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雨
在離開校園后,這是顧雲空空白一片的童年裏第一個闖進來的人,像個溫暖的小太陽,帶着他跑上跑下,一個打水,一個掃地,一個整理床鋪,一個收拾衣櫃,活潑得讓人難以置信。
連孤兒院的老師們都驚掉了下巴,拉着紀隨風的母親說:“這還是小顧這孩子第一次走出小宿舍,我們做了很多努力都沒成功,反而讓這孩子越來越自閉了。”
紀隨風母親柔和的笑着回答:“小孩子嘛,多在一起玩就好了,我會經常帶着隨風過來的,這麼好的孩子,應該很快就會被領養吧。”
“唉,本來是很容易的,誰知道這孩子性子太倔,心理醫生也說這種創傷不容易好,現在又是這種情況,以後有可能會有隱患,就沒有人敢接手了。”
大人們的煩惱小孩子可聽不見,打掃好了所有房間,小小的紀隨風提議下去自己媽媽那兒領好吃的,被顧雲空搖頭拒絕了。
他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角落,重新抱起那個玩偶小狗,眼巴巴的盯着紀隨風。
紀隨風被他的眼神打敗,裝模作樣的嘆了口氣,跑下來從母親哪裏拿了點零食重新跑上樓,不顧母親在身後說要離開了的話。
“喏,”小孩兒抱着零食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全放在顧雲空的小書桌上,“這是給你的獎勵,我要走了,下次來你再和我一起打掃衛生好嗎?”
顧雲空眨眨眼,把剛才因為人離開而眼裏湧出的淚花憋回去,重重點了點頭,“你、你記得來。”
“嗯!”紀隨風也笑着點頭,“對了,你多大啊?叫什麼名字呀?我叫紀隨風。”
“我叫顧雲空,今年七歲了。”
“那你是弟弟,我都八歲了!今後你要叫哥哥!”
“……”
顧雲空才不叫哥哥呢,男孩子誰叫哥哥誰小一輩,他不認,明明對方看上去比自己還瘦小!
自那以後,紀隨風每隔一兩個月會過來一次,成了顧雲空在這所孤兒院裏唯一願意說話活動的人,也只有紀隨風來的時候,他才像個“正常人”一樣會笑會鬧,其他時候都被判定為精神障礙。
對紀隨風而已,他因為爸爸從來沒有露過面,校園裏、小區內的小孩都不愛和他玩,只有孤兒院這個小弟弟對他言聽計從。
兩個人成了彼此童年時期唯一的好朋友。
但他們的童年都很短很短,紀隨風早早隨着母親北上尋父,顧雲空則留在了這所相識的孤兒院,靠着隻言片語的回憶一點點長大。
顧雲空有時候會想,那個常來看望他的小哥哥一定過得很幸福吧,他有父母,還那麼可愛,一定會被身邊的人都寵壞的。
他來到年幼時胡說的城市時,其實也只是抱着試一試的心態,卻沒想到真的遇見了紀隨風。
就在他們大言不慚,約定夢想的大學校園門口,他樂呵呵的帶着朋友來到了自己打工的餐館。
“小弟弟,”他甚至對自己的稱呼都沒變,只不再認識自己了,“來兩份蛋炒飯吧,我的那份要放點辣。”
顧雲空獃獃的點了點頭,在面向窗檯的灶台旁一邊抬頭偷瞄,一邊心不在焉的炒飯,這一份簡單的蛋炒飯就被他炒糊了。
“這什麼炒飯都糊了,”紀隨風的朋友才吃了一口就皺眉撂筷,“不吃了,走吧我帶你換家吃飯。”
紀隨風忙把他拉回來,扒拉了一大口進嘴裏:“哪有這麼嚴重?再說了,炒飯稍微糊一點,那層干鍋脆脆的最好吃了,我小時候最喜歡吃。”
最後也只有紀隨風把飯吃光了,他朋友卻一口沒動,看見顧雲空一臉抱歉,他甚至付款的時候道了歉:“抱歉哈,我們剩飯了。”
顧雲空搖了搖頭表示沒關係,一句話也沒說,他就好像年幼初見時一樣,喪失了說話的能力。
不記得了……也挺好的,如果最後這一年高三,自己能考上的話,那就再重新認識吧。
再相遇是一場暴雨天,天空像漏了一樣下着傾盆大雨,九天之上電閃雷鳴,行車道上汽車呼嘯而過。
顧雲空左右看了看,這會兒不會有人過來,轉過身去拿了把傘就往雨幕下走。
拐角處有一隻小奶貓趴在花壇邊喵嗚喵嗚的叫,顧雲空等了好久都沒看見貓媽媽回來找,看來又是一個被父母丟掉的小可憐。
他打着傘正要往前跑,忽然看見一個人兩手空空的從拐角處直直的走過去,正是紀隨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