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國的無花果
康丹和顧薇的酒量很一般，平時喝酒都要加巨大的冰球，一瓶威士忌或紅酒夠三人喝半年。這次聚餐匆忙，冰箱裏並沒有現成的冰球，康丹在外賣app上叫了低度果酒。
“我在知道自己可能無法懷孕以後，想了很多，不結婚我不會有任何遺憾，但是如果沒有自己的孩子，我會很後悔，人間一趟，身為女性，我真的非常想體驗成為母親的感受”抿了一口果酒，康丹緩緩說道：“我想通過精子庫的精子進行人工授精，這樣我會孕育一個完全屬於自己的孩子”
“什麼意思？小丹，我聽不懂，你的意思是說孩子沒有爸爸？”
“對，出生的時候沒有明確生物學意義的父親，成長過程中沒有社會學意義的父親，是完完全全只屬於我自己的孩子”康丹回答依然無法撫平顧薇皺起的額頭。
沉默，持續數秒的沉默……陳皖轉身到廚房拿來了白酒，斟了一杯默默放在嘴邊，她很擔心康丹是因為手術、催婚、生育和工作的多重壓力造成的精神緊張。陳皖所在的研究院有一個男博士，因為畢業和情感的壓力太大，直接退學去了雲南窮游。在精神持續緊張的情況下，人往往會做出極其不理智的反常行為。陳皖覺得此時自己不能表現出大驚小怪，要引導康丹從旁觀者的角度來分析自己的處境，讓她認識到這種瘋狂的想法很可能將她置入一個糟糕的局面。
於是，陳皖故作輕鬆的說：“康丹，今天你既然跟我們分享了你的想法，那就表明你想聽我們的意見對吧？但是每個人的思想都有局限性，我們的意見也不一定正確。你看這樣行嗎？我們就輕鬆一點，想到什麼說什麼，百無禁忌，看能不能對你，當然，也對我們都有啟發。”
“好的，皖姐，我不知道怎麼跟我媽開口，想先跟你和小薇談一談”
“小丹，你不會要跟梅姨說這麼大逆不道的想法吧？”顧薇差點厥過去“小丹，我知道你獨立慣了，生孩子這個事情還是需要男人的，咱不能太逞強，完全可以按照電影裏演的假結婚，借精生子，重金求子都行，沒必要搞這些我聽不懂的高科技？是不是皖姐，我都接受不了，更何況是梅姨呢”顧薇看見陳皖沒有接茬兒的打算，組織了語言，準備繼續勸說。
“丹，我不是保守派，但是從古到今都是男歡女愛，生兒育女的呀”
“也不盡然”康丹打斷道。
“怎麼不盡然？”
“大唐時期的女兒國不就是女兒喝了子母河的水再孕育後代嗎？”
“小丹，那是神話傳說！而且，女兒國國王一見到唐僧就把持不住，單挑蠍子精，死都不怕也要嫁給那個白嫩滋補益壽延年的御弟哥哥！你瞧瞧，人家女王何等氣魄！”
“最後也沒嫁成呀？”
“你不能為了抬杠而抬杠吧？那是因為唐僧要去往東土大唐求！取！真！經！”
“你瞧吧，男人總是能找到理由逃避責任，一會兒普渡眾生，一會兒拯救世界，就會始亂終棄，都是冠冕堂皇的借口。”
顧薇一向說不過康丹，這次又被懟的啞口無言。
康丹接著說：“原始社會太落後，需要依靠一個部落才能把孩子養大，後來逐漸演變成一個家庭，一對夫妻，現在社會的文明程度和科技水平已經完全可以實現一個母親獨立孕育和撫養一個甚至多個孩子，現在輔助生殖就是子母河的水，我完全可以選擇啊。”
“康丹，你沒有結婚，是不可以申請精子庫的精子進行人工授精的！”陳皖畢竟是從事生命科學基礎研究的博導，她清楚康丹的這種想法在中國，甚至很多國家都是不允許的。
“我知道，皖姐”康丹嘆了口氣“中國還不支持非婚生子，更何況是單身女性借精受孕呢”
“對啊，不光是授精懷孕的問題，退一萬步講，你順利生下孩子這種最理想的情況，孩子的戶口，學籍這些事情都很難辦。小丹，不用着急，慢慢來，我們從長計議，不想結婚就不結婚，想拼事業就拼事業，不放心提前凍個卵，後續遇到合適的人還是可以結婚，不合適的可以領養，沒必要把自己逼的那麼緊哈囡囡”
“對，皖姐說的對，先忙事業，過幾年資產過億，做個老baby，找個小鮮肉，重金求子多麼美好！非要什麼精子庫，皖姐都說是違法的了”
“不是違法，是內地醫院不會給沒有結婚的單身女性人工授精的”康丹解釋道。
“內地醫院？你還想去境外？”顧薇很詫異。
“是的，我已經聯繫好了某國的私人診所進行受孕，按照我目前的情況，平時周末飛到它在東南亞的分支機構進行人工受孕直到成功，最後在某國生產，這樣，孩子是外籍，在內地生活和上學就不存在上戶口的問題了”
“小丹，你已經聯繫好了？”
“你認真的？”
陳皖和顧薇同時問道。
“我是認真的，我經過深思熟慮后做的決定，我對自己性格很了解，我很難遷就別人，我也不是不近男色，我在讀書和工作階段遇到過很多優秀的男性，但是我發現成為朋友會很融洽，但是成為愛人，我就會變得很苛刻，你們最清楚我相處過幾個戀人，每一段戀情都讓我覺得很疲憊。很難改變自己又想去改變別人，可能我這種人就是很難走入並維繫一段穩定的婚姻吧。”康丹苦笑着搖頭。“我強迫不了自己，我結婚以後，也大概率會離婚，到時候離婚帶着孩子跟我人工受孕當單身母親有什麼本質區別嗎？離婚後可能還要爭奪孩子的撫養權，還涉及雙方的老人，一對怨偶兩個家庭的撕扯，才是我最不想看到的情況。”
“小丹，我有過一段糟糕的婚姻經歷，坦白的講，我很明白你的顧慮。但是，你選擇的這條路很艱難，我還是希望你充分考慮。最重要的一點，你先別跟梅姨說，這事急不來，如果你考慮清楚了，先讓顧薇滲透給麗華阿姨，麗華阿姨再滲透給梅姨，咱們慢慢來，事緩則圓。”
一頓飯吃到了凌晨，當晚，顧薇和康丹留宿在皖姐家過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