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向更深處去
子之國所謂的“黑暗”，是陳墨一語雙關的表達。
這個國家位於地下，沒有陽光的照射，自然是一個黑暗的過度。
但它的黑暗又不止於此。
陳墨娓娓道來：“地下聯盟軍有兩個國家，子之國與巳之國，也就是老鼠與蛇，兩種生活在黑暗世界裏的小動物。”
“不過，你覺得老鼠是喜歡生活在黑暗之中，還是不得不生活在黑暗之中呢……”陳墨問道。
陳墨停了下來，似乎是在等潘雲回答。
潘雲也忍不住開始思考，老鼠這種生物一直就生活在地下，不過他們真的是因為喜歡地下才選擇去地下生活嗎……
好像被養在地上世界的老鼠，也並沒有因為懷念地下就離開的吧。
“我想，老鼠生活在地下應該也是不得已的吧……”潘雲說道，“每個人都會想追求更幸福的生活，只不過因為某些理由追求不到而已。”
“正是如此。”陳墨點了點頭，“每個人都想要更幸福的生活，但諷刺的是，在子之國，你想要過的更好，就要向黑暗處走得更深。”
“人人都說，在子夜城裏有着上面想不到的幸福感，所以，無數的年輕人趨之若鶩，但是子夜城的容量是有限的，他們便提高了進城的門檻……”
“就在這個時候，有人率先用了人體改造技術。被改造之後的人，自然比沒有改造的人要強，於是就有更多的人開始改造自己的身體……”
陳墨突然嘆了一口氣，潘雲已經明白了為什麼子之國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因為人人都改造了自己，所以哪怕不想爭搶子夜城的名額，也不得不接受身體改造，”潘雲說道，“這樣的世界，不就是在內卷嗎？”
“沒錯，就是這個詞。”陳墨說道，“這個國家陷入了這樣的循環怪圈之中，後來，不光是在戰鬥的領域，日常的生活中也有越來越多的人選擇了改造自己的身體。
“比如說，我們銅鄉鎮的鎮民多數都是以采銅為生的。改造了自己身體的人就能拿到更多的銅礦，過上更好的生活，所以其他人也去接受身體改造。可是，銅礦的產量上升了，上面的人就把採購的價格降下來，最終大家付出了更多的代價，可是收入卻沒有增加，反而要多花不少錢去保養身體中的設備。”
“我們已經被困在這個地下世界的惡性循環當中，誰也逃不出去了。”
陳墨說著，低頭看了看自己經過改造的身體。
“其實，根本就沒有人想把自己的身體變成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可是，想要在這個底下世界活下來，我們這些人，根本就沒有別的選擇。”
潘雲沉默了。
他扭頭看着酒館裏其他那些正在飲酒的人，他們當中的不少人都是獨自一人來到酒館的，所有人的身體上都有着改造的痕迹，所有人的身體上都有着受傷留下的傷疤。
那些傷疤的形狀各不相同，但是都在無言的訴說著傷疤的主人所曾經承受過的痛苦。
“原來大家的日子這麼難過……”潘雲有些替他們感到傷心。
“是啊，所以才有這麼多人卯着勁往更深層去。”陳墨說道，“肖雪兒的父親，我的摯友也是這麼想的，不過他的命還不錯，竟然去子夜成里紮下根來了，每個月都會給他的女兒打錢……”
“看來叔叔在子夜城過得還算不錯。”潘雲說道。
但是陳墨卻搖了搖頭。
“那誰知道呢？”他嘆了口氣說，“銅鄉鎮已經是這副模樣了，子夜城裏就算好，又能好到哪裏去呢……”
潘雲扭頭看了肖雪兒一眼，她還沉浸在自己的夢想當中，在夢裏，她好像已經見到了自己的父親，正在喃喃的呼喚着父親的名字。
陳墨也帶着微笑，和他一起注視着肖雪兒。
“她是個可憐的孩子，我怕她下去以後受欺負，所以才一直守着擂台。”陳墨接著說道，“她的父親一直不在身邊，這些年都是我在照顧她，但我老了，之後的路還得你們年輕人一起走下去。”
“我就把她託付給你了。”陳墨意味深長的笑了笑。
不過潘雲只聽出了陳墨表面上的意思，對陳墨堅定的說道：“您放心，我一定將她安全的送到父親的身邊。”
陳墨笑了笑，也不多說什麼，只是舉起酒杯，輕輕的和潘雲碰了個杯。
喝完了酒，潘雲便把肖雪兒送回到了住處，然後自己在她房間外的地板上湊合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肖雪兒頭疼欲裂的起床，因為宿醉的緣故，昨天晚上發生的一切都有些懵懵懂懂的，她揉着自己的腦袋，喃喃的說著：“怎麼回事……我怎麼這麼暈啊……”
一開門，睡在門外的潘雲把她嚇了一大跳。
“你！你怎麼睡在這裏！”肖雪兒尖叫了一聲。
聽到她的聲音，潘雲便睜開了眼。
“你醒了啊。”潘雲有些開心的說道，“昨天你醉的太厲害了，我擔心你出什麼事，所以就守在這裏了。”
肖雪兒臉紅了一下說道：“笨蛋，我能出什麼事啊……不過，我的頭真的好痛啊……昨天為什麼會喝那麼多酒呢……”
“因為我們贏了啊。”潘雲說道。
簡短的一句話，讓肖雪兒混亂的記憶一下子清晰了起來。
“對了！我們贏了擂台賽！”肖雪兒這才歡呼起來，“我們可以去下一層了！”
潘雲看着肖雪兒那歡呼雀躍的模樣，也發自內心的替她感到高興，一想到十幾年沒見的父女將要重逢，潘雲也忍不住去想，自己的父母會是什麼樣的人？他們還在這個世界上嗎？
不過，自從潘雲有了在香草村生活的記憶以來，父母就從來沒有出現在他身邊過，這麼多年多去，他早就已經對自己的身世釋懷了。
一周結束的時候，潘雲按照約定輸給了肖雪兒，讓肖雪兒以最後一屆擂主的身份，取得了一張寫有她信息的通行證。
“潘雲，你看！”拿到通行證的那天，她高興的就像一個小孩，“我等了這麼多年，終於拿到通行證了！”
“恭喜你。”潘雲笑着說道。
再過了一周，潘雲也拿到了第二張通行證。
“你們兩個還挺厲害嘛。”陳墨笑着給他們面前擺上了兩大杯美酒，“喝吧，今天我請客。”
“謝謝叔叔！”兩人異口同聲的回答着，舉起酒杯，一同一飲而盡。
通往下層的大門緩緩開啟了，一輛小車從大門中悠然駛出，就在兩人打算上車的時候，潘雲突然感覺到身體中傳來了一陣瘙癢。
就像是有人在故意胳肢他一樣。
他突然失控的大笑起來，在身上又抓又撓，這幅樣子把肖雪兒嚇了一跳。
“你怎麼了？沒事吧？”肖雪兒急忙蹲下來查看他的情況。
押送車子的衛兵也圍上來，他們面面相覷，完全不知道眼前這個熊貓少年在幹什麼。
可是潘雲在地上打了一會滾，突然，那股瘙癢的感覺又突然消失了，消失得如此乾淨，就彷彿剛才只是他的錯覺而已。
“奇怪……”潘雲撓了撓頭四下張望，什麼人都沒有。
“你……沒事了？”肖雪兒眼神驚恐的看着他，“你不會有隱瞞什麼精神病史吧……”
潘雲老式的搖了搖頭。
雖然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不過險情已經排除，潘雲和肖雪兒兩人便登上了車輛，準備前往子之國的深處。
此時的二人，仍不知道眼前有什麼在等待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