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真實面目
次日上午,劉義便來到了眾享大廈。
他走出電梯,來到眾享集團前台,向前台人員亮出了證件。
“你好,我想見一下你們董事長。”
前台人員看過證件后,說道,“警官,如果您沒有官方文件,這個恐怕不行,想見董事長是要預約的。況且董事長現在正在開會,你有什麼事情可以在這裏登記一下,回頭我可以替您轉呈董事長。”
“沒事,我可以等。”說罷,劉義自作主張來到等候區坐下,一副見不到人就不肯離開的架勢。
沒過多久,前台人員就來告知劉義,董事長已經同意見面,遂將劉義帶到了董事長辦公室。
蘇宇坐在辦公桌前忙着翻閱文件,劉義站在一旁沒有打擾,一名員工敲門進入,又遞給蘇宇一份文件,蘇宇看了一眼,草草在上面簽字,隨後又將手中的一摞文件交給員工。
蘇宇忙了好一陣子,才吩咐秘書不要打擾,隨後很熱情地招待了劉義,還為他倒了一杯咖啡。
“蘇總,感謝您百忙之中抽空見我。”
“哪裏,我還得多謝你呢。我聽說了,金淑英的案子你幫了大忙。”
“沒想到您對金淑英的事情如此關心。”
“基金會的事情我向來都很重視,企業家嘛,都喜歡搞些公益,遮點兒銅臭味。”
劉義笑道,“您這是和我開玩笑,眾享公益基金取得的成就有目共睹,大家都稱您是大善人。”
“金淑英在眾享慈善基金的角色很特別,身為理事長,基金會需要我出面自然義不容辭。”
兩人坐下,迅速展開話題。
“您了解她的過去嗎?”
“當然,這點也是我們看重的,一個人可以勇敢面對過去的不堪,這點值得任何人欽佩。”
“那您認識邱文良嗎?”劉義注意看着蘇宇的反應。
蘇宇的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複雜表情,有憤怒,有恐懼,但轉瞬又恢復如初。
蘇宇淡定地說道,“你是說金淑英死去的丈夫?”
“也可以說是一年前那起埋屍案的主犯,看來您對那起案子也很了解。”劉義進一步試探。
蘇宇笑道,“我這個人喜歡直接一點,你提到金淑英,繼而又提及邱文良,而且我注意到了一個細節,你說邱文良是主犯,接下來你想提什麼?”
“蘇總,您別誤會,我這個人不太會說話,總是用辦案的思維思考問題。”
“那這麼說你今天是來辦案的?既然是辦案,你不妨直說,我一定會全力配合警方的工作。”
平靜之下,蘇宇的內心已經警惕起來,但他依然控制着情緒和舉止,他已經明顯感覺到劉義話裏有話。
“蘇總,不瞞您說,我確實懷疑邱文良的案子另有隱情。您有所不知,我們從被邱文良殘害的女性體內發現了叫做毗羅它定的藥物。這個葯很難搞的,我一直懷疑邱文良一介農夫究竟是從哪裏搞到了這種藥物。”
終於說到重點了,蘇宇體內的魔鬼被漸漸喚醒,男孩的聲音再次出現在耳旁。
“他已經有所懷疑了,鎮定!讓我們捋一捋,這個劉義查到了毗羅它定,而且直接來問你,說明他知道了藥物的來源。但邱文良死了,他沒有證據,他來這裏只是為了試探你,見招拆招。”
蘇宇解釋道,“我知道這個葯,是我在美國創辦的公司研發的,但很快就暫停這個項目了。”
“這個我已經了解相關背景了,
只是這麼特殊的藥物,我不得不找您來賜教,這個藥物為何會出現在邱文良手中。”
這是個棘手的問題,男孩再次站到了幕前,他不斷勸說蘇宇要冷靜,“裝糊塗,他沒有證據的,只要裝糊塗就好。”
“劉警官,你是在懷疑我提供的藥物嗎?”
“不,蘇總,這個藥物的製造商畢竟是眾享醫療的前身,所以我只是想確認一下有沒有從您公司泄露的可能。”
“顯而易見,我不可能認識邱文良。另外,我剛才說的很清楚,我在美國期間,這個藥物的生產就被暫停了。我不清楚怎麼會出現在邱文良手中。也許是通過走私渠道進入國內,亦或是國內出現了仿製葯,這都有可能。”
蘇宇的解釋很合理,劉義看不出有何破綻。
劉義換個話題,說道,“陳院長的死對您一定打擊不小吧?您在醫學中心失去了一位得力幹將。我有幸和陳院長有過交流,這麼好的一個人選擇輕生,着實令人痛心。”
又在轉換話題,男孩勸說蘇宇,“表現出不耐煩,把人送走。”
“你說的沒錯,陳院長的突然離世對醫學中心來說是重大損失。醫學中心至今找不到合適的領頭人,對於管理層關懷不足,我有責任。”
“不瞞您說,陳院長死後,他在醫學中心的情婦找過我,跟我說了些您的事情,包括您的醫療檔案,裏面談到您有藥物成癮史,並且為此接受過手術。”
蘇宇突然打斷劉義的話,“夠了,劉警官,恐怕警察也不能隨意侵犯公民的個人私隱吧?”
“蘇總,我無意冒犯您。”
“你已經在冒犯我了,從你進到我辦公室開始,你一直在試圖觸及敏感話題,你懂不懂禮貌?你此行的目的究竟是什麼?”蘇宇的語氣里夾雜着憤怒。
男孩試圖穩住蘇宇,“對方是警察,不要正面對抗,我們要從長計議。”
“劉警官,無論那個女助理對你說了什麼,事情沒有調查清楚之前,不要妄下結論。”
劉義趕忙解釋,“蘇總,您別生氣,我只是來求證一些困惑……”
蘇宇打斷劉義,“你知道那個女助理做了什麼嗎?她與陳院長偷情,然後通過這層齷齪的關係搞到我的檔案,隨後拿着檔案勒索我錢財!我沒把她交給你們,已經是網開一面了,她還有臉找你?還有陳院長,不潔身自好,用人不善,我只是警告一下他,他就想不開自殺,這是我的錯嗎?”
男孩連忙阻止,“不要再說了,你在落入他的圈套。”
蘇宇衝著男孩呵斥道,“你給我閉嘴,都是你出的餿主意!我就不該聽你的話!”
劉義被眼前的蘇宇驚呆了,他貌似在和另一個人爭吵,而他卻根本看不見這個爭吵的對象。
“蘇總,我不知勒索的事情,如果真有此事,這種行為就是警方打擊的對象,看來這其中還有很多誤會。”
“我知道了,你在檔案里看到了我用的葯就是毗羅它定對不對?那你可以直接問啊?是不是我把葯給了邱文良,我和邱文良是什麼關係,我和金淑英又是什麼關係,陳院長的死和我有沒有關係,這一切究竟有沒有關係!”
劉義見蘇宇漸漸失控,意識到繼續問下去可能會適得其反,而且自己沒有證據,激化矛盾並不利於收集證據。但有一點可以肯定,蘇宇確實存在精神問題,而且手術並沒有將這一問題解決。
“蘇總,您別激動,我絕不是在懷疑您。只是警察嘛,有了線索,就想查明真相。您是海歸精英,來曼海創業沒幾年,和邱文良這種人自然不可能有交集。至於您的醫療檔案,我沒有看過原件,也絕不會泄露半點信息,保護公民私隱也是警察的義務。今天多有打攪,告辭了。”
劉義起身急忙離開了辦公室,蘇宇這才意識到自己可能失態了。
“你為什麼如此沉不住氣?有我,你在怕什麼?”男孩抱怨道,“這個小警察沒有證據的,他僅僅是在猜測而已。那個賤人的話更沒人會信,陳院長自殺已經是板上釘釘。另外,醫療檔案也說明不了任何問題,藥物相同又能怎樣?我們做得天衣無縫,誰也挖不出來的。即便這個警察挖出來什麼,大不了把他也解決掉,可你不能在他面前主動暴露破綻啊!”
“我不想再用你的方式活下去了。”
“我知道你覺得自己找到了真愛,有了想要拋棄我的想法,可金淑英無法真正治癒你的。她還不了解真正的你,當她知道你的秘密后,她還能接受你嗎?”
“我會守着秘密,和她去另一個地方生活。”
“你以為這樣就可以擺脫我,擺脫你的過去了?別做夢了!”男孩湊近蘇宇,緩和了語氣,“我知道你最近有些累了,我可以消失一段時間,讓你靜一靜。可你依然需要我,你忘了?我們一起相伴走到今天,沒有什麼難關過不去的,包括這次,任何人都阻擋不了我們。”
“為什麼,為什麼人一定要渾身長滿刺,為什麼就不能放下仇恨和防備,過一個普通人的生活……”蘇宇絕望地說道。
“因為到了你這個位置,周圍人都只會欺騙你,只有我在保護你。”
“殺人也是在保護我嗎?那都是些無辜的生命!”
“無辜?她們都是魔鬼,都想化身成媽媽的樣子,試圖蠱惑你,難道不該死嗎?”
蘇宇再次感受到了劇烈的頭痛,他試着起身去抓住男孩,可沒走幾步就暈倒在了地上,王秘書進來看到蘇宇的樣子,立即撥打了急救電話。
蘇宇又做噩夢了。
——一個寂靜的夜晚,喝得醉醺醺的父親已經睡去,哥哥帶着滿身傷痕,來到廂房的地窖,從裏面拽出了驚魂未定的弟弟。哥哥將一個包袱放在弟弟面前,又從懷裏掏出一疊皺皺巴巴的錢塞到弟弟兜里。
“快走!離開家!永遠不要回來!”
哥哥猛地推開了弟弟,弟弟踉蹌着摔倒在地上,哥哥克制住想要扶起弟弟的衝動,狠心說道,“記住,就當沒有這個家,知道嗎?下輩子再做兄弟吧。”
弟弟苦苦哀求,“哥,我不走,要走一起走!我們一起走吧!”
哥哥搖頭,“好弟弟,哥哥不能扔下爸爸,如果連我也離開,爸爸就真的活不下去了。哥哥對不起你,保護不了你,你自己好自為之。”
哥哥拉起弟弟往大門外走,弟弟死命抓着哥哥哀求,可哥哥將弟弟鎖在門外,頭也不回地回到了屋子。
——蓬頭垢面的男孩在派出所接受兩位民警問話。
“喂,小鬼,你是啞巴嗎,我問你叫什麼名字。”
男孩低頭沉默不語。
兩位民警面面相覷,一臉無奈地聳了聳肩。
“難道真的是啞巴?”
另一位民警在一張紙上寫了幾個問題遞給男孩,問道,“喂,認字嗎?能回答上面的問題嗎?”
男孩搖頭。
“是不是腦子也壞掉了?”其中一位民警衝著另一位指了指自己的頭。
“腦子壞了還能偷東西?”另一位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
“算了,這種情況只能送兒童福利院了。”二人達成了一致。
——福利院院長辦公室內,男孩像一件待客人挑選的商品一樣,正在供一對華裔外交夫妻仔細“驗貨”。
“院長女士,我們還是傾向於帶走昨天的男孩。”夫婦倆看向男孩,似乎並不大滿意。
“但阿成昨天突然從樓頂摔下,不幸離世了。這個男孩雖然不會說話,但特別機靈……”院長話裏有話。
夫婦倆彎下腰問道,“那你願意跟我們走嗎?”
男孩抬頭看向慈愛的夫婦,開口道,“我願意。”
“天啊,也許這就是緣分吧。”夫婦倆驚訝地看着男孩,這是男孩離家后第一次開口。
蘇宇在自己的房間裏醒來,趴在床邊的金淑英聽到動靜緩緩睜開了眼睛。
“你醒了?你已經睡了一天了。”金淑英溫柔地問道。
“現在幾點了?”
“下午三點了,昨天下午你在辦公室突然暈倒,王秘書就把你送去醫院了。他說這種情況已經發生不止一次了,而且醫院也查不出原因,哪裏不舒服嗎?”
“我接受過一次腦部手術,可能過度疲勞就會這樣,休息一陣就好了。你從昨天開始就一陪着我嗎?”
金淑英點頭。
“真希望可以一直這樣。”
金淑英將蘇宇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臉頰上,“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