好。
還未離開黎家,她就碰到了等在門口的族長,經歷過這麼多事,對方整個人都佝僂了一圈,還是由兩個下人攙扶才勉強站穩。
而其他黎家旁系也等在那,一個個巴巴的望着女子欲言又止,現在對方已經是黎家所有的希望。
琦玉真人與黎躍明和離,他們害怕黎夏也會脫離黎家,黎熙就更不用指望了,對方差點當場弒父,怎麼可能還向著他們。
現如今所有人都認為投毒一事由他們而起,金陵城百姓都心生不滿,倘若黎夏再和琦玉真人一心,那黎家無疑是遭受重創。
“夏兒……”
族長拄着拐杖步履蹣跚上前,眼神中充滿了希冀,“千錯萬錯都是你那父親的錯,縱然你母親已經與他和離,可她永遠都是我們黎家的人。”
“是啊是啊,無論琦玉要何補償都行,我們始終都是一家人!”
其他人着急忙慌附和起來,現如今死了這麼多人,以後倘若沒有雲宗在背後撐腰,那他們必定會被千夫所指。
每個人都是自私的,當族長願意給渣爹頂包那一刻,黎夏就已經看透了,或許琦玉真人也是看透了這一點,渣爹之所以會變成這樣,何嘗沒有這些人的縱容。
或許在他們眼裏,保住黎家才最重要,至於其他人的死活根本無關緊要。
“母親如何想我無法干涉,今後無論發生何事,都與我們無關。”
她徑直從人群中離開,周身立馬投來急切的視線,像是沒想到她會如黎熙一樣,一點親情血脈也不顧。
“族長!”
眾人大吃一驚,只見老人竟跪倒在地,滿臉都是哀求,“我這條老命不值錢,可以給琦玉消消氣,可黎家也是她的心血,難道你們要眼睜睜看着數百年基業毀於一旦嗎?”
黎夏徑直離開,道德綁架在任何地方都不過時,可只要她沒有道德,就沒人可以綁架她。
眼看着女子離開,所有人連忙去扶族長,一個個哀愁不已,不由的都開始恨黎躍明那個蠢貨,好好的妻子女兒不要,非要去沾花惹草,現在還要害的他們也受牽連,真是禍害遺千年。
出城的時候她遇到了祈星,後者說黎熙和唐宋在流螢墓前,暫時應該沒有什麼事。
果然男女主又和好了,黎夏已經習以為常,這個時候女主肯定需要人安慰,但男主連嚴恬的事都沒有處理好,這個時候突然間詐屍,不過既然女主都不介意,她自然不能說什麼。
“陸師弟呢?”祈星有些不解。
黎夏也並未看到陸沉,好像在酒樓里對方就沒了蹤影,難道是去抓那個管家了?
傳了訊后兩人立馬趕回雲宗,中毒之人太多,解藥也並非一朝一夕可以煉製,然而趕到無相峰,她只看到鄒行川一個人在那裏忙碌,練丹閣里的爐子都快燒冒煙了。
據對方的意思,全華真人去了卉宗商議要事,所以只有他一個人煉製解藥。
這個時候黎夏只能幫忙打下手,中毒的大概有上千人,讓鄒行川一個人煉製肯定來不及。
忙碌了整整三天三夜,第一批解藥才出爐,未免中途出意外,也是由她親自送去金陵城。
然而卻在城門口遇到了陸沉,後者目光灼灼,“人在附近的山洞裏。”
“……”
剛想問是誰,但黎夏突然想到什麼,“那個半人半妖的管家?”
陸沉輕輕點頭,像是不惹人注意才把人先放在附近,黎躍明一死管家一定會記恨在心,既然如此就要徹底把危險扼殺在搖籃里。
黎夏神情一度複雜無比,所以陸沉追殺了管家三天三夜?
“他想殺了你。”陸沉眉頭一皺。
凡事威脅到她的人,都不應該存在。
少年冷若冰霜的輪廓露出一絲殺意,好像理所當然。
黎夏心情五味陳雜,幾番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決定先給眾人解毒。
中毒的人都聚集在醫館,她先給妖毒蔓延迅速的人服下解藥,眼睜睜望着妖毒逐漸停止散開,跟着才將其他解藥讓人分發下去。
一開始中毒的有上千人,但大部分修為低沒能撐下來,如今已經死了好幾百,一個個怨聲載道,咒罵著柳宜治和黎躍明,而柳家的人也早就被扣了起來,可想而知會遭遇什麼。
“謝謝雲宗仙師,這次要是沒有雲宗及時相救,我們可能恐怕都得死。”一個中毒的人艱難的坐了起來。
霎那間,所有人都紛紛望向黎夏,目光充斥着感激和崇敬,“這妖毒如此霸道,倘若沒有全華真人,我們怕只能坐着等死,一定要替我們好好謝謝真人。”
“尤其是柳宜治!簡直是喪心病狂,一定不能放過這個賊人!”
提到這個名字,所有人都怒火攻心,恨不得扒下此人的皮來泄憤。
現在對方銷聲匿跡,絕非輕易可以尋到,可說不準又會捲土重來,所以此人不得不除。
見大部分人的妖毒已經得到緩解,黎夏讓幾個內門弟子在這看着,一旦有意外再通知自己,她則跟着陸沉去找管家。
不知道陸沉是怎麼把人抓住的,等來到山洞時,果不其然看到一個人被捆在那,許是看到兩人,立馬忿忿不平的大喊:“我是半人半妖,天理不容,那這小子又是什麼!”
這個小子非人非妖非魔,豈不是更加不該存在,倘若不是因為對方是魔修,他又豈會輕易被擒住。
倘若有一天對方的身份被爆出,還不是會落得和自己一樣的下場!說不定比他還凄慘!
“你覺得自己是個什麼好東西?”
黎夏一腳將人踹倒,滿臉冰冷,“我母親何曾對不起過你,為了黎躍明,你竟一而再再而三痛下殺手!”
只是為了保護渣爹的名聲,所以就要拉着這麼多人陪葬,可到頭又得到了什麼。
往日管家那張老實的面孔此時浮現一縷陰冷,“家主優柔寡斷,我只不過替他做了應該做的事,那些人都是活該!”
幾十年前他被妖界追殺,若不是家主相救,還不嫌棄他是個半人半妖將自己收留,這樣一個人難道不比這些虛偽至極的人類強?
若不是琦玉真人發現了他的身份,他也不會痛下殺手,誰料後面被家主發現及時制止,不然此時此刻琦玉真人早死了,這個時候這一切根本就不會有人知道。
“你這麼維護他,那何不幹脆下去陪他。”黎夏手中出現一柄匕首。
像是已經不懼生死,管家閉上眼睛大笑出聲,“若有來生,我還是會繼續追隨家主。”
看他這個樣子也不會吐露柳宜治的下落,黎夏直接手起刀落抹掉對方脖子,在魔氣腐蝕下管家的神魂一點一點消散,逐漸融入微風之中。
對方已經得知陸沉的身份,肯定不能帶去見長老,而且他已經恨上了所有人,留下等於禍害遺千年。
最無辜的還是那些慘死的百姓,明明什麼也沒有做,卻要因為別人的恩怨而丟了性命。
剛出山洞她腳步一頓,臉色極其難看,陸沉眸光微變,知道她肯定是詛咒發作了。
體內針刺感一陣比一陣強烈,彷彿隨時都會破體而出,每根筋脈都在叫囂着疼痛,黎夏立馬拿出瓶子,可裏面卻只剩下最後一口泉水,無奈之下她只能先喝下,然後找個地方調息。
陸沉凝視着女子額前的細汗不禁手心一緊,跟着緩緩垂下眼帘,有什麼逐漸清晰。
剛調息了一會,一道信箋突然飛來,是長老傳來的,掌門出關了。
這個消息對黎夏而言宛若噩耗,看來以後進藏寶閣難如登天。
“除開泉水,師尊也能幫我壓制詛咒,只要我不離開無相峰即可。”她定定的望着陸沉。
看到自己的泉水沒有了,對方一定想再入妖界,可現在妖界戒備森嚴,根本不應該再進去。
相視一眼,陸沉點點頭,“好。”
聞言,黎夏反而皺皺眉,“你是不是想背着我去?”
對方的性格她早已經瞭然於胸,換作其他人肯定不會拿自身的安危開玩笑,可這完全就是陸沉會做的事。
每個人的命都是自己的,他不希望對方把自己的命不當回事。
彷彿想說什麼,陸沉別過頭避開她的視線,琥珀色瞳孔瀰漫著一股偏執的駭浪。
“這些是我的事,本不應該讓你來做。”她決心和對方好好聊一聊。
四周飛鳥巡過,樹影斑駁,少年背脊綳直,目光灼灼,“什麼是應該?”
她可以和自己一起去報仇,將他的仇記在心上,難道這些都是應該?
一陣無言以對,黎夏彷彿啞了喉,因為她也不知道如何解釋,凡事應該從長計議,而不是一個人單打獨鬥,這樣會讓她欠下的人情越來越多,到時候怎麼還。
也不再和他辯解,她立即啟程回雲宗,走了幾步,又回頭看向一直跟着自己的人,“你不是要去妖界嗎?”
那還跟着她做什麼。
四目相對,陸沉緊繃的眉眼舒展開來,“好。”
“……”
忍無可忍深呼吸一口,黎夏頭也不回御劍離開,聲音傳遍整個林間,“你就去吧,去了就再也不要來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