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 蘇醒
工藤新一併不經常做夢。
夢境對他來說並不是睡眠時的必需品——因為那往往意味着他在床上渡過了低質量的一晚。
作為視邏輯如生命的偵探,他自然願意用那些隨時都有可能忘記的模糊夢境去交換第二天的清醒......但有些時候卻往往事與願違。
“工藤新一,我們並非截然相反的存在——但也絕無統一理念的可能。”
“總有一天你會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麼可笑。”
“身處漩渦中心的你該怎麼去拯救自己身邊的人?用你的那份天真嗎?少在那裏痴人說夢了。”
“你的善良一文不值,它終究會成為你最昂貴的陪葬品。”
——窒息、痛苦。
就像是被掩埋在積雪深處的候鳥,冰冷與麻痹漸漸包裹全身。
無形的螞蟻在血管中攀爬,深入骨髓的針扎感讓偵探想要哀嚎——可隨即他便驚恐的發現自己就連出聲也難以做到。
哪怕想要挪動半分也不過只是奢望,五感像更像是從未存在過——死亡正在等待着偵探抵達站點。
生理上的痛苦一分不少的轉化成精神上的恐懼,為他帶來前所未有的重壓。
偵探嘗試着去理清自己身處如此境地的原因,可腦中卻構建不起半分思路——那裏永遠只回蕩着那熟悉卻又無論如何也回憶不起來源的男聲:
“愚蠢的偵探,你就抱着你的理想溺死吧!”
“混蛋,你究竟是——!!”
當偵探那竭盡全力的怒吼終於從喉中滾出——下一刻他便猛然獲得了解脫。
家一般的暖意自外而內的融解了那似乎殘留還殘留在體內的冰棱,眼前的黑暗伴隨着回歸的視力一同消弭——最後化作青梅竹馬的憂心仲仲的臉龐。
“唔——小、小蘭姐姐?”
“柯南君,你終於醒了!!”
手上那熟悉的溫軟終於將偵探徹底拉回了現實,他用陌生的目光的打量着周圍那自己本該再熟悉不過的房間,這才確認自己已經回到了毛利小五郎的偵探事務所之內。
‘......我想起來了,那個混蛋把我和小蘭都——’
柯南忍受着腦袋深處傳來的隱痛,下意識的去尋找自己的手機,卻又被一雙不容拒絕的手重新按回了床上。
“不可以哦,柯南君,你才剛剛醒過來,至少要先吃一點東西再起床。”
“可是.......”
“感覺怎麼樣,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嗎?”
小蘭沒有注意到柯南的異樣,她摩挲着偵探的手掌,像是對待孩子一般將臉頰貼近對方的額頭——
“等、等等小蘭姐姐,我已經沒有問題了啦!”
當少女溫熱的吐息與偵探的鼻尖相觸,柯南這才突然理解了自己與心上人之間的距離。
簡直、簡直就像是接——
“太好了。”
然而,偵探心中的旖旎沒能持續多久。
手臂上傳來了濕潤的感覺——那是淚水滴落的證明。
“小蘭姐姐?”
“你沒事真的是太好了,柯南君。”
小蘭勉強露出一個安心的笑容,尚未徹底凝聚的水光在眼底流轉:
“雖然醫院說你不會有什麼問題,但果然還是很擔心......對不起哦,明明應該感到開心才對。”
“.......抱歉,小蘭姐姐。”
少女憔悴的樣子讓偵探微微有些內疚——即使不去確認,這三天來也一定是她在看護自己吧。
“我比柯南君醒的要早,聽爸爸說只睡了一個晚上......那天一定是那位來棲先生對我們做了些什麼吧?”
小蘭站起身,從廚房中拿出一碗還散着熱氣的米粥:
“竟然能把我和柯南君都迷暈,真是個奇怪的傢伙......不過現在說這些也沒什麼意義就是了。”
“嗯?等等......”
“難道說目暮警官他們沒有抓到那個傢伙嗎?”
柯南不可思議的問道。
小蘭從碗中舀起的動作頓了頓,遺憾的點點頭:
“聽爸爸說,來棲先生和成實醫生好像趁着警官他們救火的時候逃走了,直到最後也沒有找到他們。”
她似乎不想在這個話題上面作多停留,點到即止的滿足了柯南的好奇心后,便將盛滿米粥的勺子送到了柯南面前。
“柯南君,來......”
“不行,那傢伙、那傢伙可是貨真價實的殺人犯!”
然而偵探卻沒有理會送到自己嘴邊的食物,用力的錘了錘身下的榻榻米:
“西本健會做出那樣的事情,一定也是他教唆的——絕對不能放過他!”
“可是......”
“放心吧小蘭姐姐,我已經知道那傢伙的真面目了。”
“就算找不到他,只要去找成實醫生,也一定能多少查到他們的蹤跡......”
“.......”
小蘭沉默了一會兒,爾後微不可查的嘆了口氣,語氣也似乎變得生硬了起來:
“可是柯南君,目暮警官他們已經結案了。
“誒?”
柯南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睛——簡直就像是受到了背叛。
小蘭低下頭,將勺子放入碗中微微划動起來:
“因為事實已經擺在面前了,柯南君。”
“是西本先生殺死了那些人,你也應該看見了吧?”
“他親手在成實醫生的診所里縱火,帶着川島先生他們一起......”
“但是為什麼?!明明叔叔他們也應該知道——”
西本健沒有去殺另外三人的理由,如果他真的那麼做了,那麼一定是有人在強迫他——目暮警官不可能想不到這點。
小蘭沒有正面回答柯南的問題,她放下一直被自己捧在手心的碗,繼續說道:
“而且,在西本先生的家中,目暮警官發現了他留下來的遺書。”
“什麼?!”
“西本先生承認了自己的罪行,並且也解釋了那一晚看見的麻生圭二隻是他編造出來的故事。”
“畢竟,除了他以外,就沒有其他人可以作證了啊。”
“那、那動機——”
“贖罪。”
小蘭簡短的回答了柯南兩個字,這就已經足夠作為西本健所謂的動機了。
“可惡......”
偵探不甘心的閉上雙眼,那個男人,那個獵人的臉再一次在他腦海中劃過——然後漸漸與夢境中他聽見的聲音相匹配。
‘確實像是他能說出來的話啊.......’
柯南知道這起事件也許永遠也不會有正確的結果了——想要讓官方承認自己的錯誤是很難的。
就算目暮十三也明白這件事不該就那麼輕易結束,其他人卻未必也和他有一樣的想法。
雨宮曉說的沒錯,這個世界的運轉規則就是如此,而他也很快就讓自己認識到了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