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承明

這幾日政務較少，慕千姮一早就約了雲塵去城外玩，不出意外，她又被拒絕了。

“殿下與臣尚未大婚，名分未定，如此行事怕引得流言蜚語，陛下不滿。”

慕千姮不高興了：“我只是想要你陪我去城外看看，走一走，又不是做什麼壞事。”

雲塵還是那一句話：“恕臣難以遵旨。”

兩人不歡而散。

承明殿中。二人對立而坐。

很多年了，他們二人都沒有在承明殿中這樣喝着酒了。

這一次，雙方都只是慕修遠與裴懷瑾。

慕奕華是大名，修遠是當年顧淑妃所取的字。

裴忠也是大名，懷瑾是字。

“我是叫你奕華，還是叫你修遠？”

慕奕華大手一揮，“你想叫什麼都隨你去了……”不管是奕華還是修遠，都是一樣的悲慘後半生。如今這一生也沒有幾年了，不想再把往事憋在心裏面。

“當我決定不再續弦，我就知道自己一生已經毀了，我已經失去了太多了，我只有小七這一個孩子了……我不能讓她在我死後被人掌握，我知道是我害了她一生，可是我不希望她悲涼一生。”若是沒有強行立小七，到時候他的兄弟繼位了，也不會給小七善終，甚至不會留着她的命。

“至於阿寧……百年之後我會與她同葬，生當復來歸，死當長相思……我當年沒有護着她，看着她枉死，希望來生，我能護着她，不讓她香消玉殞。”

其實……奕華他，這一生的快樂都毀在十四年前，也不是沒有勸過，可是勸不動，若是逼他，只怕適得其反。

因為愧疚太多，面對奕華與樂陽，總是要寬容很多，也就答應了在承明殿中陪着奕華。

兩個人這些年來，都是互相安慰着，一路走過來，沒人是容易。七皇子，楚王，太子，皇帝……一路上都是他陪着奕華走來，到如今也要到了盡頭了。喪妻之後又險些喪女，心疼奕華的遭遇，但是他也是無能為力。

甚至裴忠可以看得出來，奕華並不是很滿意樂陽的婚姻，可是他也不想讓自己的兒子娶樂陽，雖然算是知根底的，但是……當年的慘劇讓他至今心有餘悸，不願意再次發生。

許久，慕奕華才說話，“在我死了之後，我怕小七會做出一些事情，你替我攔着她，哪怕她丟了皇位都沒事，只要她好好的活着，好好的活着就行……”

不過以樂陽的聰慧過人，丟了皇位幾乎是不可能的，可是樂陽這麼多年被逼迫，難免心理上會有一點影響。

“朝中的很多人還是各懷鬼胎，接下來就要看小七，我先走一步了，我要去找她。”慕奕華又給自己斟酒，他已經習慣了用酒來麻痹自己，努力讓自己去忘記那段回憶。

去找一段屬於自己的美好。

“孝誠仁太后……當年真的是病逝嗎？”一個身體很好的人，怎麼可能在短短三個月就病逝？除非是為人逼迫，死於非命。

慕奕華一怔，“先帝說她是病逝，那就只能是病逝。就算是被懷王一黨暗算致死，也只能是病逝而不是被迫飲下毒酒。”原本……原本還有救的，只不過是先帝的不作為害讓他的生母最終去世了。本身是寵妃之子，即便不是嫡子，那也是很有希望爭太子位。當年慕奕華的優勢很大，母親是出身高貴，又是寵冠六宮，排在他前面的皇子要麼放棄繼承權要麼不得聖意，或者早年夭折……可是他不爭這個，最後換來的是外祖一家滿門抄斬，換來母親含恨而死，換來了小小年紀被迫出宮。若是能重新來一次，慕奕華一定會為自己爭一爭，不管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母親。

這後面的事情，裴忠早就知道了，只是不曾想到，先帝當真是如此絕情，滅了顧家滿門，又間接害死了顧淑妃。當年那個寵冠六宮甚至即將問鼎鳳座的淑妃，最後死在了七月，皇后之位與太後身份都是死後自己兒子追封。

“你說，我當初長跪在這承明殿外面，那麼大雨，可是他還能毫不動容，他知道母妃是冤枉，可是他還是沒有派太醫去救。”一切的一切，要慕奕華怎麼可能完全放的下來。

如今物是人非，慕奕華最後做了太子，也做了這承明殿的主人，再也不是當年那個跪在承明殿外那個瘦弱的少年。

“這輩子，慕奕華都不會再原諒什麼來。這個江山也快要換一個主人了，未來這天底下，是個什麼樣子也跟我沒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