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 50 章
安室透想到自己一開始就坐在帶着炸彈的車在別人的追擊下到處亂跑,背後就驚起了一身冷汗。
要是路上哪個幸運子彈一下子打中了車後備箱,那他就得和亞瑟手拉手上天了。
只能說他們運氣不錯。
他沉着臉拉開後備箱的車蓋,忍不住為亞瑟這個人的瘋狂吃驚了一會。
剛開始忙着跑路,他還沒來得及仔細檢查車輛,這次一看,後備箱裏亞瑟薅來的武器給堆得滿滿當當。
彈藥盒堆滿了箱體的一角,幾條彈藥鏈堆放在上面,一旁還歪斜架着幾把□□。
仔細翻下來,他居然還看到了一盒□□,就挨着草草收拾着的炸藥旁邊。
這些易□□品擺放的樣子凌亂到一看就是順手丟到一塊的,一眼就知道擺放的人絕對沒有思考消防安全和自己的生命安全。
如果之前在路上哪個幸運兒發射的子彈十分碰巧的打穿了後備箱,那安室透他就能和導致這一切的罪魁禍首一起和這個美麗的世界saygoodbye。
安室透直接倒吸一口冷氣,為全球變暖做出了巨大貢獻。
身後原本已經打算躺下睡覺的亞瑟則慢悠悠的晃蕩過來,雙手插兜,探頭看了一眼還沒動過的武器堆,又看了眼安室透發黑的臉色,無奈的嘆了口氣。
難道他看起來像是一個瘋瘋癲癲就愛搞“死亡如風,常伴吾身。”的人嗎?
他可不能這麼隨隨便便的去領便當啊。
側身站在安室透旁邊,望月結弦伸手抓住了翹起直指天空的車后蓋,拍了拍:“紅館那裏弄的好貨,絕對防彈。”
說著又咂吧了一下嘴:“改裝車,RPG來了都只能打個坑,也不聽我說完。”
這句話沒頭沒尾的,但是安室透卻能明白亞瑟說的意思。
“抱歉……是我太着急了。”安室透揉了揉熬夜有些發疼的太陽穴,手裏捏着的包丟了也不是,不丟也不是。
望月結弦沒管他,伸手拿過包,隨便抄起幾條彈鏈就往包里塞。
“還愣着是希望被路人看到嗎?把東西拿了走入啊?”
安室透就看着亞瑟十分自然的順手把放彈藥對面的C4炸藥拿走塞進包里,動作簡單粗暴,但又快到他攔不住。
……該不會當時亞瑟這傢伙也是這樣薅走紅館的軍火的吧?
這樣一想,他的心情頓時微妙了起來。
“唔?”望月結弦拉上背包拉鏈,扭頭有些疑惑的看着安室透,又順手扛着包往樓道走,“回去好好睡一覺,休息好了有場惡戰要打,還愣在這當木樁?”
“那輪流守着吧……我還沒那麼累,先守上半吧。”
“那倒是不用,現在那些人估計是沒什麼時間找我們了。”
安室透跟在亞瑟身後,空曠的樓梯間如實的把前後的腳步聲和人聲重複了一遍,這些聲音又在牆壁之間震蕩着,一時間樓道就如同人發出聲音的胸腔一樣嗡鳴作響。
“啊,剛好,你看——喏,就是窗戶外邊,那棟起火的樓。”
望月結弦眼角的餘光注意到一抹過於燦爛的烈焰,又趕忙停下腳步,揚了揚下巴示意還不是很清楚狀況的安室透仔細觀察一下。
“那裏……不是安克索斯幫的地盤嗎!”
安室透花了幾秒把自己目前牢牢記在腦海里的幫派分佈地圖和眼前的地形對上,睜大了眼,燦爛的如同太陽升起的光倒映在他的瞳孔里。
遠處綴在地平線邊上的一棟低矮的倉庫直接燃起了熊熊大火,其劇烈程度強到那些熬夜到凌晨的夜貓子估計會把這當日出。
這時,姍姍來遲的爆炸聲這才伴着消防車鳴叫起來的警笛磨蹭的鑽進他的耳朵。
“不得不說,厄洛斯居然能忍到這時候……”望月結弦“嘖”了一聲,不知道是在嫌棄對方速度滿了還是這動靜大過頭了,打擾他睡覺。
沒再多看幾眼,他轉身又邁了幾步,跨過台階,向原本的安全屋所在樓層走去:之前走的時候,他沒時間找安室透把鑰匙放哪裏了,乾脆就把門虛掩着直接追上去了。
也就是說安全屋現在可以說是門戶大開,他可保不準隔壁的鄰居會不會因為爆炸聲好奇開門出去湊熱鬧,一看對面門開着,好奇一瞅,看沒人以為進賊報警……
而多虧了紅館那群肆無忌憚的傢伙,在凌晨天剛亮的時候突然爆炸的聲音直接把周圍還在沉睡的無關路人從夢鄉中吵醒。
光他們這層樓就能聽見附近好幾扇窗戶推開的聲音,還附贈驚慌失措,探頭探腦向周圍一樣看熱鬧的人詢問發生了什麼的戶主。
一般被爆炸聲警醒的普通人都會吵吵嚷嚷的到處找人討論,發出的噪音至少對望月結弦來說實在是難以入眠。
想到這,他就不爽的皺起了眉。
在他當酒廠社畜連着007了幾天,又被迫高強度對線一天之後,即使他只是個不需要休息的人偶,也忍不住罵人。
就算他身體狀況現在精力充沛到能繼續把之前那幾個追着他趕的雇傭兵錘成小餅乾,但他身體吃得消不代表他吃的消啊!
根本不想做事,只想渾水摸魚撈完人就跑的望月結弦睜着柯學人士必備半月眼,如遊魂一樣輕飄飄的踩着樓梯上去了。
望月結弦:我的心中只有摸魚。
好在即使飽受萬惡資本家的折磨,他心裏的良心還沒死絕,臨走之前還非常有同事愛的扭頭喊了一下駐足窗邊不肯動彈的安室透。
“快點走吧,你再怎麼看出一朵花來也不能改變什麼?”
安室透回過神來,含混不清的應和了一聲,跟了上來。
在亞瑟有意無意的情報透露下,再加以結合今晚堪稱混亂大逃殺的經歷,他在看到爆炸的第一眼不是詫異,而是“終於來了。”的如釋重負。
他眨了眨眼,之前消防車紅□□光交替閃個不停的應急燈還頑強的殘留在他的視網膜上,留下斑斑點點的錯覺。
安室透並不是傻子。
他好歹也是親自經歷,又和那些幕後人物有了近距離接觸,自然能發現其中的端倪。
不用亞瑟自己開口解釋,他也知道為什麼現在沒人在意他們了。
——紅館和安克索斯幫開戰了。
省略掉一些紅館和安克索斯幫就他們被通緝的事實互相糊弄,企圖佔領道德高地來正當發動攻擊的各種操作,總之最後紅館還是道高一籌,把自己包裝成了受害者,炸了安克索斯幫的倉庫。
俗話說的好,兵馬未動,糧草先行,紅館直接抽了人家的柴薪。
一把火下去,別人軍火庫里的各種易燃易爆物品直接一個接一個的逃離了世俗的軀殼,順帶炸塌了倉庫周邊的其他相關基礎建設。
不得不說,厄洛斯這一手玩的實在是精妙,就算自己被算計了進去,成為她實施計劃里的一部分,安室透也得承認她的計謀實在是厲害。
過於大膽,敢把自己當做這場鬧劇的開幕典儀,稍有不慎就會被卷進這個漩渦,被別人當做鬥爭的祭品撕得粉碎。
安室透回憶了這些天因為一個莫須有的懸賞導致一大堆陌生人湧入這個城市,把水攪渾到根本看不到魚,害的這裏魚龍混雜,那些幫派各個都充滿了緊繃的氣氛,給他的感覺就像是暴風雨前的平靜,
而現在?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紅館可是忍了很久,這不狠狠撕下塊肉來,她可就愧對厄洛斯的名號了。
只是不知道自己這個誘餌兼導火索的身份到後面能不能去敲些東西下來。
不過說到誘餌……
安室透又控制不住的把視線移到了前面一個勁走路的亞瑟身上。
這個絕對是知道什麼但是又樂呵呵的摻和進來,還一腳踩進鬥爭第一線的人,到底是為了什麼?
可能是刻在骨子裏的多疑,安室透並不覺得亞瑟之前說的是實話——或者說,不完全是。
目的是為了找人?
這點可能是真的,但這絕對不是全部。
誰找人找到火拚現場來?
就算要找人,直接去找這裏的地頭蛇約翰不就好了嗎?何必待在他一個沒闖出名頭的小小情報販子旁邊呢?
除非另有企圖。
——比如說,暗自引導他繞圈子,到處搞出寫亂子,吸引安克索斯幫的注意力,完美盡到誘餌的職責,給紅館偷家做出貢獻。
想到這,安室透的眼睛閃了閃,略帶思索:這樣看來,這還是最合理的一種解釋。
不行,還是得好好問話。
一路上這傢伙的性格太跳脫了,自己總是會被轉移注意力,這樣看來,裝瘋賣傻的可能性更大了……,
想到一路上自己真的屢次被對方轉移了注意力,安室透的心裏就燃起了熊熊鬥志,企圖扳回一局。
【就讓我看看你的真面目吧!】
此刻應有柯南裏面的陰間分鏡。
——而望月結弦對安室透這個天性多疑的傢伙內心複雜到能演一出大戲的腦補還一無所知。
他依舊眯着眼,頑強對抗着睡意,晃晃悠悠的走上樓,對原本落在後面又趕上來的安室透沒投入一點注意。
這讓安室透還沒開始的計劃直接夭折。
在路上可能是沒話找話,又或者是改不了側敲旁擊的習慣,他拉住迷迷糊糊閉着眼就要往牆上撞的亞瑟,看似隨口一問:“你是來之前就熬夜了嗎?怎麼看着這麼累?”
如果是在之前就和紅館那邊搭上線,或者本來就是紅館的人,那連軸轉幾天也是不無可能。
但是亞瑟沒有做出他預想之內的反應,而是睜開眼睛一臉震驚的看向了他。
“你認真的?”
望月結弦猛地扭頭看向問出這個問題的卷王王中王,仔細端詳了一番,發現眼前這人居然是真的這麼想的。
繼安室透為全球變暖做出一份貢獻之後,望月結弦也為全球環保做出了一點微不足道的貢獻。
之前的句子他忘了,總之就是恐怖如斯。
……是不是該來個斷不可留來着?
望月結弦放棄思考。
“不好意思,我和你這種熬夜成習慣的工作狂不一樣。”
他翻了個白眼,把自己嫌棄的心情充分的展示了出來:“我的生活作息非常正常,五點起九點睡,醫生都說我的生活習慣非常健康。”
“也就是說,如果不是因為某些過於折磨的原因,我現在應該蓋着被子睡着覺,而不是違反自己的生物鐘在這裏燃燒自己照亮他人。”
……這麼說也很有道理。
安室透看了看亞瑟黑的和鍋底差不多的臉色,有些猶豫。
這人臉上全寫滿了“我要睡覺”這幾個大字,好像自己繼續阻礙他睡覺就會收穫一頓暴打似的。
不論怎麼觀察都不像是會和紅館合作的樣子——就他這工作態度,怕不是馬上因為左腳邁入大門被開除。
……確實,有些人就是不能熬夜,亞瑟很可能就是這類人之中的一員。
沒有什麼證據就能證明他其實是在利用自己,而且仔細想想一路上都是他來開車,自己決定的前進路線,亞瑟反倒是幫了自己不少忙……反而不像他說的什麼地下世界的人。
安室透心裏的天平從“亞瑟是和紅館裏應外合的癟三”搖擺到了“只是個性格古怪的人。”
望月結弦沒什麼心思理睬安室透,進到了安全屋,他直接把裝滿軍火的背包丟到了安室透懷裏:“自己收着,隨便你怎麼弄,早點睡。”
“唔?等等,我們還得先規劃一下怎麼充分利用這個……”安室透拎着包,就看着亞瑟步伐輕快的走向了沙發,“炸彈。”
望月結弦沒等安室透說完,自己十分自覺的往沙發上一倒,雙手交握放在胸口,胡亂點了點頭來了個敷衍三連:“嗯嗯嗯,隨便,都行,你決定。”
安室透沉默了。
就在他思索怎麼開口的同時,沙發上的人形物體已經發出了輕微的呼吸聲。
在亞瑟這一連串流暢又帶着熟練的動作中,安室透感受到了對方只想摸魚的強烈意志。
……當初腦補把他當做假想敵的自己真的很蠢。
手裏還沉甸甸的,炸彈的重量佔了一部分,其他的還有□□和各種適配型號的彈藥。
也許他還得欣慰沒塞什麼武器。
他嘆氣,不知道是今晚第幾次了,也許今晚嘆氣的次數比他過去幾年都多。
亞瑟是睡了,但他現在還不能睡,這幾個炸彈確實解了燃眉之急,但如何發揮這些炸彈的最大效率,還得仔細考慮一番。
安室透拿走鋪在桌上的地圖,轉身進了房間。
在因為燃燒的火焰而提前熱鬧起來的城市邊緣,太陽也如約而至,晨曦的陽光透過忘記關上的窗溜進了房間。
望月結弦蜷起身體,把自己一米八五,接近一米九的身軀塞進了對他來說有點擠的沙發上,確認自己的意識則馬上跑回了久津響哪裏。
精神一連接上,久津響只覺得自己像是被一大團帶着雨水和泥土混合腥味的濕氣裹挾了,陰沉的黑雲里還摻雜了一□□的氣息,和血的氣味,銳利的如同出鞘的刀劍。
只是現在意識的主人刻意收斂起了鋒利的邊緣,努力把自己團吧成一團球,還在他的注視下彈了彈,看起來還挺蓬鬆好rua。
【我累了——】甚至還向他抱怨了起來。
久津響順從內心的用自己的精神和對方蹭了蹭,不出意料的被望月結弦的煩躁和委屈糊了一臉。
——情緒真的具象化成了一朵朵烏漆嘛黑的陰雲,酷似剛剛採下來的棉花芯。
原本屬於久津響的精神空間,那些具象化的雲朵直接像是什麼賭博機嘩啦啦傾斜而下的籌碼,從不知名的吐幣口湧出來,淹沒了空間的一角。
久津響象徵性的掙扎了一下,又任由這些烏雲匯聚成潮水,捲起一個浪頭把他吞下,再馬上把他吐出來,弄的他活像是一滴掉到水裏的油。
調整了一下自己的躺姿,順手把從自己胳膊和腰之間有點礙事的雲塞回去,枕着蓬鬆又軟的雲朵,久津響給了個五星好評。
枕着非常舒服,比什麼榻榻米好多了,孩子很滿意,下次會再來。
他隨手抓起了離自己手最近的一朵烏雲,原本纏繞着噼里啪啦不停閃爍着的閃電的雲馬上安分了下來,金黃的雷蛇還十分有骨氣的背棄了原主,諂媚又小心的舔舐着久津響蒼白的指尖,不時爆裂出點點電花,又飛快的消失在他的視野里。
原本cos系統球的望月結弦估計也是看着一個球根本沒辦法從這一大堆障礙物里爬出來,又變回人形,從翻騰着的雲海里鑽出來,一把抱住了久津響的腰。
望月結弦下巴枕着久津響的肩膀,不知道含糊的嘀咕着什麼,聽起來還挺像是什麼大型猛獸喉嚨里發出的聲音。
“辛苦你了,馬上就快結束了,再堅持一下?”久津響伸出還空着的那隻手,把原本柔順的頭髮揉的凌亂,感受到望月結弦本人微妙的鬆了口,但還抱着一股氣,想了想,又加了點安慰。
“回去點心分你一個。”
“一半。”望月結弦抬頭,眼睛也不眨的盯着他,滿是譴責:“明明是打着我的借口買的那麼多點心,只給一個也太過分了吧。”
已經轉職甜食愛好者的久津響心虛的移開了視線:“誰讓你一直不來……”
聲音越說越小,像是良心發現,知道自己這樣也很過分,望月結弦在外面奔波,打工養家,自己就拿着他的錢買零食,還不給人家分……
可惡,越說他看着越像是個混蛋欸。
久津響只能在心裏和那些原本預定好的巧克力布朗尼、葡式蛋撻、馬卡龍、紅絲絨蛋糕、芝士慕斯在心裏遺憾的說再見,點頭答應。
那些都是他吃過喜歡的口味……他有寫不舍的想着,但看望月結弦肉眼可見的高興起來,又把這些想法放之腦後。
其實和久津響不同,恢復記憶后,久津響是從一個無口味黨變成了甜黨,而望月結弦則沒有什麼喜好一說。
——不是因為久津響什麼中二病發作給他設置了一個封心鎖愛的劇本導致他沒事什麼偏好,而是編寫的背景衍生的設定。
罪魁禍首還是得看酒廠。
這不是什麼開玩笑的說法,望月結弦的背景故事就是酒廠出來培養的實驗體。
從實驗室里出生,在實驗室里長大,又接受組織的洗腦教育,打造出來的一把人形武器。
武器怎麼會有自己的偏好呢?
這就塑造瞭望月結弦對一切都不在意的性格。
……除了早點打卡下班。
可能是上輩子當社畜的經歷過於印象深刻,就是切割了精神,望月結弦對準時下班,一周兩休還是有着一種堪稱執念的執着。
以前做手術連着幾台,連停下來休息的時間都沒有,能從早上做到第二天早上,過程過於鍛煉人的精神,導致他面對之前一晚上和敵人打游擊的行為適應良好。
對他來說最多算是熬夜打了一天的全息槍戰遊戲,順帶鍛煉了一下遊戲意識,他其實是不介意的。
但是眾所周知,一旦你喜歡的東西和萬惡的工作一結合,曾經看着怎樣順眼的東西也只能遺憾進入黑名單。
關於現實的話題太過沉重,望月結弦默默把突然蹦出來的記憶團吧塞進了回收站。
……這些事情已經和現在的自己沒有關係了,沒必要一驚一乍的,活像活在陰影里的小可憐一樣,他現在可算是酒廠榮譽員工,烏丸蓮耶那個老硬幣的得力下屬。
等等。
他猛地回過神,發現了異樣。
這和他上輩子一個社畜有什麼區別?
都是給老闆打工吃飯,上輩子還有個為人貢獻的名聲,這次連名聲都臭了!
甚至比上輩子還要過分啊!!這工作玩命!!
哦,他本來就是個無生命的馬甲啊,那沒事了。
鬆懈下原本因為發現這一事實而欲僵未僵,才剛剛做出一個支棱起來的動作開頭的身體,望月結弦又像抽了骨頭一樣重新變回軟趴趴的模樣,十分放飛的把身體的重心往久津響那靠了靠,雙手攏住了他。
久津響正無所事事兩隻手盤着烏雲玩,望月結弦突然發出的貼貼邀請嚇得他一個手抖,把原本捏在手裏玩的烏雲給放跑了。
而那個被隨機選中的幸運兒一感受到自由的氣息,馬上就往底下龐大的群體一個猛扎,消失不見了。
久津響只能略帶遺憾的看着解壓玩具消失的地方,又低頭,隨手又揪了一團下來。
然後心滿意足的拿在手裏,把新的倒霉蛋捏成各種奇形怪狀的模樣。
新的雷雲只能在他手裏象徵性的掙扎一下,又乖乖的癱下來,任由他胡作非為。
望月結弦也沒在意久津響沒有理會他,只是低頭蹭了蹭他的脖頸,閉上眼,陷入了沉睡。
他直接把久津響當成了大型等身的充電抱枕,放空了自己的思緒,全然把這來之不易偷來的喘息時間當做自己的休息時間。
看來是真的忍的挺辛苦的。
久津響手上纏着從烏雲里扯出來,還發出電流流竄聲的閃電,若有所思的碾碎,把自己縮進瞭望月結弦的懷裏,喟嘆着調整了自己的姿勢,確保自己能躺的舒服一點。
望月結弦把久津響當抱枕,久津響把望月結弦當床墊,互相尊重了屬於是。
他微微抬頭,看向了頭頂的天空。
那些閃亮的星星跳着舞,手拉手轉起了圈,側耳聆聽,還能聽到星星說話時發出輕快的鈴鐺聲響。
久津響也不由得被它們的快樂所感染,露出一個小小的微笑。
璀璨的星光依舊耀眼的閃爍着,到後面,它們越轉越快,越來越快——
它們發出的光遙遙的綴在它們身後,像是一隻汲滿了顏料的畫筆尖,悠然擺着自己的尾巴,在夜空上重重的拉下一道道痕迹,嬉笑打鬧着。
鈴聲越來越響,在這片空間裏回蕩着,到處呼喊着,誓要在這裏留下自己的痕迹。
這些星星可稱得上是神奇的創造家,它們轉着圈,在朦朧的虛影里變幻成了別的東西,有時是鈴鐺,有時又是一口湧出清澈甘甜泉水的井口,它們就打了水,在之前留下痕迹上澆灌出一朵朵沁人心脾的玫瑰出來。
可能是它們覺得自己破壞了夜空這麼美麗的衣裳吧。
作為賠罪,也只能種些艷麗的玫瑰來妝點了。
隨着玫瑰們確認自己的打扮的妝容足夠完美,施施然準備開花上場之時,星星們的舞會也到了終場,它們開始收縮,這層層疊疊的圓環就像是天空的呼吸,像是心臟的鼓動,伴隨着久津響的呼吸變化,倒映在他眼裏。
眼前是平常天空絕對不會出現的奇幻景色,耳邊又傳來細細的呼吸聲,不無在向他表示這是一個安逸的環境,也能讓他偶爾鬆懈一下。
但是現在還不是時候。
久津響慢慢的眨了眨眼睛,多虧他剛剛才醒,精神還算處於活躍狀態,就算處於安心之地也不會因為陡然的鬆懈而陷入夢鄉。
現實世界太陽升起,而他的精神世界裏夜幕才剛剛落下。
點綴在帷幕上的星星們跳累了,又掛在上面休息,安靜了下來。
望月結弦原本搗騰出來的雲又隨着他的熟睡而慢慢溶解,露出了原本久津響自己決定好的地面。
像是積雪融化,成堆的雲朵慢慢的消失,如同水蒸發成為氣體奔赴向天空,露出了原本的綠茵,原本沉寂着的風也輕靈的躍過來,調皮的拂過他的臉頰,落下微不可查的一吻。
不論看了多少次,這一切的變化總是能讓久津響讚嘆不已。
精神空間,顧名思義,就是基於久津響本人的精神力而建造起來的空間,在他捏出瞭望月結弦之後誕生的看似柯學實則非常玄學的東西。
經過多次實驗,這個空間只能在他們睡着的時候使用,作為持有者的久津響對這個空間有着絕對的掌控力,連繫統都無法進來。
雖說目前是這樣,但是久津響也無法保證未來這個空間是否會進化或者變化成其他的什麼模樣。
如果是這樣那他可就心疼了,現在這些場景都是他一點一點弄出來的。
雖然都是普通的建模,沒有什麼粒子特效,但是這都是他消耗了精力一點點完善而成的,觸覺、嗅覺都做到了復刻大腦里的印象。
就比如旁邊的這幾顆草,折斷了還會流出草汁,聞起來就是草的味道。
雖然他也曾就這個空間到底是他的大腦製造的幻覺還是現實糾結了很長一段時間,但顯然這不是一個短期能得到答案的問題。
現在有一些優先級更高的事情等着去解決呢。
久津響把目光移到瞭望月結弦的軀體所在的地方,眯着眼,打算儘快結束這場加班假期。
*
等望月結弦從睡夢中醒來,離開狹窄的沙發,活動睡僵了的身體舒展筋骨的時候,窗外已經是一片黃昏,而安室透則恰好拿着一沓紙關上了門,厚重的門慢悠悠的在他身後合上,發出一聲巨響。
“睡好了?剛好我弄到了點情報,過來看看,晚上我們行動。”
和着硝煙的味道,安室透表情嚴肅的向他招呼道。
“昨天晚上安克索斯幫在第三大道和紅館打起來了,同時紅館派人偷襲安克索斯幫最大的倉庫,那裏儲存着大量用來交易和自用的軍火,紅館引發爆炸之後,周圍的基礎設施也沒能幸免於難,這樣看來安克索斯幫昨晚損失慘重。”
安室透點了點地圖上他圈出來的幾個地方,露出了一個幸災樂禍的笑容:“後來更是有其他渾水摸魚的幫/派給安克索斯幫來了幾下,現在外面的局勢可亂了,雖然今天白天沒有昨晚那樣大規模的事件,但是我想槍擊案可不會少。”
“今年這裏的犯罪率又要漲了。”他聳了聳肩,看起來十分遺憾,實則心裏早就樂開了花。
別人能渾水摸魚,他也能渾水摸魚,還能摸得更好。
倒不如說,他樂的見這群人鬧起來,自己內部消耗。
望月結弦裝作沒看出他心裏的想法,伸手抽出了他壓在城市地圖下面的另一張圖紙:“這是哪裏?”
這張圖示不是什麼區域的地圖,而是一棟建築的設計圖紙,也不知道安室透在自己通緝還沒取消的情況下是怎麼弄到的。
“這是他們名義上的一棟產業,在第五大道。”安室透瞥了一眼,又翻出一張圖紙,“得到消息說他們的二把手會去哪裏,我在找哪裏比較適合安裝炸藥。”
結束這場混亂也有一個粗暴的方式,那就是直接把一方解決掉。
紅館不是要吞併安克索斯幫嗎?他也來幫忙。
安室透抬頭看向亞瑟,露出一個微笑:“亞瑟,我需要你幫個忙……”
*
坐落在第五大道的一棟平平無奇的建築,其實是安克索斯幫的情報網中樞,他們照着政府的樣子,還特地搞了個什麼情報部長,像政客,反而不像是刀口舔血的亡命之徒。
只可惜沒過多久,這裏就要被煙花炸成一片廢墟。
——但這和望月結弦沒有什麼關係,畢竟他人也不在哪裏,不在場證據充分。
他跟着領路的人穿過走廊,踏過紅色的豪華地毯,牆上掛着的人物油畫肖像透過畫框悄悄打量着他。
恍惚中他彷彿聽到了裏面傳來了竊竊私語。
推開虛掩着的門,望月結弦歪歪扭扭的向坐在裏面的人行了一禮:“向你問好,尊敬的厄洛斯女士。”
“我聽說,你們今晚鬧出了一件大事?”
望月結弦笑了笑,沒有回答,而是從口袋裏掏出了裹成一團的手帕,平放在厄洛斯的面前:“您委託的東西。”
厄洛斯挑眉,像是驚訝他真的找到了那東西,伸手捏住手帕的一角,抖開,一枚鐵制的勳章便遵從物理定律落在了桌面上,發出了叮噹的脆響。
在燈光的照耀下,這赫然就是厄洛斯“委託”說要尋找回來的勳章。
*
阿爾奇.霍爾曼,原名不詳,只是最近增加的流浪兒中普通的一員,但是為人機靈,被安克索斯幫雇傭。
看起來是這樣。
但實際上,他是契科夫依諾萬的親生兒子。
即使他不是很想當。
同時,他也是謀殺了契科夫依諾萬的兇手,為紅館點燃了引線的因素之一。
雖然他並不會因為殺死了自己的父親而愧疚。
阿爾奇——我們就這樣叫他吧。
對有勇氣拋棄自己的過去,將其斬斷的人,我們也許該給與一點敬意。
他是父親與一位妓/女的孩子,在一場意外中誕生,自然,按照故事的慣例,他不受任何人的期待。
但是契科夫依諾萬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依舊留下了他,將他養大。
對我們可愛的小阿爾奇來說,這可能比他被棄養丟到孤兒院或者成為流浪兒還要糟糕。
契科夫依諾萬根本沒有把他當然,在阿爾奇有記憶的時候,自己就只能睡在雜物間冰冷的地板上,最多有一條薄的不成樣子的布料能夠充當被子,連吃的也不過是些殘羹冷炙,勉強也能飽腹。
就像在這裏的許多人一樣,阿爾奇有着頑強的生命力,他依舊活了下來。
只是身上還有一些和野狗拼搏的傷口,但只要能活下去,這點傷疤並不算什麼。
哦,當然,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阿爾奇其實是個天才,誘惑人犯罪的天才。
他天生失去了一些情緒,換來了別人得不到的天賦。
但同時,這也意味着他失去了很多樂趣,比如說,復仇的樂趣。
當他看着他的父親像是摔得破破爛爛,在洗衣機里滾了一圈的午餐袋,碰的一聲毫無美觀的砸在地上,他除了有些厭惡綠色的膽汁把地染髒了之外,他再也沒有什麼其他鮮明的情緒了。
這不是一件好事。
但是他不明白。
自從他父親死亡,而外人還不知道,導致有許多人把他家當成商店隨意進出之後,他決定離開這個只有他自己一個人的家。
好在這個城市的情報運作需要這些無家可歸的流浪兒,而剛剛新晉為流浪兒的阿爾奇,則完美符合他們hr的招人要求。
也許路人會警惕周圍看起來鬼鬼祟祟的成年人,但沒有多少人會警惕一個未成年、身體瘦弱的流浪兒。
甚至他們還會因為這些人是弱勢群體而同情他們。
每當阿爾奇看到那些人同情的目光,他也僅僅是嗤之以鼻罷了,情緒並沒有因為這些而劇烈的起伏。
——直到他遇到瞭望月結弦。
如果這是一部愛情小說,那他應該對這位激起他心中波瀾的人一見鍾情,然後上演一些霸總劇本。
可惜這不是。
阿爾奇只是穿着破爛的衣衫,小心的蜷縮在角落,心臟劇烈的跳動着,臉頰上染着激動的紅暈,雙眼放光的看着望月結弦大開殺戒。
肆意飛濺的鮮血並不能激起他的什麼反應,讓他激動的,是這場戲劇最中間的那個人——那種肆意的表情,和如同藝術一樣飛速收割敵人性命的舞姿,輕描淡寫引發了不遠處建築的爆炸,爆風捲起的風衣,都如毒的罌粟一般讓他深深着迷。
作為一個沒有接受什麼教育,最多只會26個字母的文盲,阿爾奇並不了解這種感覺到底是什麼,他只是遵從自己的內心,直接走上前,對那個人說:“帶我走吧,我不會讓你後悔的。”
就算這樣被殺死,也是一種極致的幸運吧?
阿爾奇這樣想着,十分乾脆利落的拋棄了自己的老東家。
不過也是多虧了阿爾奇牆頭草的行為,望月結弦拿到了厄洛斯借口委託的東西。
估計原本照她的設想,這塊勳章早就會被丟進垃圾回收站里,再也找不到了。
這說明有時候還是不要太自信,以為什麼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厄洛斯最後也只能微笑着結算了委託,並把人送出了組織。
*
三天後。
安室透重新來到了HELL,來到了約翰習慣性會坐的專屬座位邊上。
約翰不知道在這裏待了多久了,但看殘留的酒瓶的數量,想必花了不少時間。
在他旁邊,放着一個酒杯,澄黃的酒液在燈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透過切割的玻璃折射出各種各樣的色彩。
安室透坐下,動作自然的拿起了酒杯,禮貌性的沾了沾嘴唇,又放下了。
“出人意料,不是嗎?嗯?”約翰喝了許多烈酒的臉通紅一片,但他的眼神卻不失精明。
“這還是多虧了友人的幫助,要是沒有亞瑟拖延時間,我可沒辦法潛入安裝炸彈。”
安室透露出一個準備好的笑容,聳了聳肩膀,滿是不以為然。
“倒是約翰前輩您才是令人驚訝的那位呢,你這些天的行動可是神來一筆啊。”安室透舉杯向他致意,語氣滿是佩服,“我這樣的新手還有的學呢。”
“後生可畏啊,後生可畏——”
約翰搖頭晃腦,舉起酒杯和安室透碰杯,酒杯里的冰塊隨着酒杯的晃動撞到了杯壁上,發出了清脆的響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