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熟悉又陌生

卜奎市在嫩江省是第二大的城市，鐵路第五中學是鐵路系統的一所子弟學校，只有初中。

90年代的時候卜奎市的中學都是這樣，初中是初中，高中是高中，既包括初中又包括高中的完全中學要到2009年才有。鐵路系統的初中生考高中只能考同一系統的鐵路高中，不能考市裏的中學。好在鐵一中也是很好的高中，當年雲小瑤中考成績不錯，進的就是鐵一中。

鐵五中是鐵路子弟學校里最好的初中。教學樓里配有機房和實驗室，操場可以踢足球、打籃球，兩側有爬桿、單雙杠等運動器材。校園東南角有一片葡萄園，正式名稱叫生物實驗基地，秋天收穫的時候，學生們還可以分到點兒葡萄嘗嘗。不過，葡萄是隨機口味的，一人拿一串，拿到什麼算什麼——畢竟主要是為了觀察記錄和實驗而種的。

學校對面是個很大的花園，俗稱南花園。學生上學基本都是沿着南花園旁邊的林蔭路走過去。路面十分寬闊，兩側是高大的喬木，枝葉在上方交錯成綠色的穹隆，路面上灑着斑駁的陽光。

背着書包，踏着陽光，走進鐵五中熟悉的大門時，雲小瑤心裏還是有些感慨的。做為重活一回的老寶寶，看着一張張充滿活力的面孔，感覺自己這顆滄桑的心都煥發了青春……

但是馬上她就沒功夫感慨了。

呀！那男生不是她同班同學王某某嗎？小眼睛，單眼皮，一笑就見牙不見眼的。誰能想到這人後來成了“海王”呢！撩妹無數啊！不對這長相夠不上海王，海狗還差不多！

說到狗，那邊那個不是李誰誰嗎？名字忘了，但記得他是校花的舔狗！而且非常執着，死纏爛打到校花結婚前夕，終於被人家未婚夫給揍了，鬧得陣仗那叫一個大！派出所都出動了，差點兒把人未婚夫抓起來。幸虧校花她爸人脈廣，想辦法給攔下了，要不第二天婚禮都辦不成。

那個是班裏的女體委，高中畢業做生意去了，在聯營百貨賣服裝。有一次遇到刁蠻顧客挑刺，她把那人打得滿地找牙，執照差點兒被吊銷了。其實從上學的時候就能看出來，性格真是特別虎！

大清早兒的那倆男女同桌怎麼又吵上了？上學期就沒少拌嘴，這學期開學第一天又吵不累嗎？聽說他倆最後還考進了同一所大學同一個專業，還是總鬥嘴。大學畢業他倆竟然結婚了，所有知道的同學都驚掉了下巴。聽說婚後也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可是卻一直沒離婚，還生了一兒一女，這人哪！真是沒處看去！

這不是以前總坐第二排那女生嗎？她小學到初中成績都挺好，後來高中莫名成績就不好了。雲小瑤因為爸爸病重回卜奎市遇到她表姐，才知道她沒考上大學，到澡堂子買票去了。挺可惜的！好在後來學了電腦，和人合夥開維修部去了，也還不錯。

雲小瑤覺得自己都可以給全班同學算命了。想想自己故弄玄虛的看着某個人的掌紋說“你將來能考上大學”或者“你將來的另一半就在隔壁班”，甚至“你把過年玩剩下的摔炮帶學校來了，現在就在你書包里”，哈哈！那自己不是成了半仙一樣的人物了嗎！雖然並不准備真的這麼做，但是想想還是挺有趣的。

雲小瑤剛坐穩，旁邊的座位上就來了個人，她側頭一看，忍不住又笑了。這是她同桌的男生孫天厚，外號竄天猴兒。讓她發笑的不僅是這個外號，她還想起一件事兒。孫天厚有一次逃課出去打遊戲機，被他爸單位同事發現告訴了他爸。結果班級里還沒下課，這個竄天猴兒就被他爸拎着耳朵丟回了教室，屁股上還有一個大鞋印子。當時教室里是哄堂大笑，可是竄天猴兒也就老實了不到一周，又開始偷偷跑出去玩遊戲機了。聽說他玩街頭霸王（當時俗稱“洋拳”）玩得不錯，尤其是用紅衣服的肯（俗稱“紅人兒”和白衣服的隆（俗稱“白人兒”），大招放得特別溜。所以有的時候課間他自己想遊戲入了迷，嘴裏就在念叨什麼“阿多根”、“好油根”之類的，就是遊戲裏放大招的音效。他是個特別瘦長的男生，但是一點兒也不挺拔，有點兒弓背縮肩，猴頭巴相的。雖然有時中二，其實他性格還挺隨和的，別人叫他外號他也不生氣。

雲小瑤把課本拿出來擺在桌子上，這時一雙手指修長的手捂上了她的眼睛：“猜猜我是誰？”說話的人還故意壓着嗓子裝成有點像男生的聲音呢。可是雲小瑤不用猜都知道：“韓青青，別鬧！”

韓青青是她初中的死黨之一，細眉大眼，剪着短髮，頗有幾分英姿颯爽的樣子。初中時雲小瑤和韓青青幾乎每天放學都一起走，不過後來高中沒分到一個班。高中還發生了一件事，讓她倆的關係漸漸疏遠了。

本來，剛上高中的時候雲小瑤和韓青青放學還是經常約着一起走的。到了青春萌動的時候，雲小瑤喜歡自己寫一些抒情散文，不好意思給別人看，但是經常給韓青青看，韓青青看了都說好。後來韓青青和她們班一個男生走得特別近，不知道出於什麼心態，她把雲小瑤的散文重新抄寫了一遍，說是自己寫的，給那個男生看。那個男生看了之後驚嘆不已，誇她真是個才女。她一高興，又拿給她們班的老師同學們去看，獲得了很多稱讚。後來雲小瑤知道了，雖然覺得不太對，但也沒說什麼，反倒是韓青青從某一天就再也不等她一起放學了。

不過，那都是以後的事了，現在的韓青青和雲小瑤還是非常要好的朋友，遇事也會互相維護。這個時候初中生都愛看的各種卡通書，像《聖鬥士星矢》、《七龍珠》、《俠探寒羽良》、《阿拉蕾》什麼的都開始流行了。書的價格大概十幾塊錢一本，對學生們來說不算便宜。所以她們都是在租書店裏交10元錢押金，用每天一本2角錢的價格租着看。相熟的同學之間會交換着租的書看。雲小瑤和韓青青就是在上個學期互相交換着看書的時候熟悉起來的。雲小瑤記得後來又流行看小說，有瓊瑤的言情小說，也有古龍、金庸的武俠小說，雲小瑤都曾經和韓青青一起看過，交流過，有些觀點還頗為一致。她們還一起讀過很多期《讀者文摘》，就是後來改名《讀者》的期刊。那是當時很多家庭都訂的雜誌，裏面都是從各種書籍期刊里精選的文章，既有文學性也有趣味性，還有一些科普、心靈雞湯、笑話漫畫等等。雲小瑤後來寫散文就是受到《讀者文摘》的影響，韓青青也是在她推薦下開始看這本雜誌的。不過，這一世，雲小瑤覺得兩個人應該不會走得那麼近了。

雲小瑤拿下韓青青的手，回頭和她笑笑，說：“要上課了，快坐好。”韓青青覺得雲小瑤的笑容似乎和之前有點兒不一樣，但又好像沒有，來不及細想，課前的預備鈴就響了，她也趕緊就坐了。

開學第一天老師講的新內容不多，進度也不是很快。雲小瑤一整天都在認真聽講，把不少已經忘了的知識點都撿了起來。不知道是不是空間果子和靈泉水的影響，她覺得自己的思維比以前更清晰了，頭腦更靈活了，記憶力也更好了。這次她相信自己一定能打牢基礎，兩年後再次考進鐵一中，將來考上自己心儀的大學。

下午的自習課課間，雲小瑤趁人不備，偷偷溜進了廁所。進入一個隔間鎖好門，她心念一動，進入了空間。

實際上雲小瑤發現，不管在哪裏，最方便進空間的地方好像就是廁所了。她爸媽就像這個年代的許多家長一樣，不願意自己生的孩子有什麼秘密瞞着自己。所以雲小瑤的卧室、柜子乃至日記本都是沒有鎖的。雲小瑤曾經嘗試提出給她的卧室門安個能從裏面劃上的插銷，被她爸嚴辭拒絕了。

雲小瑤選擇在學校進入空間主要是因為她想做個試驗。

她發現空間裏有一種花能實現類似遠程攝像頭的功能，不僅能傳遞影像和聲音，還能感受到溫度和濕度。這花長得像普通的蘭草，每次開兩朵，花謝了結兩顆種子。兩顆種子不管種在哪裏都會同時發芽，同步長大。當雲小瑤觸碰其中一株時，就能看到、聽到和感覺到另一株周圍的一切。

此前雲小瑤已經和空間裏的樹木實現了感官的融合，這是一種非常奇妙的體驗，當她觸摸着一棵高大的樹木時，閉上眼睛，她自己彷彿就變成了一棵大樹，能全方位的感知到周圍的景象。她還可以隨意切換視角，從最高的樹梢看出去是俯視地面的角度，從樹榦最低處看出去是平視地面的角度，從樹根看出去只能看到泥土。但是樹與樹之間的感官卻不能互通，目前只有這種花能做到，雲小瑤把它命名為“雙生花”。

後來，雲小瑤試着把兩株雙生花種下的位置離得遠一點兒，想看看它們分開多遠是信息同步的極限。一開始，兩株花分別種在小山坡兩側的時候影像、聲音什麼的就都有些模糊了。但隨着她不斷催生和優化這些雙生花，培育了大概百十代之後，雙生花一株在空間最左邊，一株在空間最右邊也能傳回影像和聲音。再後來，她把一顆優化過幾百代的種子帶出了空間，種在花盆裏，擺在客廳；另一顆種在空間裏的小山坡下，她竟然可以在空間裏看到客廳的情況，聽到客廳里的聲音了。

但是整個寒假她一直沒有機會離開家很遠，現在在學校是個好機會。她把手放在空間裏那棵雙生花的葉片上，閉上眼睛。眼前慢慢浮現出了影像，漸漸清晰，正是她家的客廳。雲小瑤看到奶奶正在澆花，一邊澆花一邊哼着“bj的金山上”。客廳里被陽光照得暖洋洋的，花朵散發出淡淡的清香。這一切雲小瑤都彷彿親臨其境，嘴角微微翹了起來。這樣，以後家裏發生什麼她在學校也能知道了。將來還可以在爸爸單位放一盆，也許能早點兒發現爸爸被人誣陷的苗頭。

忽然，一陣敲門聲傳來，雲小瑤睜開眼睛，發現有人在廁所隔間外面敲門。她把手從花葉上收回來，開始感知空間外面的情況。

廁所里有兩個女老師，其中一個正在檢查各個隔間。雲小瑤這個隔間鎖着門，她敲了敲，又問了幾聲，還從門縫往裏看了看。雲小瑤還在空間裏，這個女老師從門縫看到隔間裏沒有人，鬆了一口氣，轉過去向另一個老師點點頭。雲小瑤看到她們這樣神神秘秘不由得起了好奇心：她們是不是有什麼秘密的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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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久違的初中，一切都是熟悉的，卻又因為女主成年人的視角和新增的異能發現了許多原來沒注意到的事情甚至秘密。這個半熟悉半陌生的校園還有待女主進一步了解和發掘。但是，聽到的第一個秘密竟然和女主自己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