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老狐的妖域

一加一等於幾，只怕三歲孩子都知道。

只是老人卻不由犯起了猶豫。

這種問題除非腦子不正常的人才會問起，但對面這兩人偏偏神色又十分認真……

仔細想想，似乎別有深意。

如果被他們難住了，豈不是連吃他們心臟時，都食之無味，如同嚼蠟？

所以，到底該等於幾呢？

“應該是等於二……吧？”

他猶豫了很久，終於說出了第一個答案。

說完之後，發現宋時行和徐洛含的臉色無比嚴肅，嚴肅到令人費解。

“一加一可以等於二，也可以不等於二，一加一等於一零，即二進制。”

老者嘗試着重新回答，數學這門學問，很多年前他隱藏在一處學校中，偷聽過幾次，頗感興趣，因此也懂一些。

宋時行兩人表情依舊很嚴肅。

還不對？

“如果考慮矢量的一致性，一加一等於二，一加一大於一小於二；一加一大於零小於一，一加一等於零。兩位……可滿意么？”

宋時行和徐洛含沉默，表情更加陰鬱了。

老者有些心煩意燥，嘗試着解釋:“比如一堆沙子加一堆沙子，還是等於一堆沙子！一個男人加一個女人，生了孩子，那麼就等於三個人！

一周加一周，等於一十四天；一里加一里等於1000米，這麼說來，解釋可就太多了，其中深意……甚至可以稱之為道，令人甘之若飴！”

說完，眼冒精光，原來1+1還可以解釋這麼多，貌似道行更進一步了。

只是宋時行和徐洛含兩人的神色中已經開始轉變為敵意。

“你們到底要什麼答案？”老人心中十分憤懣。

世上居然還有這種愚蠢的人類，莫非說的太深奧，他們無法理解？

“1+1就是等於2，你知道的太多了！”

宋時行原本是坐着，忽然間到了老者面前，右手捏出一個古怪的手印，抓向老者的心臟。

老者先是吃了一驚，隨即飄忽間到了三米開外，忍不住邪笑:

“自卑了吧？嘎嘎嘎……”

“你笑什麼？你奶嘴爛了！”徐洛含歪着小腦袋指向他。

老人的怪笑聲戛然而止，低頭一看，左胸口的衣服破了個窟窿，露出斑駁的毛髮和血跡，差一點點觸及心臟。

這讓他惱羞成怒，一顆腦袋忽然變成了毛茸茸的狐狸頭。

灰色的毛髮，黑黝黝的鼻子，猩紅的小眼睛，滴溜溜的打轉。

場面十分驚悚怪異。

“這人是只雞，長了顆雞頭！”

恐懼、詭異似乎對徐洛含沒有半點用處，她很認真的分析道。

宋時行擦擦手，極力反駁徐洛含:“不可能！雞是長着羽毛的，不是絨毛，老母雞適合燉湯、公雞適合紅燒，三黃雞可以用蔥姜燜熟，切成白切雞沾着美味鮮，十分鮮美，李媽告訴我的！”

“我餓了！”徐洛含可憐巴巴的看着宋時行。

“？？？”

對面那狐狸老人一雙原本凶相畢露的小眼睛中充滿了疑惑和憋屈，今天什麼情況？我究竟遇到兩個什麼怪人？

“現在是討論餓的時候嗎？”宋時行教訓徐洛含道:“我覺得它是只狗，它的鼻子、毛髮、眼睛，都像哈士奇，院長養的那隻哈士奇！”

徐洛含瞪大眼睛:“我不敢苟同，我忽然覺得它是只驢子，驢是哺乳綱、奇蹄目、和馬同屬，所以又名二驢！”

“驢子太不靠譜了，

你要是這麼說，我反而覺得它像只鴨子！”

“夠了！”

對面狐狸頭老者出離的憤怒，“我是你們家祖姥太爺！”

說著張開狐狸嘴，“忽”的吐出一大團紅色煙霧。

這紅色煙霧似乎有種奇特的魔力，所過之處，空氣都扭曲了，牆壁、門窗蜘蛛網，迅速變成了粉紅色。

這是狐妖迷幻瘴氣，任何人類嗅到，只怕頃刻間便會陷入幻覺，不可自拔，任他宰割，吞噬心臟。

然而宋時行和徐洛含沒有半點感覺，對視一眼，甚至想不明白，對面不知是了驢子還是鴨子的傢伙，究竟在幹什麼。

狐狸老者合上嘴巴，呆了呆，隨即羞惱的一揮衣袖，整座房子驀地一變，化作了一處山洞。

環境陰暗，地面白骨血肉森森，令人聞之作嘔。

山洞牆壁上探出無數條灰色狐狸尾巴，上面毛髮如鋼針一般根根立起，令人膽寒。

而老人不見了，山洞頂上，露出一張巨大的狐狸臉，雙眼如車燈般，散發著恐怖的紅芒:“我看你們往哪裏跑！”

“簌簌……”

無數條狐狸尾巴齊齊砸落。

趁着空擋，徐洛含眼神清晰了一些，冷靜的看着四周，不緊不慢的說道:“初級妖域，老頭剛剛所處位置在庚金甲七位，以開、休、生、傷、杜、景、死、驚八門論，它的施法最強位置應當放在景門，主吉盛。

以它這種道行，應該做不到故布謎團，所以從景門反推算生門位，在兌澤中，西南十三步！”

“跟着我！”

宋時行抓住她的手腕，右手撿起一柄銅錢劍，腳下一點，快速竄向西南方向，中途隨手刺出幾劍，巧之又巧的擊退十多條狐狸尾巴。

最後筆直前刺。

“嗡——”

前面視線一陣模糊，轉瞬間又變的清晰，已經到了山洞外面。

山風依舊在刮，空中飄起了小雨。

那棟清朝古建築沒了。

不！原本就沒有，一直只是個山洞！

他們一開始就進入了初級妖域。

而此時那狐狸老者身體拔高兩米，正在山洞前揮舞着兩隻狐狸爪，似乎不知道宋時行兩人已經出來了。

宋時行示意徐洛含乖乖站在一邊，腳下一點，縱躍間便到了狐狸老者身後，手中銅錢劍劃過一道詭異的弧度，刺向狐狸老者的后心。

那狐狸老者似乎有所覺，猛的回頭，狐狸臉上露出一絲人性化的驚恐，身後驀的噴出一大團古怪刺鼻的黃色煙霧，眨眼到了十米開外:

“有些本事，但想傷你家老太爺還差了點，愚蠢的鱉孫，下賤的東西。”

宋時行很生氣，用嘴吊住銅錢劍，雙手快速結印，原地只留下一道殘影:“風行！斬！”

那狐狸老者一驚，轉身就欲撞進山壁中。

然而遲了一步。

“噗——”

銅錢劍穿心而過。

“啊……”

狐狸老者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扭動間倒在地上，青煙冒起，化作一隻灰毛老狐狸。

心口還插着那把銅錢劍！

血跡滴滴答答染濕了草地。

……

“一氣呵成！”

“這個宋時行不錯，縱躍術神乎其技，劍術也是非常高明！”

“一劍斬去老狐的肉身，令它至少十年內無法幻形！”

“我倒是期待他的剪紙符術、十六道靈符等道家手藝，配合超靈針顯形，相得益彰！”

“關鍵隨着超靈針起效，還會持續成長，對付那些東西，堪比殺器。”

“怕是夜遊部要過來搶人了，我們要開個好價錢，我的車子該換了，新能源的怎麼樣？”

“續航太短，還是燒油的好一些。”

“燒不起，價位太高了。”

精神病院密室內一群人壓抑着興奮，一本正經的侃侃而談。

唯獨院長端坐未動:“老狐的力量雖然已經很弱，但皮糙肉厚，宋時行沒有江湖老道、老僧那種幾十年的行氣功夫，原本是傷不到它分毫的！”

一個老醫生沉思了一下:“你是說他強行用了超靈針效用？”

老院長點頭:“沒錯，他剛剛用出了五行術中的風遁，顯然是意識到了體內的超靈針液的存在，在強行配合劍術使用，缺乏細水長流的認識和水到渠成的把握。

不過超靈針恰好催使了暗物質，這也恰好可以對付妖祟邪魅！”

“有後遺症嗎？”另一個老醫生擔憂的問道。

老院長遲疑了一下:“很難說，也許可以刺激他的神經系統，認他迅速康復，也許精神問題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更加嚴重。”

“只要不傷及根本，都好說。”一位老醫生鬆了口氣。

話剛說完，猛的站了起來，看着屏幕，胸口起伏不定:“這是……”

一群醫生、護士跟着看了過去。

護士小麗驚呼一聲:“怎麼還有一隻！”

“是災難級五尾狐妖，三百裡外小白山上的那隻，今天超靈針取出時，它應該是感受到。”

院長臉色煞白，急聲大吼:“快走！全院馬上轉移，快！”

“院長！宋時行和徐洛含怎麼辦？”

“保存資料，祈禱他們能活下來吧，李博士，通知有關部門，甲七號狐妖出現在大玉山。”

“是！”

“滋滋……”

無人機像是被某個東西吞噬了，視頻畫面一片漆黑。

……

荒山，山洞外。

小雨仍舊淅淅瀝瀝的下着。

宋時行和徐洛含一左一右，正蹲在老狐狸的屍體邊上，激烈的討論着，這東西到底是什麼。

最關鍵的是，如果烤了吃，會不會太騷氣，兩人對此分歧很大。

就在這時，身後冷不丁的傳來一道濃郁古怪的香氣，嗅進鼻子，令人昏昏欲睡。

兩人回過頭，就看到一對籠罩在煙霧中的“柱子”，順着柱子往上看，不由都是一愣。

只見漆黑的夜色下，

出現一隻生着五條尾巴、足有五層樓那麼高的白色狐狸，碩大的狐狸腦袋，簸斗般一對貓耳朵，一雙燈籠般的紅眼睛像一汪毫無感情的死水，居高臨下，死死盯着二人。

一股無形的恐怖壓力瞬間來臨，令人心中生不起半點抵抗之心。

“這個我認識，是貓！”徐洛含很確定道。

“是狐狸！成了精的狐狸。”

宋時行的腦袋終於清楚了一點，不由拉起徐洛含慢慢往後退。

“那它為什麼看着我們？難道它是這隻死狐狸的媽媽，那它該多少歲了。”

“不知道，可能好幾百歲了吧。”

“呼、呼……”

那隻滔天大狐狸，忽然晃了晃五條尾巴。

四周環境驀地一變，到了一處火海中，四面八方全是熊熊燃燒的火苗，無數條巨大的狐狸尾影在火海中左搖右擺，擋住兩人所有去路。

“這是……這是災難級妖域！”

徐洛含拚命搖着頭，似乎為了讓自己更清醒些，然後解開身後的背包，拿出一堆奇怪的物件:喇叭、八卦鏡、靈符、桃木劍、缽盂、飛刀……

“這些能用嗎？”

“我試試看！”

宋時行左手抓起所有的靈符，右手捏起古怪的印記，閉上雙眼，口中念念有詞:“心似玄靈本通明，不讓妖邪入凡間，敕令！上尊急剎靈斃雷電繳殺絕瞻……急急如律令！”

“咻咻咻咻……”

數十張靈符一張張飛起，直奔那五尾老狐狸。

一時間漫空都是黃光靈閃的符籙。

那老狐臉上露出人性化的笑意，輕輕吹了口氣。

所有的靈符齊齊燃燒。

宋時行愣了一下，拉起徐洛含轉身就跑:“我們打不過它，該往哪裏逃？”

徐洛含看向四周，眼神一會兒木訥、一會兒清明:“有兩個選擇，行申六，風凶火異處，八門逆轉，死門即是生門，但也有可能是我想多了，也有可能生門就是生門！”

“所以，一人一個方向是嗎？”宋時行此時意識出奇的清晰。

“嗯，你選。”

“我選死門吧。”宋時行立即做出選擇。

“好！”

兩人一人一個方向跑去。

宋時行按照死門指示，縱躍間，一頭撞出火海和尾影包圍。

回頭一看，徐洛含卻已經被狐狸尾巴高高捲起，送向那巨大的狐狸口中，她不知從哪裏掏出一包沙琪瑪，咬了一口，掉了一地碎渣:“我要死了，你快跑！”

宋時行呆了幾秒，腦袋一下子亂了，什麼也想不起來，本能轉身逃命，用盡全身解數，向前彈跳縱躍。

身後似乎有破風聲，但始終慢他一步。

不知跑了多遠，也不知跑了多少時間，身後破風聲沒了，前面是鬱鬱蔥蔥的山林。

他感覺乏力到了極點，意識越來越迷糊。

茫然的回過頭。

遠處似乎是精神病院的方向。

此時那隻大狐狸沒有追來，而是站在精神病院中間，四周所有建築激烈的燃燒……

他踉蹌着往精神病院跑，腳下一滑。

“噗通”。

跌入河水，眼前一片黑暗，意識漸漸全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