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逃避的貓
澳大利亞的朋友曾問過文祈月,從小在巷子裏長大的感受,她拿“吵”來形容。
她記憶中每一年的每一天,巷子裏都是吵鬧的。這份吵鬧來自爺爺早上6點起床,6點半練嗓,7點開門和隔壁大叔談天說地,順便遛鳥。
巷子裏沒人不認識爺爺,爺爺也沒有不認識的人,老張老李老劉,只要巷子裏土生土長的鄰居,爺爺一字不差,大名到小名都能叫出名字。
吵鬧對愛睡懶覺的文祈月來說是一種痛苦的折磨。
不過術業有專攻,文祈月花了十多年克服對聲音的敏感,現在她睡覺雷打不動,任何聲音與她無關。
除了吵呢,巷子大多數鄰居和爺爺一樣熱情。平時好吃好喝敲門送上,熱衷分享,有來有往不分彼此。
文祈月印象最深的是某一年,誰家小孩生病了,大夥給那家人湊錢看病,爺爺拿出她的壓歲錢,硬要算上她一份。
這就導致文祈月放學回家,被小孩的父母抓住雙手感激道謝幾分鐘之久。
那什麼時候開始變得不一樣了?傅懿寧一家搬來巷子那年,鄰居們像是被人乘船闖入世外桃源,慌張,抵觸,連同爺爺和她一起疏遠排擠。
文祈月不喜歡刨根問底,但她為了小跟班傅懿寧,主動問了爺爺原因,為什麼大家變了?
爺爺說,鄰居們沒有改變,改變的人是他。那個第一個站出來抵制開發商拆遷,拿着棍子把開發商趕出巷子的爺爺接納了巷外的人。
這件事誰都沒錯。鄰居們一代代生活在巷子裏,四合院一代代傳下去,外來人理應瞧不上巷裏,巷裏亦討厭優越的外來人。
而傳統擺在眼前,文家是受人敬重的大戶,竟然帶頭接納外來人?!所以鄰居們不滿,一致對外,甚至有聲音提議爺爺趕走傅家。
他們不會在意傅家走投無路,只當傅家三口抱上文家大腿。
好在經過爺爺和傅爸多年努力,漸漸感化巷子裏大多數鄰居,傅家得以在文家繼續生活,經營着小飯館,生意還不錯,有人喜歡有人無感。
爺爺拿這些事告訴文祈月,眾口難調,不如做好自己。
...
文祈月買的東西實在太多,車上還裝了回國的行李箱,兩個人搬回四合院,少不了多跑幾趟。
為了方便文祈月的懶性子,傅懿寧去貓巷隔壁借來進貨的推車。
她們在河邊找到車位,文祈月搬出推車收拾行李,傅懿寧在旁等待。
傅懿寧看文祈月浪費拖車有限的空間,放的亂七八糟,她叫停文祈月的動作,兩個人交換工作。
被嫌棄的文祈月老老實實站在旁邊,目睹傅懿寧有條不紊,利用每一絲空間,動作麻利擺放整齊。
她心裏狠狠酸了,寧寧一個人開店,走過多少彎路?吃過多少苦?經歷過多少不容易?
相比之下,她在澳大利亞順風順水,一個人逍遙自得…文祈月用指甲掐入掌心緩解心口的酸痛。
“好啦,我們可以走了。”傅懿寧收拾完推車,她呼了一口氣露出笑容。
剩下一些較輕的購物袋,傅懿寧拎在手裏又遞給文祈月兩個,文祈月接過,抿抿唇把手搭在推車上,她執着,“你再給我一個袋子。”
“不重。”傅懿寧笑笑,特意拎起來展示給文祈月看,“很輕的。”
這人嘴角有下沉的趨勢,傅懿寧趕緊推文祈月的胳膊,催促道:“快走啦,我下午要回店裏。”
“好。”文祈月妥協了,她點點頭一隻手推着車,另一隻手拎着購物袋,眼神時不時瞥向傅懿寧。
傅懿寧和文祈月並肩,瞧見她不放心的眼神,忍俊不禁,“文祈月,我不是小孩子誒!”手上這點東西比起咖啡豆和貓砂的重量可差遠了。
她轉移話題,打量近在咫尺的巷口問道:“回家什麼心情?”
“想爺爺...”文祈月扯扯嘴角,眼神不可避免的黯淡,“很懷念。”
懷念回不去的小時候,最開心的那幾年。
文爺爺...傅懿寧心口一痛,手指用力捏緊購物袋,她聲音溫柔道:“貓巷開業那天,我坐在對面河邊和爺爺說了許多話,我告訴他我回來了,長大了。”
她不再是愛哭的小女孩,她想成為一位客人敬重,員工愛戴的好老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