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白馬將軍
廖白羽騎着那匹名為“宵雪”的高原寶駒，“噠噠”的蹄聲和那抹雪白的身影，在靜謐到有些詭異的夜色下很是顯眼。幽州府作為一州駐軍的大本營，佔地頗廣，但奇怪的是，從營中去向營外這段不短的路途中，一路飛馳的廖白羽，卻未見到一隊巡查士官。雖說幽州軍常年軍備鬆弛，但軍營之中無人警戒卻是如何也說不過去的。
然而此時廖白羽思緒紛飛，心亂如麻，根本來不及細細思量，一路騎行至軍營大門，遠遠便看見一隊持槍甲士好似早有所備一般整裝而立，未有退讓之意。廖白羽見狀匆忙勒緊韁繩，坐在馬背上沉聲說道：“我是落星鎮廖白羽，有要事出營。”
只見那一眾守衛中領頭士官往前探出一步，單手拄槍，單膝跪地回道：“參見廖統領，大都督有令，今夜全營禁閉，還請廖統領速速回營。”言語果決，竟未留絲毫通融餘地。
一聽這話，廖白羽心中凜然，果然正如季廣生所言，祝都督和那個京城來的蕭大人看來今夜是鐵了心要在這幽州府來上一出瓮中捉鱉的戲碼，可廖白羽虎狼之人，又怎堪任人魚肉？見情勢不對，廖白羽一面握住腰間伏虎卧龍刀，一面勒緊手中韁繩喝令道：“知道我是落星鎮的大統領還不速速讓開？若延誤了軍情，你等有幾個腦袋夠砍？”
此言一出，那位士官身後的幾位幽州府守衛互相對望一眼，似有了些動搖。然而就在此時，軍營內的方向突然傳來大隊人馬的腳步聲，廖白羽回頭看去，遠處正有黑壓壓一片人影舉着火把朝着這邊湧來。藉著火光，廖白羽發現他們穿着並不是幽州軍的標準制式，而竟是那京城御林軍的戎裝！
見到此情此景，廖白羽明白這些人便是衝著自己來的。當下情況危急，刻不容緩，廖白羽面露殺機，轉過頭衝著那幾位幽州府守衛瞪着眼，最後重複了一句：“速速讓開。”便夾緊坐下“宵雪”寶駒，向著營門衝去。
就在幾位幽州府守衛一時不知如何是好之時，那領頭士官猛然站起身，大喝一聲，便提着長槍向廖白羽衝去，可跑到與廖白羽明明還有十步開外的距離，卻見他突然一個轉身向一側倒去，接着躺在地上痛苦不已。那一眾守衛立刻心領神會，人人提槍前沖，卻都在廖白羽還未及身前之時向兩旁倒去，為他讓開了一條直通營外的道路。
倒不是幽州兵真的各個貪生怕死，一來落星鎮的廖統領在整個幽州軍界威名遠揚，就算普通兵士，但凡說起落星鎮廖大統領的赫赫戰功，個個如數家珍，人人視為榜樣，哪怕軍令在上，也不願真的與之刀刃相向；二來，軍中自有派系之分，這飛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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跋扈的京城老爺兵要來幽州這自家地頭，與駐守落星鎮的廖大統領為難，這些普通將士又怎能遂了他們願想。
廖白羽剛欲拔刀迎敵，便見這一眾守衛東倒西歪的向兩旁倒去，略感詫異之後，轉瞬就明白了這是有意放自己一馬。廖白羽心生感激卻不敢耽擱絲毫，微微點頭致意，便馬不停蹄的向營外疾馳而去。
就在這時，後腳追至營門的大隊人馬停下了腳步，為首一騎正是那京城來的侍中侍郎蕭大人。只見他眯起眼睛盯着那如白箭一般掠出，消逝在夜色之中的“宵雪”寶駒，對着身邊一騎低聲道：“這招欲擒故縱着實高明，省去了我蕭河諸多麻煩。廖白羽果然被你三言兩語激的如那驚弓之鳥一般着了道，季參贊好算計吶。”
“蕭大人謬讚。”幽州府參贊季廣生坐在馬背上，微微轉身畢恭畢敬的對着蕭大人拱手抱拳道，“此事全仗聖上和蕭大人明察秋毫，洞悉廖白羽私藏反心。吾等不過略釋小計，不值一提。”
一聽這話，蕭河轉過頭死死盯着這位幽州府的參贊，見他仍然一幅不動聲色，抱拳作揖的模樣，蕭河突然“桀桀”怪笑起來。那聲音尖銳非常，在這夜色之中顯得格外刺耳詭異。
“你這個小參贊有點意思，比你們祝都督可有擔當的多了。難得這廖白羽單槍匹馬送上門，讓他直接拿下都不敢，給我推三阻四不說，今兒藉著三杯酒力，便給我裝起了酩酊大醉。不過在這幽州地頭想抓廖白羽，沒個名正言順的由頭，的確難以服眾。多虧季參贊獻這離間之策，使得廖白羽落下畏罪潛逃之名，我等方才師出有名。改明兒我與聖上說說，要不這幽州府都督一位，你來坐坐？”蕭河說著說著又怪笑了兩聲，讓人一時辯不清此話真偽。
“蕭大人說笑了，我季廣生何德何能。要說功勞，還是蕭大人白天於堂中所言，說的廖白羽心中起疑，我不過依他腦中念頭順勢而言罷了。”季廣生依舊一幅面無表情，古井無波的樣子繼續說道：“如今廖白羽雖已出逃，可一但縱虎歸山，真讓他逃回了落星鎮，以他的本領還是有些麻煩的。不知蕭大人後手有何安排？”
蕭河轉過頭看向廖白羽奔逃的方向，眯起眼說道：“他逃不掉的。”說罷揮了揮手，只見背後黑壓壓的御林軍中一位將領點了點頭，騎馬上前，用着渾厚有力，響徹軍營的聲音高喊道：“反賊廖白羽，為京中‘令霜’一案共犯，涉嫌謀反，如今畏罪潛逃，全軍聽令，追！”
言罷，只見潮水一般的御林騎兵，從幽州府的軍營中浩浩蕩蕩的湧出，在蕭河與季廣生的身旁呼嘯而過，一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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遮雲蔽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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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白羽策馬疾行十餘里，一路上總覺得今日事有蹊蹺，但各種變故發生的實在太快，根本來不及讓他細細思量，種種跡象環環相扣，逼得他不得不逃。最想不明白的便是這“令霜”一案，任誰都看的出此案之所以久審不定，必是背後牽扯了大人物間的權謀博弈，可自己一個遠在天邊的駐城守將，向來與廟堂素無瓜葛，又為何牽連其中？當真就是因為與那王令霜的一面之緣？
正在廖白羽百思不得其解之時，忽然路旁的樹林中，一陣破風之聲由遠及近，向他的面門飛襲而來。深諳用箭之道的廖白羽單憑耳力，側身凌空抓住這枚先至身前的暗箭，定睛一看，竟是軍中用的白羽箭。不待他多想，從那漆黑的樹林中又是一陣密集的弓弦之聲，廖白羽不敢怠慢，抽出懷中的伏虎卧龍刀，御氣環身，一邊舞着刀花將尾隨而至的箭雨格擋於身前一尺之外，一邊夾緊馬鞍，俯下身子，前胸緊貼馬背，提速前沖。
一心奔逃的廖白羽，顯然不想與這突施冷箭的敵人過多糾纏，只是心中大感不妙：“此時出手襲我之人，多半是那狗宦官的爪牙，只是能於此處設伏，是料定我今夜必從幽州府出逃，難怪一路既無警戒，也無阻攔，該是早有安排，好讓我落了這畏罪潛逃一名。如若這般，幽州府那個參贊季廣生所言，也是其中一環嗎？”
想到此節，廖白羽後背冷汗直冒，可轉念又一想，無論這個季廣生是何居心，但他有一句話總是對的，這幫從千里之外的晏京城，不露風聲，疾行而至的御林軍馬的的確確是沖自己來的。雖不知緣由，事到如今也只能想辦法先回落星鎮再做打算了。
“宵雪”不愧是名駒寶馬，一陣衝刺便將隱蔽在樹林中的箭雨聲甩在身後。誰知還不待廖白羽稍鬆口氣，一柄長槍兀的從前方的矮草林中直刺了過來，廖白羽揮刀砍去，勢道極沉，竟將這柄紅纓鐵槍擊得倒飛出去。幾乎同時，另一邊草叢又同時有槍刺到，廖白羽微微側身躲過，順勢將槍身夾於腋下，猛然發力，竟將草叢裏埋伏的兵士一整個挑了出來，果真巨力驚人。
前方伏兵見廖白羽神勇非常，便轉移目標，使出“倒馬槍”，向著廖白羽坐下的“宵雪”刺去。“宵雪”追隨廖白羽征戰沙場多年，早通人性，待得長槍刺到，后踢猛然蹬地，高高躍起，將兩側亂槍甩在身後，剛一觸地，便如白色閃電一般向前掠去，只一瞬便隱沒在夜色之中，這一人一馬直看的身後一眾兵士目瞪口呆。
白馬將軍廖白羽，果真名不虛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