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花有情 人薄涼
“莫總……”
當尹麗莎進辦公室后，莫皓辰並沒有抬頭，一直在翻閱手中的文件，短暫的安靜后，尹麗莎開口了。可就在她開口之時，另一個聲音也同時響起。
“尹律師，你看一下這份合約有沒有問題，下午和鄴城的人見面，你也準備一下，一起去。”
語畢，莫皓辰合起手中文件遞給尹麗莎，並抬頭看向她。
當聽到莫皓辰的話，尹麗莎有短暫幾秒的停頓。
“尹律師？”莫皓辰再次出聲。
“抱歉，莫先生。我這就準備。”尹麗莎接過文件，並頷首為自己的狀態表示歉意。
尹麗莎接過文件並沒有很快離開，她想到來找莫皓辰的本意，可現在突然不知道怎樣開口。解釋？好像莫皓辰並不需要她的解釋。尤其是在見到莫皓辰后，她似乎也覺得沒有任何解釋的必要。
“還有事？”看到尹麗莎依舊站在桌前，莫皓辰開口詢問。尹麗莎並沒有回答，依舊在原地。莫皓辰再次開口，“尹律師？”這次他提高了音量。
“啊！”尹麗莎恍然回神，“莫總。”
“還有事嗎？”莫皓辰再次開口詢問。
“沒有。”想清楚了，原本就不該為這些事費神，尹麗莎又恢復以往的態度，“莫總放心，我這就去準備。”說完，頷首離開莫皓辰的辦公室，就在開門的那瞬間，再次聽到低沉的男聲。
“尹律師和顧總是朋友？”
尹麗莎停下，轉身看向莫皓辰：“我……”
“你去忙吧。”莫皓辰打斷了尹麗莎，也沒有抬頭看她，而且低頭繼續看桌上其他的文件，還不時用筆標記些什麼。
尹麗莎又是停了一會兒，終是沒有說什麼，轉身離開了莫皓辰的辦公室。
回到辦公室，尹麗莎按下內線電話，讓安娜送一杯咖啡進來。對待工作，尹麗莎始終都抱着非常專業的態度，可是昨晚的宿醉讓她需要一杯咖啡來提提神。
安娜送來咖啡便離開了，尹麗莎也很快投入到工作中。可是另一邊，看似正在埋頭工作的人，卻始終不能靜下心來。
總裁辦公室。
當尹麗莎離開后莫皓辰看着眼前已被自己畫的亂七八糟的文件，心煩意亂，他重重靠向椅背，手中的筆被狠狠地摔了出去。他無力地閉上雙眼，抬起右手煩躁的鬆了松領帶。思緒很亂。
種種過往都在腦海中劃過——四年前的西雅圖……安冉……還有那讓人痴醉的一夜……高爾夫球場顧馳峰的話在耳邊再次響起……最後停在腦海中的是一張讓他熟悉又陌生的臉——尹麗莎。
莫皓辰和尹麗莎五年前就相識了。那時候他還在加州三藩市讀大學。在一次華人聚會中他認識了尹麗莎，他還清晰地記得初次見面，她那張冰冷的眼神，像一汪死水。她和大家沒有太多的交流，這樣的聚會經常會有，而莫皓辰是第一次參加。像是冥冥之中的安排，她就這樣闖入了他的世界。而那時的尹麗莎初到美國一年，那時候的她一心只想着學習，對一切事物都沒有熱情。那一次，是室友帶着她來到三藩市參加這次華人聚會。
莫皓辰起身，來到窗邊。他點燃一根煙，吸了一口，又緩緩吐出煙霧。思緒再次回到那一天的相遇。
晚餐過後，大家還在大廳歡鬧，尹麗莎則默默離開房間，今晚她一句話都沒有說，她來到院子裏。庭院中種滿了各種花，尹麗莎來到一片花圃前，停下。這片花沒有什麼特別，但卻莫名地吸引她的目光。她不是很了解這些花花草草，此時她也並沒有要去研究它們的心情，只是想安靜地看着它們。
“這些花是芍藥。”一道溫柔地男聲在身後響起。尹麗莎回頭看，一個陌生的男人。她也並沒有表現出慌亂，而是回應了一個極淡的笑容，微微頷首，準備離開。
看着尹麗莎要走，莫皓辰再次開口：“沉香亭，是唐明皇歡宴群臣，與楊氏姐妹縱情遊樂的地方。不僅亭榭軒昂，而且終年花草樹木非凡。聖上也常常詔命各地園丁到御花園種植，有成者賞，無功者罰。各地養花能手無不終日惴惴。
“有個老者名叫宋單父，專養芍藥，能將揚州芍藥移植北方，色澤更鮮，花朵更大。宋單父也被召入宮中，在沉香亭畔種植芍藥，有命須使牡丹開過芍藥繼之。白天有帝王嬪妃達官貴人遊玩，老翁必須迴避，只在三更之後才能耘植養護。宋單父準備夜辛勞，有明月星辰冷露寒霜作證。可是偏這一年陰陽不和，暖氣不動，到了開花季節偏不見蓓蕾萌發，聖上就要加罪了。
“芍藥仙子們心田是極善良的，況且又夜夜得到宋單父的灌溉之恩，是一定要報答的，陽氣不動而要呈芳艷必須要打破常規，於是眾花仙議定，大家合力在天內各開放一株一莖，眾力合一定能勝天。於是，在次日清晨芍藥忽然天放，每一枝頭開放兩朵，姿態各異，在朝露煦風中皆呈深紅色，宮內喧然，明皇、貴妃，文武官員，皆來觀賞。正在讚嘆不已時，天已正午，芍藥突然變得深碧色，如同碧玉般，眾人大奇，觀者愈多。待到暮色降臨，一片片芍藥花瓣皆呈深黃色。明月升起了，月光之下，花兒又變成粉白色。隨着色澤的變化，香氣也各異。時而幽香，時而濃郁，眾人如醉如痴。眾芍藥仙子在一日之內呈芳，自然把沉香亭畔裝點得勝過瑤池。眾嬪妃在芍藥仙子映襯下黯然失色，自然不爽。聖上見此情此景便又嗔怪起來，說定是花妖作怪，有意將芍藥刈除並降罪宋單父。
“眾芍藥仙子深感不平，不生蓓蕾有罪，各色呈芳更有罪，真是人間帝王的淫威勝過天上玉帝。為救宋單父，芍藥仙子也顧不得理論功過是非了，便連夜開遍了驪山，卻也是這一次唐明皇的一句話，“不只是萱草能使人忘憂，芍藥的花香色艷更能醒酒。使得芍藥入在海盤之內，擺在餐桌中心，不過是君王的一句話，使得芍藥落入了劫難之中。”
很意外，尹麗莎聽完了整個故事。兩人看着眼前的這片花，短暫的沉默，隨後一道清冷女聲，打破這份安靜：“連花都有感情，為何人卻如此涼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