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一家身無分文
趙氏聽到了老大媳婦賴氏的聲音,就知道蘇老二回來了,便坐在床邊等着。
蘇河一進門,就撲通跪在地上,祈求道:“娘,我孩他娘傷得很重,心丫頭也病得厲害,你給一點銀子,讓我去請大夫吧。”
他的語氣中有着濃濃的化不開悲傷,那雙滿是哀求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娘。
那眼神帶一絲曦光,他不相信他這一房為了這個家任勞任怨,他娘卻要逼死他的妻女。
趙氏一聽到銀子兩個字,瞬間瞪大雙眼,死死瞪着眼前的蘇老二。
那眼神活像要把蘇老二給吃了。
“你這是不孝啊,都有膽子來逼老娘要銀子了,我哪有銀子啊,你們一個個一年到頭也掙不來幾個銅板,全給你們吃喝了,如今竟然來逼我要銀子,你還不如殺了我吧……”
趙氏一邊哭嚎着,一邊捶打蘇老二的頭和背,一拳拳都是用盡全身力氣。
那架勢恨不得要打死他!
蘇河眼裏唯一的一絲光徹底消失了,他垂着腦袋一聲不吭,任趙氏捶打。
賴氏和李氏在堂屋輕手輕腳擺着碗筷,紛紛豎起耳朵聽着屋裏的聲響。
蘇老爺子帶著兒子孫子一回來,就聽到屋裏傳來趙氏的嚎叫聲,頓時皺起了眉頭。
他來到正房,就看到蘇河跪在地上,趙氏在打他。
“行了,整天吵吵鬧鬧,吃成什麼樣子!”
“老頭子啊,蘇老二這是要逼死我啊,家裏什麼情況你也知道,他逼我拿銀子請大夫給那兩個病秧子看!我不活了……”
趙氏沒有繼續捶打蘇河,倒是用上一哭二鬧三要死的伎倆來。
蘇河抬起頭看着他爹,眼底又泛起了光:“爹,我孩他娘傷得很重,還有心丫頭現在高燒不退,再不請大夫,她們就沒命了啊。”
“死了正好,一個光生賠錢貨,一個病懨懨的,說不定哪天就死了,給她們花一個銅板都是浪費!”趙氏一看蘇老爺子不說話,就滿臉怒火道。
都是賠錢貨,還請什麼大夫,她們配嗎?
能扛就扛,扛不住死了,她還能省兩口口糧。
蘇老爺子擰着眉頭,老婆子雖說得對,可做人不能做得太過,不然老二這家子怕是不會再心甘情願任勞任怨了。
想了想,他沉聲開口道:“老婆子,拿十文錢給他!”
“什麼!”趙氏瞪眼驚呼出聲,“老頭子你瘋了!貴兒明年開春要下場,還要花不少銀子呢,再說了,我沒銀子,要我銀子乾脆把我這個老婆子的命拿去好了。”
“怎麼?這個家我說話也不作數了?”
蘇老爺子拿着煙斗,橫眉怒目看了趙氏一眼。
趙氏雖然把持着公中銀子,但這個家還是蘇老爺子說了算。
見他拿定主意,她也不敢再多說,起身磨磨蹭蹭半天,從枕頭下扒拉出一串銅板。
數了十個銅板丟到蘇河跟前,“拿去!拿去!一個個光吃不幹活……”
蘇河看着地上的十文錢,耳邊迴響着他娘絮絮叨叨的謾罵,忍不住悲從心中起,落了眼淚。
這十文也只夠兩個人的診費,他爹娘這是根本沒有想過讓孩他娘和心丫頭好起來。
“好了!出去吃飯!”蘇老爺子發話,趙氏才停下她那叭叭的嘴。
出門的時候還瞪了一眼蘇河。
“我不吃了,我去請大夫!”
蘇河將銅板撿起來,頭也不回出了正屋。
這邊蘇姣雲一直在給蘇姣心換水洗帕子物理降溫。
這期間她也關注着蘭氏的情況,她頭上撞的包塊消了一點點,說明靈泉水還是有點用的。
“妹妹……”
蘇姣雲在忙忙碌碌着,門口突然響起一聲“妹妹”。
她扭頭看,一個看起來瘦小的小男孩站在門口看着她傻笑。
她只看了一眼,這個小男孩就和記憶中的哥哥對上了,名叫蘇銘文,十三歲。
蘇銘文見妹妹看着自己,笑得更開心了,他假裝變戲法般從身後拿出一串螞蚱。
腳蹬蹬蹬跑進來,獻寶似的遞給蘇姣雲,眼睛亮亮的:“妹妹給,烤螞蚱好吃。”
那雙眼睛澄澈明亮,一塵不染,像極了不諳世事的嬰幼兒。
“哥哥真厲害!竟然抓了這麼多螞蚱,等一下妹妹烤螞蚱給你吃,好不好?”
蘇姣雲笑着伸手將他頭上的小葉子拿開。
她和蘇銘文不過相差一歲多,蘇銘文卻只比她高半個頭,整個人看起來骨瘦如柴。
可當看到自己皮包骨的手,不禁訕然一笑,自己還不是一樣。
這一家子,一個個都嚴重偏瘦,營養不良。
蘇銘文一聽到妹妹說要給自己烤螞蚱吃,高興得蹦起來,然後撓撓頭想了想,道:“爹娘也吃,妹妹也吃,小妹也吃。”
“好,我們都吃,一起吃。”
蘇姣雲哄着他,伸手去摸摸小妹的額頭,高燒已經退了。
見此,她便放下心來,跟蘇銘文有一句沒一句地聊着,
直到蘇河火急火燎把村尾的吳大夫帶來。
“哎呦,你慢點,你慢點!”
蘇河扯着吳大夫的袖子走得飛快,吳大夫跟在後面走得腳不沾地,氣喘吁吁。
“吳大夫,你快給她們兩個看看。”
吳大夫被帶到屋子裏,還沒來得及喘上氣,就聽到蘇河着急的催促。
念在他是擔心妻女的份上,也就不跟他計較了。
吳大夫很快就給蘭氏母女倆把了脈,一個是受了傷,一個是染了風寒。
不稍片刻,吳大夫就開好了方子,道:“診費十文,葯五十文,一起六十文,誰跟我去拿葯?”
蘇河躊躇着開口道:“吳大夫,我這就只有十文,你看……”
他想說能不能先賒賬,過些時候掙了銅板再還。
可看到吳大夫露出了為難的神情后,就再也說不不出口了。
蘇河將身上僅有的十文錢放到吳大夫的手裏,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吳大夫,辛苦你跑這一趟了,這是診費,抓藥的錢等我湊夠了,再去你那抓藥。”
吳大夫多少也知道一點這家人的情況,以趙氏那性子,這母女倆怕是喝不上這葯了。
他嘆了口氣,在蘇河的目送下,離開了蘇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