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節:私情小插曲
“王柔。”
招兵工作站裏面,一位女軍官呼叫下一個報名者。
可是現場沒有人答應。
“王柔。”女軍官再叫了一聲。
仍然沒有人答應。
女軍官不耐煩了:“王柔!王柔在不在?!”
“是叫我嗎?”先前那位惹人注目的女青年就來到女軍官面前。
“就是你!王柔,你怎麼遲遲不答應?”女軍官沒好氣道。
“王柔?拜託,你會不會看標準字啊?這是‘袤’,不是‘柔’!”女青年針鋒相對,氣勢上絲毫不遜於女軍官。
“這個字不是柔字?”女軍官扶扶眼鏡,仔細地看。難怪她認不出來,因為她讀書的時候是在銀河大開通之前,當時她們那些學生都顧着學英語、日語什麼的,誰能認識那麼多標準字啊?
“柔?誰柔了?我能叫這麼沒力氣的名字嗎?!”女青年就氣勢十足地教訓女軍官:“這是袤!不是柔,也不是感冒的冒,是廣袤大地的袤!看清楚了,記仔細了!虧你也像個中華人氏的樣子,怎麼連標準字都不會認?要是我是你的長官,一定罰你抄到認識為止!”
女軍官大怒!
能不怒嗎?區區一個報名者,竟然當眾教訓起來主試者來了。這讓主試者的臉皮往哪裏擱?
“你是什麼人?”女軍官怒問王袤。
“我是本地小市民,怎麼了?”王袤反問:“你又是哪個部隊的?”說著自己低頭看女軍官的胸章:“哦,預備役第十四師。我說呢,如果是教導師的,不可能這麼沒素質。”
女軍官已經到了怒不可遏的地步,向旁邊一名衛兵一揮手:“帶下去!”
衛兵就上前將王袤的手臂抓住。
“幹什麼?”王袤瞪大眼睛:“根據軍規,男兵可以對女兵這麼樣子的嗎?”
衛兵嚇得一激靈,趕緊鬆手。
女軍官更氣壞了,自己親自上前將王袤扭住:“第一,你還不是女兵,你根本就沒有資格參軍!第二,你目無長官,擾亂招兵工作,先關你一個月禁閉,好好反省!”
“我只是指出你工作的問題!”王袤力氣小,掙扎不脫,但是嘴裏可一點兒不輸給女軍官:“軍隊裏講求嚴謹,而且乾脆利落,一是一,二是二!給你指出問題呢,你既然是錯的,就必須虛心接受!你不但不接受,還濫用職權,這算是什麼長官?還要關我?你的權力從哪裏來?你敢關?我就知道,我軍良莠不齊,沒想到還混進了你這種渣子!”
女軍官氣得發抖:“你……我就關你!”用嘴實在是敵不過王袤,就用行動,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孩嘗嘗苦頭!
於是,王袤給關進了禁閉室,整整三天,任她在裏面敲打呼叫,沒人理睬。
第四天,從教導師來的那位男軍官經過禁閉室附近,聽到聲音,疑惑道:“怎麼回事?”
陪同的預備役十四師女軍官就說:“沒什麼。”
男軍官再追問:“究竟怎麼回事?”
女軍官才道:“是個瘋子。關她幾天,教訓教訓她。”於是把緣由簡單地說了。
男軍官一聽,神情就嚴肅起來:“她固然有些不對,但是你也不對。而且你更不對。她只是言語衝撞,並沒有任何過錯。你的行為卻違反了紀律!我們軍隊固然等級森嚴,但她還沒有參軍,就只是普通人民,不能以冒犯長官、擾亂秩序的罪名處罰。她是人民,我們哪一條軍紀,告訴你可以這樣對待人民?”
“對不起!”女軍官低頭承認:“當時我太激動了,沒想清楚。全是給她氣的。”
“那你趕緊放人,不要讓錯誤擴大。”男軍官指示之後,因為工作繁忙,就先走了。
女軍官想想,卻又心有不甘。去到禁閉室,還沒開門,就聽裏面那個餓了幾天的傢伙仍不知疲倦叫道:“快點放了我!你們這幫軍閥!如果不給我好好道歉,我必控告你們!叫那個把我關進來的渣子寫檢討書,否則我不饒她!”
女軍官又被氣得發抖,就不開門了,對衛兵道:“跟她家裏聯繫,叫她家人好好寫份檢討書,才允許把她領走。”
“是!”衛兵遵令。
於是衛兵按照王袤的報名卡,撥通了給她家裏的通訊。但她家裏居然沒人接。“奇怪了。”衛兵就想:“這家人也真是的,女兒被關了好幾天了,居然也沒人來問。”再撥一下卡上另一個備用聯絡號碼,同樣沒人接。衛兵就給兩個號碼都留了個言。
當天下午。
十幾艘大型軍用飛艇就在招兵工作站的外面空地上降落。裏面的人很是奇怪,正在大廳里工作的官兵們暫停了一下,應徵的青年們也好奇地張望。只聽一陣響亮的腳步聲,一群軍人踏着整齊的步伐開進來。
預備役十四師的女軍官看着他們,有點奇怪。是不是上級派來加強工作的戰友?
教導師的男軍官就一眼認出領隊進來的高級軍官,慌忙立正敬禮,高叫一聲:“師長!”
徵兵站的官兵們全都大吃一驚,慌忙都跟着立正敬禮。青年們全都呆住了,慌忙都肅立致敬。
師長?難道竟是教導師的師長劉毅準將?
黃燁上將繼任總司令之後不再兼任教導師師長,教導師原副師長劉毅準將就成為了師長。劉毅準將驍勇善戰,真可謂大名鼎鼎,但是從來沒有對外界露過面,除了本師官兵,誰也不知道他長什麼樣子。現在教導師的軍官一聲“師長”,徵兵處的官兵們和青年們趕緊細看。
只見劉毅五短身材,貌不驚人,然而一舉一動自有一股凜然威勢,不愧是教導師的師長!
劉毅看了一眼裏面眾人,並不說話,一揮手,帶來的隊伍“噼啪”一聲,以極其整齊的隊列分兩排站好。劉毅自己也“噼啪”一聲肅立,這才高聲喝令:“迎接首長!”
他還不是首長?!還有更高的首長?!徵兵站的官兵們趕緊都排隊肅立,青年們也都自發列隊站好,現場鴉雀無聲。
就這麼過了大約十分鐘。官兵們和青年們不明所以,又不敢出聲詢問,就這麼筆挺站立。
外面又一艘飛艇降下,兩位首長來到,幾名隨行人員跟隨在後。
他們走進大廳。現場的人,頓時都驚得兩眼發直,有人禁不住激動得發抖。
——黃燁上將!弗瑞克上將!
黃燁不僅是全軍總司令,還是即將成立的地星盟國家主席;弗瑞克不僅是青盟最高委員會委員長,還是即將成立的地星盟政府總理。
因臨時總理穆洛貝洛先生年事已高重病纏身,並且希望“把首任總理的榮譽交給解放地球的年輕人”,青盟最高委員會遂決定由委員長弗瑞克擔任地星盟首任總理。
於是現在,兩位國家元首(同時也是全軍最高首長)一同來到,這究竟是什麼風吹的?本地究竟發生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
“大家不用緊張。”弗瑞克察覺現場的緊張氣氛,就笑眯眯地說道:“我們不是為了什麼大事,只是我接到通知,要我來領我的妹妹。總司令正好在我那兒,我們就一起來了。”
“妹妹?”在場眾人都在心裏疑惑起來。委員長的妹妹,應該是歐洲人吧?這裏可沒有什麼歐洲人啊。別說像委員長那樣的紅頭髮,就連金頭髮、褐頭髮的也沒有。
黃燁不學弗瑞克那樣繞圈,直接就說:“王袤在哪裏?快放了她吧。”
預備役十四師的女軍官,頓時嚇得魂不守舍!怪不得,那個不叫王柔叫做王袤的女孩子,為什麼這麼囂張?原來是有這麼兩位大人物為她撐腰的啊!
女軍官慌忙報告一聲,就去釋放王袤。一出大廳,腿就不由自主一軟。媽呀,這真是想不到的禍事!竟然把委員長的妹妹餓着肚子關了三天(儘管是她自己不吃東西),現在驚動委員長和總司令一起來討要,完蛋了……
王袤被帶到黃燁與弗瑞克面前。餓得夠嗆,但她倔強地不要女軍官攙扶,靠着牆勉力站好,抬頭看看弗瑞克,叫聲:“哥哥。”再對着黃燁,不吭聲。
“真給我們丟臉啊!”弗瑞克就笑道:“給我這個乾哥哥丟臉還不要緊,如果你的親哥哥在天有靈,可不也面上無光么?我怎麼向他交代呢?”於是拉過王袤的手:“好吧,不怪你了,先回去吃飯再說。瞧你,餓得都臉皮發澀了呢!”
聽這樣說,黃燁也細看了一下王袤。確實,餓得夠嗆。黃燁不禁愛憐地將手摸了一下她的頰側,搖搖頭。
看到這樣的舉動,全場更加發怔。總司令有個毛病,已是眾所周知的。但他現在竟然……竟然能夠這樣自然而然地摸女人!那麼,這女人,跟他的關係必然非同小可。他一定不把她當作女人看,而是當作親人看,才能這麼自然。
王袤究竟是什麼人?委員長當她是妹妹,總司令當她是親人!
“我可以先領王袤回去么?”弗瑞克就問預備役十四師的女軍官:“看她已經餓壞了,請讓我先領她去吃飯好吧?至於檢討書,等我問過她,好好了解過事情緣由再說。如果確實需要寫,我會寫的。”
女軍官嚇得都說不出話了,只是連連點頭。
黃燁與弗瑞克遂領了王袤出去。
女軍官當晚一夜無眠。招兵站的負責軍官,過後幾天都是輾轉反側、坐立不安。還好,這件事情,後來並沒有什麼後果。黃燁向王袤問過話,又派人到招兵站實際了解之後,就處理得很公正。王袤有錯,但是並非軍人,按人民的標準來說不應該如此懲罰,連關三天禁閉,關得都快餓死。因此女軍官確有濫用職權的過失,責令檢討,給予記過處分,但是仍然保留職務。負責軍官亦屬失職,同樣是檢討加記過,職務不變。
“我本來想把這件事拿來教育官兵,提醒他們對於人民要有足夠的耐心和寬容。但是,因為王袤的身份特殊,我怕這件事情牽涉複雜,還是小事化無的好。”事後,黃燁對弗瑞克道。
弗瑞克點頭:“這樣處理很好。別讓人覺得王袤仗勢欺人。其實她真的不是那樣的女孩子。她很好,很直率。對了,她已經答應我了,稍後會回到招兵站那裏,去給那裏的官兵道歉,包括關她禁閉的人,呵。”
“很好。”黃燁微微一笑:“她也算懂事一點了。”
“是啊。以往來說,三分成熟外表,一副孩子心腸。但她確實成長很快,如果把她放在合適的位置,應該馬上就會步入一個嶄新的人生階段了。她的才能,其實也非同小可呀。”弗瑞克頓了一下,然後又有點幽幽地說起:“唉……這女孩子也怪可憐,不是么?哥哥犧牲了,奶奶受打擊去世了,爸爸生病到外星治療,媽媽陪同照顧,變成家裏沒人管她。本來,我們大家應該好好愛護她,但是我太忙,沒盡到做義兄的責任;你更忙,不但沒好好幫她,還害得她沒飯碗了……”
“是我的不對,沒好好幫她。但是,怎麼害她……嗯?”
“哈……不明白吧?都是你的政策呀。”
—————————————————————————————(第五節完)
作者信箱:yhiuwen
版本:2009新版
時間:2010-07-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