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蕭安然(5)
之後的日子平靜了許多，唯一令人憂心的便是皇上的身體，太醫開出的藥方不但沒有讓皇上龍體好轉，反而愈發嚴重。
後宮嬪妃都想來探望，都被皇上趕了回去，只許我侍奉身側。
皇上雖病重，卻不能放下國事，於是他撐不住的時候便讓我料理，自己在一邊休息。
他說：“安然料理這些事情朕最放心。”
他又說：“朕知道自己命數不長了，但是朕想再多陪陪你。”
他還說：“朕虧欠你的，朕還沒來得及補償你。”
我一邊看着奏摺，聽着他的話，心中也不是沒有觸動，但我還是說：“皇上不虧欠臣妾什麼，皇上還是要注意多休息。”
我回到鳳儀宮，有嬪妃來明裡暗裏試探，都被我擋回去了。
這些日子，便是上朝，皇上也只聽了一會便撐不住下朝了，大家都心知肚明，便有朝臣們進言要皇上早立太子。宮中如今有四位皇子，四位皇子各有千秋。
大皇子承軒是納蘭筠修所生，納蘭筠修如今身居貴妃之位，平日裏深居簡出又不得聖寵，大皇子也略平庸，自古以來皇家立太子都是立嫡立長立賢，大皇子除了長啥也沒占，支持他的人也唯有納蘭貴妃的母家和幾個和她們家交好的同僚。
二皇子安平是宋妃宋流綺所生，宋流綺死於後宮之爭，她的兒子也因為沒有母親在身邊教導，如今倒是長成了一個小霸王，時常欺凌宮人不說，還色令智昏，時常惹得他父皇生氣。
剩下的便是我生的青雲和華志。
青雲自小聰明，又有賢德，嫡室所出，也得皇上的看重，朝臣們也中意，但是青雲性子太柔，倒是恰似我年輕時的性子，因着他性子，凡事總是優柔寡斷一些，如果他承帝位，將來他的性子會成為他帝王之路上最大的絆腳石。
華志也聰明，他也不似青雲，凡事都有主見，做事也果斷，可是他身子不好，太醫說壽數不長，如果不操勞，再加上太醫開的補藥，或許還能多活些年頭。
如此看來唯有青雲機會大些。
但是皇上遲遲不下決定，此事也慢慢擱置了下來，不過……皇上已經病的床榻都下不來了。
湄玉來稟報說：“娘娘，皇上近日不知在調查些什麼，方才將湄心和小順子都請過去了，娘娘，會不會？”
我手一抖，茶杯落下，應聲而碎，我長嘆一聲，道：“皇上估計是查到了什麼，隨本宮去聖宸宮，看來有些事情不能等了。”
湄玉急忙應了，給我整理了一番，帶着幾個小宮女小太監便扶着我去了聖宸宮。
聖宸宮門口，皇上身邊的徐公公把我攔了下來，他道：“娘娘請留步，皇上此刻有政事與朝臣們相商，說任何人不得入內，娘娘先回吧。”
我沖湄玉眨了眨眼，湄玉會意，朝後面揮了揮手，徐公公還未來得及反應便被綁了起來，嘴裏塞了抹布。
我進去便看到湄心和小順子被五花大綁丟在一邊，床榻之上，皇上臉色蒼白，氣喘吁吁，眼中卻有着沉沉的憤怒，在看到我時，眼中憤怒更甚，似乎是想要起來，卻怎麼也起不來。
我微微一笑，輕輕行了一禮，坐到皇上身邊，幫他蓋好被子，嘴上說著：“皇上，臣妾不在您也不知道好好照顧自己，被子也不好好蓋，臣妾看了會擔心的。”
皇上此刻已經怒極，他抓住我的手，死死的抓着，嘴裏念念有詞，卻發不出聲音來。
我吃痛皺了皺眉，看着皇上掙扎的眼神，我突然笑了起來，我湊到皇上身邊，道：“皇上今日抓了湄心和小順子，想要抓住臣妾毒害您的證據，可是皇上怕是想岔了，湄心和小順子他們幾個平日裏最是忠誠，必然是不會出賣臣妾的，而且皇上這個樣子，您還能做什麼呢？皇上有什麼事大可以直接問臣妾，臣妾一定會知無不言的。”
我笑的明媚，掰開皇上的手，道：“皇上或許不知，當年臣妾小產和楊皇貴妃之死或許另有蹊蹺，如今臣妾也好告訴你真相了。”
“當年臣妾並未懷孕，只是買通了太醫說成了懷孕而已，至於楊皇貴妃，也是臣妾害死的，臣妾特意去了掖庭買通了宮人嫁禍給了先皇后納蘭宜。”
“可笑的是皇上查都不願意查一下就定了先皇后的罪，先皇后納蘭宜對皇上可是一片痴心，當年在東宮時便事事想着你事事順着你，後來當了皇后，身為中宮她對你百依百順，萬事都無可挑剔，可是皇上給她的信任也不過如此。”
“皇上但凡當時查上一查，臣妾這拙劣的嫁禍戲碼便演不下去，如今的臣妾只怕已經回到冷宮度過餘生了。”
皇上瞪大眼睛，沙啞的聲音艱難的響起：“毒婦！”
我哈哈大笑了一陣，笑得累了我才停下來，道：“臣妾還記得當年臣妾初入東宮之時，皇上曾誇臣妾溫柔解意，善良大度，如今怎麼成毒婦了呢？”
皇上閉了閉眼，半晌艱難的開口：“為什麼？”
我慢慢站起身來，看着病榻上的皇上，姣好的面容因為疾病纏身，如今已消瘦憔悴的不成樣子，我沒有一絲動容：“臣妾當年也曾深愛過皇上，臣妾幾次三番的淪陷在皇上的深情之中，明知皇上是逢場作戲，臣妾還是義無反顧的陷了進去。”
“臣妾年輕時以為只要臣妾一直深愛着皇上，皇上總有一日會把臣妾放在心上的，可是啊，皇上登基，簡清漪眼紅臣妾盛寵，陷害臣妾。”
“臣妾當日百般懇求皇上查一查，一次次的解釋自己的清白，皇上都不曾看臣妾一眼，一道聖旨，廢為庶人，永居冷宮。”
“臣妾大夢一場，如今醒了，臣妾自然是要討回這筆債的。我想，此刻被關在寢宮裏的納蘭貴人，應當也會失望於皇上的涼薄吧。”
皇上重重的咳了幾聲，一絲鮮血順着嘴角流出。
我捻起帕子，輕輕擦拭乾凈他流出來的血，道：“皇上放心，你的身後事臣妾會安排好的，江山也不會後繼無人的，不過現今青雲年紀尚小，性子也還需磨礪，你還不能死，臣妾還需要借你的口來守住這江山。”
“放心吧，臣妾還是念舊情的，不然這江山就不會姓傅了。湄玉，傳皇上聖旨，三皇子青雲，嫡室所出，天意所屬，當為皇太子，正位中宮。”
湄玉應了，想了想，開口問道：“娘娘，徐公公如何？”
我垂了垂眸，道：“殺了，別傳出去。”
湄玉領命去了，我轉頭看向皇上，笑道：“今日起臣妾會全權負責皇上的飲食起居，皇上大可放心，臣妾定會好好伺候皇上的。”
說罷我便坐到高座之上開始批閱奏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