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這他娘的軍警都到了,那隻怕伐蘿絲那個餓狼早就潛伏在自己身邊守株待兔了。
不過,他覺得就算是一貫跋扈的西里人,也不至於在這個地方大打出手,那自己的主要敵人……
他低下頭觀察了一下形勢,之間熙熙攘攘的商業區里,幾個軍警的到來似乎並沒有引起太大的波瀾,身上環繞警戒光帶的軍警把守住了出入口,領頭的那個掏出手機聯繫了一下什麼人,隨即廣播開始大聲播放讓大家全部由正門離開的通知,人群在停止了一瞬間之後,有部分人開始走向出口,門口的幾個軍警攔住人群挨個查詢證件,一副不清查不罷休的姿態,但是……
男人嘴角露出一絲微笑。
這個根本就不是一個正常行動的規模,就這麼幾個人,這麼查要查到什麼時候去?而且也不封鎖大樓,好多人就這麼大大方方的躲開了巡查直接出了門,很顯然,這軍警就是在磨洋工,原因嘛……
“呵,找了個好地方啊……難不成捅到人家金屋了?”男人低聲自語。
這倒也不是無端猜測,講道理,雖然那所被襲擊的公寓確實是從來沒被啟用過,但那好歹也是新夏專門為情報人員提供的安全落腳點,再加上地處紐皮斯這麼個敏感的地方,無論怎麼說,這個五十多層的制高點也應該做點調查什麼的,不至於出“多了一層,而且裏面蓋得如同迷宮一般”這麼大紕漏。
然而紕漏還是出了,那那個神秘的加蓋樓層到底是給什麼人服務的就可以猜測一下了不是么?
就在這時,一股熟悉的氣息突然出現在了他的感知里,一瞬間,他剛剛放下的心有提了起來。
森寒、凜冽、壓抑,讓他汗毛倒豎。
這是一種直覺,無數讓他絕處逢生的直覺。
男人的眼神凜然,雖然只有不到一秒。
自己身邊來了個大人物。
這股氣息很特殊,和軍人、警察、殺手都不太一樣,雖然感覺上很內斂,但卻完全沒有壓制的意思,不遮不掩,且極為鋒銳,如同利刃一般。
如果說,環繞一個人的氣場某種程度上也反映了這個人的性格,那這個人如此矛盾的氣場一定代表這個人複雜到難以窺測。
男人猜都能猜到,這樣的人只怕在全世界範圍內都有且只有一個,伐蘿絲.巴萊雅。
好快!這麼快就摸到這麼近了么?很快做出判斷的男人心頭暗驚。
吃驚歸吃驚,他並沒有在臉上表現出什麼情緒的變化,只是豎起耳朵,周圍的任何風吹草動都逃不過他的捕捉。
“嗒!”
他耳朵輕輕一動,敏銳地捕捉到了一個踩着高跟鞋的腳步聲,這個腳步聲極具標誌性,沉重,堅定,急促,每一步都似乎踩着軍鼓,和周圍遊客或閑適或慌亂的步伐截然不同。
這種奇妙的步伐和那難名的氣息簡直是天作之合,這要不是伐蘿絲,男人就把設計圖從負責人嗓子裏摳出來塞自己支氣管里。
嗒。
高跟鞋的腳步聲,停下了。
一滴汗水緩緩滴在他的胸前,他知道,這是最危險的時刻,那個女人停下步伐,一定是正在環視周圍所有人的一舉一動,為了觀察樓下的軍警的動作,自己的位置相當明顯,必然在她的視線範圍內。
樓下的軍警已經開始清理人群,他假做納悶地看向外面,直起身準備跟着人潮一起混出去。
就在他動作的一瞬間——“嗒!”
那該死的腳步聲重新啟動。
“媽的,這麼快就被注意到了么?”男人心道不妙。
……
伐蘿絲.巴萊雅,這個名字在特定圈子裏可以算是如雷貫耳了,作為一個頂級特務頭子,她的專業程度絕不是可以小瞧的,她早就來了,她來得比男人預料的還要早得多,雖然她對眼下的工作不是那麼感興趣,但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她在接到線報之後第一時間就趕到了現場。
甚至她和男人也就是前後腳。
她沒有選擇立刻衝到頂樓去尋找線索,而是呆在這層樓里守株待兔,作為西里駐辛法尼亞大使館武官,對那個男人的限制也同時是對她的限制,如果發生什麼衝突是她和西里官方都不願意見到的結果。對於伐蘿絲而言,她想的根本就是不是能不能打,或者能不能打得過的問題。
“如果不能人贓並獲,那抓捕就沒有意義。”
她的信條一貫如此,如果出動這麼大人力物力卻只拿到了某個線索,那對她而言就是浪費時間。線索和人,她全都要。
“呵。”
伐蘿絲伸手將近乎白色的金髮縷到而後,纖細的嘴角露出了一絲冷笑,想跑么?就憑你一條獨狼?
她早就發現了這個人。
也不知道為什麼辛法尼亞的那些軍警在配合工作上如此的消極……呵,不過不重要了,難不成我還能讓你混進人群里么?
不管你是誰,回去之後你都會好好和我談談的。
伐蘿絲的臉上帶着精緻卻冷漠的笑容,見男人起身,她的腳步聲驟然加速。
……
對於男人而言,現在選擇有二,要麼裝傻矇混過關,裝路人,要麼就趕緊仗着只在國家內部備案的特殊能力突圍。
不過留給他決策的時間只有短短數秒,因為緊接着他便察覺到伐蘿絲的腳步在大幅加快。
男人聽見腳步聲逐漸急促,心中暗嘆倒霉,這個女人是真的一點道理都不講,光這股子霸道專橫的勁兒就不可能認錯人——和特么西里一個德行。
“媽的,愛上我了是不是?我跟你講我可不喜歡太主動的,更不喜歡泡人妻!”男人心裏暗罵,無奈地啟動了最後的底牌。
新夏特殊人才檔案編號A153-11——“隱秘行動”。
在隱秘行動的覆蓋下,口袋裏的懷錶狀法杖開始了飛速運轉,魔能波動伴隨着一種類似老式顯像管電視啟動一樣的刷刷聲開始顯現,卻在一種奇妙的能量場的干擾下被中和的無影無蹤。與此同時,大樓所有監控法術里的影像里這個男人的畫面都開始悄無聲息地變得模糊起來。
然而……
“咔嚓。”
一聲不起眼的碎裂聲在男人口袋裏傳出,但對男人而言卻如同晴天霹靂!
“糟糕……這玩意要頂不住了!”
男人的慌亂只持續了一瞬間,隨即他便努力地試圖讓自己平靜下來以免隱秘行動失效,無論是隱秘行動,還是法杖里正在運行的強力干擾都是需要非常高的集中力才能使用的法術,法杖的狀況已經不能承受再次發動了。
他為了降低已經殘破不堪的法杖負荷,把法杖里運行的強力干擾降頻,用自己的精神力來接替一部分運算——這麼做當然是有代價的。
“呃……嘔……”
即便是再努力集中精神,男人還是感到一陣頭暈目眩,胃裏好一通翻江倒海。
“媽的,可別跑太遠啊……哥已經快過載了……”他心中祈禱自己的支援人員不會被驅趕地太遠,這種亂來的行為已經讓他的意識開始模糊起來,如果支援人員不在那就完了。
他穩住自己顫抖的腳,站直身子,若無其事地將領口的扣子扣好,以遮蔽隨着胃裏大鬧天空而不斷涌動的喉結,轉身準備下樓。
……
這些細節全被伐蘿絲看在眼裏。
伐蘿絲經過強化的眼睛一眼便看出那個男人的腿似乎正在顫抖,喉結也在不停的蠕動,她的腳步再次加快,已經近乎小跑,她覺得哪怕是抓到一個癮君子貌似也不是一件壞事,起碼紐皮斯對於成癮物的法律遠比西里嚴格,雖然西里也確實沒嚴格到哪裏去就是了。
“嗒嗒嗒……”
催命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可是男人口袋裏的法杖卻功率越來越低,最終……“咔”
口袋裏再一次傳來的致命致命鐘聲終於讓男人的表情僵硬起來。
“糟了!”
核心術式被破壞的強力干擾瞬間消散。
男人咬咬牙,裝作不經意地伸手撫摸了一下自己的口袋,裏面鬆散的觸感讓他絕望了。
好死不死地為了隱秘行動準備了這種懷錶型的一次性法杖,這種一次性貨色最大的特點就是一次性,用完即毀。
由於自毀過於徹底,導致任誰都無法從中摘取精神力標本更談不上搜尋魔能軌跡,使用之後只要過一小會兒,魔能散溢到自然環境中便全無痕迹,是新夏特工的秘密武器。
考慮到他先走一步前去調查,西里必然緊隨其後,他專門用了這種一次性法杖用來隱藏自己,結果,這種一次性法杖在連續發動了五次法術——其中還有三次超規格法術——之後終於不堪重負,當場進入自毀階段。
缺少了最後武器的男人徹底暴露在了世界頂級特工的視線里。
……
“嗨!哈哈哈,和我捉迷藏是不是?”
一雙溫潤的小手輕輕地攬住了男人的胳膊,男人轉過頭,用驚訝的眼神看着自己身邊的年輕少女——芳芳。
那個羞澀的女孩似乎在這短短的時間內人設換了一樣,顯得大膽而熱情,踮起腳尖在男人的下巴上輕輕地親了一下。
只有她隱隱泛紅的耳朵在訴說她其實她還是她本人。
辛塔塔驚訝地發現自己的閨蜜居然也有這麼勇的一面,看着她與那個初見的男人親密地互動,心裏隱隱有些吃味。
但男人並沒有去想為什麼這兩個素不相識的女遊客為何會在這裏,因為在男人的耳邊,來自催命鬼的腳步聲驟然減緩。
救命了。
但他也清楚,哪怕是再完美的掩護都不可能打消她的疑心,他準備給這個掩護加加碼,於是,他把手伸進了口袋。
“咔嚓。”
口袋裏發出了只有他能聽得到的破碎聲,懷錶型法杖在強大握力下應聲而碎。
“媽的,老子居然也有這麼誠心感謝南不北的一天!”男人心裏自嘲道。
隨即心念一轉,在“隱秘行動”的籠罩下,手機里魔能瘋狂流瀉,瞬間跌破了民用魔能設備的汲取警告線,現代社會誰家手機受過這麼大委屈?一叉腰指着男人大聲宣佈宣告老子不幹了,關機睡覺。
男人口袋裏的手魔能洶湧,破碎的法杖碎片在手心裏快速變成了各種形狀。
“鐺鐺!送給可愛的……美麗小姐!”男人從口袋裏拿出了一朵金色的花。
芳芳笑容燦爛地接過了花,“塔塔你看!這個是金屬做的,好像真花一樣!”
辛塔塔看着這個男人的禮物心裏有點不爽,“哼,這麼會哄女孩子歡心喔?不過這個花……”
她是魔能工程學畢業,隱隱地覺得這朵花好像有點眼熟……正待她準備把花接過來仔細查看的時候,芳芳卻越過了辛塔塔的手,將花花整個泡進了辛塔塔手中的飲料杯。
該說不說,芳芳不虧是搞設計的,金色的花在晶瑩的碳酸氣泡點綴下中更顯得華美而夢幻,帶着一種奇妙的和諧。
然而辛塔塔卻無暇關注女伴一如既往強大的設計能力,因為她發現自己自己手中的杯子正在急劇升溫!
“你!”辛塔塔瞪圓了眼睛,看着男人,這得多熱啊?!、
芳芳放開了男人的胳膊,把自己臉和辛塔塔貼在一起,用有些顫抖的聲音小聲說,“我沒事。”隨即大聲說道,“給我和我的好姐妹拍照呀,不好看打洗你!”有些顫抖的牙關在說話時不小心咬到了舌頭。
男人的眼中滿是歉意,在法術的包裹下,他也不知道這東西做完了居然這麼熱,“回頭讓南不北給人家小女孩賠罪!”他心裏恨恨地想。
拿出已經關機的手機給兩個女孩“拍照”。
經過這一段時間的耽誤,辛法尼亞軍警已經趕到了他們身邊,“您好,請出示證件。”
男人笑笑,從口袋裏摸出了證件交給軍警——當然,這個證件是合法的真貨,至於內容嘛……這貨怎麼看也不像外貿公司的本地小經理對吧?
“芳芳的證件在背包里喔,幫我拿!”芳芳兩隻手握着雙肩背包的背帶,輕巧地轉過身,把自己的背包沖向辛塔塔。
只有辛塔塔顯得有些緊張,她知道自己的閨蜜和那個男人正在合力隱瞞着什麼,但是來自年輕人追求刺激的衝動和對閨蜜的關心,雖然緊張,但總歸是沒露出什麼破綻——畢竟即便是路人突然被警察攔住要求出示證件也要緊張一下的,特別是這種自己一看就是外國人的情況下。
在男人滴水不漏地掩飾下,三人輕鬆地應對了軍警的盤查,並被禮貌地要求,“現在出現了緊急事件,希望三位立刻離開。”
男人點點頭,在伐蘿絲鷹隼般銳利的目光下向著魔梯走去。
……
“嗯?”
伐蘿絲很疑惑,作為一個在這個特殊能力者佔據頂層的世界,她是少數通過過人的能力快速爬上這個高位的無能力者。彪炳的戰績讓她對於自己非常自信,她覺得自己的直覺不會騙自己,這個男人一定有問題。
是因為想追女孩太緊張么?不對呀,看女孩子的樣子,這明明是熱戀期的表現。
那他之前那麼緊張幹嘛?送個花這麼緊張?應付軍警可挺自如的來着。
她決定,把頂樓交給更專業的技術鑒識科,自己跟上去看看。
男人和兩個女孩走向魔梯,卻聽到那該死的高跟鞋再次響起,如同跗骨之蛆一般。
“媽的,這女人果然難搞……這下不下班是不行了。”男人在心裏苦笑。
說起來,這是他第一次和這個在全球各國都上了戒備名單的女人正面交鋒,儘管已經小心再小心,警惕再警惕,天時地利人和都佔全的情況下,終究還是被抓住了破綻。
現在這個女人已經對他起了疑心,估計接下來,自己在紐皮斯除了遊玩以外什麼也做不了了。
不要說紐皮斯這麼大、人這麼多,一個路人能有多麻煩這種話。
男人心裏比誰都清楚,可疑的人只要暴露了一次,那就永遠可疑,因為他自己也是這麼做的。
他索性放下了自己的工作,安安心心地陪着兩位漂亮的女孩,當場轉行當導遊,“怎麼?我都當遊客了,你還能把我怎麼著?”
平民,永遠是最強大的保護傘。
他輕輕地拍拍芳芳的手,對她示以一個溫暖的微笑,大帥哥的笑容效果超群,頓時芳芳紅着臉愣在原地。
男人掙開芳芳似是擁抱實為攙扶的手,咬緊牙關穿過人群,直挺挺地走向一個身穿駝色輕薄風衣的女人。
伐蘿絲看着他走向自己,心知對方已經對自己的身份有所猜測——她實際上並沒有對自己做出什麼偽裝來,打草驚蛇是她慣用的手段。
“您好?”她決定先聲奪人。
“您好。”這個男人表情很放鬆,在甩掉了工作的包袱之後,他本性暴露無遺——泥人還有個土性呢,被這貨追這麼久,不反擊一下實在是對不起這個機會。
“小姐……”
“請叫我夫人,有什麼事么?”伐蘿絲的聲音帶着西里特有的鏗鏘,鋒利的目光直視着男人的眼睛。
“對不起,夫人,請問您找我有什麼事么?我發現您已經跟在我身後很久了。”男人和伐蘿絲對視着,他的聲音帶着辛法尼亞特有的輕佻,配上他本就帶着些許花花公子味道的臉,顯得有些油腔滑調。
“呵,”伐蘿絲的表情微動,嘴角微微上揚,“抱歉先生,您的身影很像我在新夏的一位故人,我以為您是他,其實是我認錯了。”
末尾微微上揚的語調,帶有一絲質問的意思。
男人微微低下頭,看着這個比自己矮不少的女人,卻隱隱感覺到一股怪獸一般強大的氣場從她身上噴薄而出,他嘆了口氣,用新夏語說道,“顯然,我,並不能算是您的朋友,但是我不知道能不能有這個……”
伐蘿絲沒等男人展示完他蹩腳的新夏語,快速地用西里語說了句話,轉身便離開了。
男人看着伐蘿絲離開,直到女人的背影淹沒在走向出口的人群中,才才扭頭回到了兩位女遊客身邊。
“她剛才說什麼呀?”辛塔塔八卦地問道,這個女人一看就不一般。
男人笑笑,“我們會再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