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藏在骨子裏的野性
“什麼?!”
閆峰挑眉看向那風風火火跑進來的手下,喝道:“在哪裏出的事?”
那小弟跑得有些上氣不接下氣,斷斷續續道:“就、就在迎春閣那邊,距離我們這邊還有些距離,我和六子出去閑逛的時候發現的。”
閆峰轉頭看向吳正元,沒好氣道:“姓吳的,你他娘的就是這麼管教手下的?真你娘上樑不正下樑歪,都你奶奶快行動了,還要給整這麼一出?”
“姓閆的,你什麼意思?”吳正元旁邊,一名手下大聲喝道。
這時候魏十三自覺地看向了吳正元,不曾想後者當機立斷,轉身一巴掌呼在那手下的臉上,“這裏有你說話的份嗎?凈給老子丟人!”
“不相干,我們該怎麼做還得照舊,我手下的人肯定不會反水就是了。”
閆峰還想說些什麼,魏十三卻搶先一步打圓場道:
“吳老大說的不錯,就算給他們抓到一個人也沒什麼,後面的計劃沒有影響,但是我們今晚的行動可就要抓緊了。”
“真他娘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閆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看向魏十三,“魏小子,晚上的行動你具體怎麼安排,有屁趕緊放出來,別憋着,整的大家都難受。”
他們這邊還沒行動,自己身邊就出現了這樣的事情,跟着他們到張宅來的手下,也都開始了竊竊私語。
“既然這樣,那小子就斗膽一說,我們既然要找縣尉,自然是要在他的口中打探到被抓去的人關押在什麼地方,或者要知道我們怎麼才能進去,
我聽說,先前我家大哥與你們都是與那個縣尉杜森通了關係,如今大家都出事,肯定跟這位縣尉相干,加上我們熟稔對方的底子,不如我們先找他談談如何?”
“現在也沒有別的辦法了,老子就陪你玩這一回。”閆峰喝了一杯酒,豪氣回應道。
吳正元斟酌了一陣,也道:“如果找杜森的話,確實是熟悉我們的做事風格,只不過這人並不好相處。”
“你就說你他娘幹部敢幹不就完了?”閆峰瞪眼道。
“罷了,就以你小子所言吧!”
眾人形成了統一意見,酒足飯飽之後,紛紛找回先前丟棄的傢伙,趁着夜色,從張宅的後門溜出大街,不過還未等他們走出多遠的距離,在一處巷口處,後邊有個身材消瘦的男子追跑上來,引起了動靜。
“大當家的,事情都辦妥了。”那人跑到吳正元身邊氣喘吁吁稟報了一句。
魏十三覺着不對,回過頭來,卻已經看到了後邊天空升騰而起的一陣煙火氣,看方位正是張宅的位置。
“吳老大,你放火做什麼,張宅里還有人呢!”
吳正元瞥了他一眼,沒有什麼情緒波動,“放火可以給我們更好的打掩護,那邊引起的動靜,肯定會吸引城裏官兵的注意,我們就可以更安心做自己的是事情了。”
“你他娘,那裏面幾十條人命呢!”魏十三有些忍不住道。
“你叫嚷什麼,不過是個吸血的地主,霸佔良田,欺壓農民,難道不該死?”吳正元瞪眼道。
“那他身邊那些家僕和婢女呢?他們難道也該死嗎?”
“不過是狗仗人勢的奴才罷了。”
“你......”
閆峰聞言一把扯過魏十三肩頭,將他拉走,無奈在他耳邊道,“魏小子,姓吳的剛說手下人不會反水不過是句敞亮話罷了,你他娘到底是來造反的,還是來當大善人的?還要不要行動了,凈擱着跟姓吳的扯什麼屁?”
魏十三雖不是什麼好人,但也不完全壞透,心中保持着起碼的良知,只能強忍心中情緒,不過臉上再怎麼樣也擠不出笑容來。
......
酉時剛過。
皓月當空,星辰閃爍。
魏十三同閆、吳二人協商決定,三人獨自去縣尉府上拜訪,以免帶的人手太多,對方若是有防備,會鬧出太大的動靜。
杜府中。
身穿官府的男子,同幾名褪去甲胄的紅衣男子一起,正摟着一名穿着打扮暴露,濃妝艷抹的女子喝酒,門外突然來人稟報,“大人,外面來了三個人,兩位是山上的頭目,還有一位不認識,他們想見你。”
“不是說他們都跑了嗎?就來了他們三個人?”杜森揉着女子的香肩,任由她將酒杯遞到嘴邊,喝下一口酒不耐煩地問道。
“這個小的就不知道了,就他們三個。”手下回道。
“帶他們去前廳候着。”
“大哥,要不要我們......”另外一名摟着女子的紅衣男子笑問道。
“幾名不入流的小嘍啰,還能翻天不成,你們想吃着,我去去就回。”說罷杜森將坐大腿上的女子挪開,拍了拍身子走了出去。
魏十三等人被一名身仆打扮的男子領了進來,來到一個寬敞的廳堂,廳堂的裝飾主打的是典雅風格,沒少花花綠綠的點綴,牆壁上掛着幾幅字畫書卷一類的作品,印着滿滿的紅色印章,看起來像是出自大家之手。
閆峰和吳正元自顧自地坐下來,沒有太多的驚訝,倒是魏十三多看了幾眼,想這縣尉不過是官場這棵大樹上的細枝末流,也能有如此手筆,若是那些重權在握的大官,當真是難以想像。
“喲,都來了,人還挺齊。”
廳堂靠着主座的一面圍牆中,突然傳來了一陣聲音,惹得三人紛紛矚目。
走出來的是一個身材不輸閆峰多少的壯漢,五官生得雖沒有魏十三俊秀,卻勝在虎背熊腰,寬肩大額,體格中透着一股男子氣概,看起來不像是文官,倒有武官幾分味道。
當縣尉之前,他本是九品的巡查官,卻善於斂財,做了不到一年,便托關係轉入了縣衙,還當上了南康縣的二把手,手段和心智都是過硬人物,加上如今還在自家府上,早有聽聞這幾伙山匪已成了喪家之犬,自然就無須顧及什麼了。
只見他不慌不忙地落在魏十三身側的椅子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目視三人,慢條斯理道:“說說吧,你們這時候來找本官做什麼?”
話音剛落,閆峰、吳正元兩人目光也匯聚在魏十三的臉上。
魏十三頓了頓,也是語態隨和道:“杜大人說笑了,我們如今走投無路,上門來,自是想要看看大人是否能高抬貴手,給我們兄弟一條生路。”
“這小子是誰?”杜森側目問道。
閆峰掏了掏耳朵,破天荒沒有扯開嗓門道:“這位就是魏天北的弟弟魏十三,杜大人,你這也太不夠意思了,我們該給的上供錢,可一次沒少,你怎就平白無故押了我們的人?”
杜森聽完回眸看向閆峰,有些吃驚問道:“你的意思,現在還想着救人?”
“杜大人,我們幾家賺錢,還不是你老人家跟着賺錢,不如大家各退一步,你把我們的人放了,我們這批貨都不要了,往後做的三批生意收入都歸你,你覺着怎麼樣?”吳正元也跟着說了一句。
“三批生意?”杜森放下了茶杯,饒有興緻打量了一下兩人,“現在朝廷嚴令剿匪,你覺得我杜森像傻子嗎?”
“杜大人想要功名的話,放了我們的人,我們三家全部搬離南康境內,你只要召集一批人馬上山,自然就能馬到成功。”魏十三扯着笑臉接上一句。
“你大哥都進去了,這有你說話的份?”杜森厭惡皺起眉頭,朝魏十三一眼瞪過去,“狗都不養的廢物。”
魏十三聽到這些話,滿肚子的情緒一下竄上心頭,整理了下衣領,冷笑不語。
“杜大人,做事留一線,我們也低聲下氣伺候你這麼些年了,沒必要趕緊殺絕吧?”閆峰擠出一個笑臉,“要不你把關押人的地方告訴我們,我們自己去救人好了。”
“我告訴你們,從今日開始,咱們各走各的道,別他娘給我扯什麼情面。”杜森起身拂袖,恨聲罵道,“出了這府上的門,該被拖去砍頭的一個都跑不了。”
“咔嚓!”
杜森剛轉過身去,坐他身側的魏十三忽然暴起,伸手鉗住那滾燙的茶杯,先前人畜無害的表情統統消失不見,有的只是脫胎換骨般的戾氣和野性。
魏十三一手抄着茶杯,三兩步飛奔過去,舉手就往杜森的腦袋上砸下。
杜森剛想這回頭,自是完全沒有想到這看起來羸弱的魏十三能有如此作為,下意識想要反抗。
“啪!”
他本就是軍伍出身,那時身手在巡防營中也算是相當不錯的,不然也不可能這麼快脫穎而出,只是魏十三速度來得太快,太突然,根本沒給他反應的時間,只能任由臉面被那茶杯咱得生疼,茶杯應聲而碎,滾燙茶水燙的難忍,身體在不自覺中受力被撲倒在地上。
緊接着,魏十三大拳頭呼他臉面,十幾下過後,打得杜森頭昏腦漲,口鼻爆血,頓時血肉模糊,身體抽搐無力掙扎反擊。
“嗖!”
魏十三依然沒有說話,只是鬆開拳頭,用力扭了扭脖子,反手中從褲頭處拔出短刀,以掩耳不及盜鈴兒響叮噹之勢,反手落刀,從杜森肩骨以上處準確無誤插入,刀鋒貫穿廳堂地毯,捅入木質地面三分。
錦繡地毯頓時被涌血浸濕染紅,蔓延開一小圈的血暈。
杜森只得慘哼一聲,劇痛讓他原本昏厥的靈魂從新清醒,猛地睜大眼睛,卻又覺得肩膀似與地面連成了一體,起不得身,一時分不清南北。
一套熟練到一氣呵成地步的動作做完,魏十三緩緩起身,站在杜森身側,用血手扯了扯衣領,目光掃視座上驚呆的兩人,聲音不大不小,卻面目猙獰道:“狗都不養的東西?不知道你在囂張個什麼勁,要不是老子還有人在你身上,你他娘早死八百回了!”
兩人看得懵逼。
又見他補一腳在杜森小腹上,冷冽道:“再給你一次機會,我大哥關哪了?”
“呵呵,”杜森擠出了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擰頭吐出幾顆牙齒,用一種奇怪的聲音喊道:“夠種的,現在殺了老子,不然你們縱是長雙翅膀出來,也休想走出這杜府,來人,將他們全殺了!”
此時廳堂外,腳步聲驟起,夾雜着幾聲喊殺聲,無比混亂。
廳堂內魏十三三人頓時陷入重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