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 一切都是假的

儘管已經接住了第二顆子彈，還有最後一槍，只要扛過去便算成功了，到時候哪怕自己死在冰公子手裏，至少也能讓王檸芮、賀通他們活下去。可薛離此刻卻已經筋疲力盡，全身酸痛，陣陣困意襲來，他太累了。自出道以來，這是他最危險、最疲累的一次遭遇。

可薛離知道，自己還不能睡，還不到休息的時候，那最後一槍，將是他這輩子最為艱巨的挑戰，扛過去了便萬事大吉，抗不過去，那些自己連着那些自己在乎的朋友，都將死去。

薛離強打精神，忍着身體上的酸痛，重新站了起來，掌心緊緊握着那顆子彈，看着遠處的冰公子，喝道：“再來！第三槍！”

見薛大人又一次自倒下後站了起來，王檸芮等人心中長長鬆了口氣，儘管依舊十分擔心他的處境與後續，可眼下的情況至少可以證明，自家的薛大人能力絕非一般，阻止是阻止不了他的了，那麼就只能祈禱，他有能力與辦法，度過那最後一槍，以及打贏那實力深不可測的冰公子了。

冰公子望着薛離，滿意地點頭笑道：“你的反應速度，以及對身體與力量的精準控制，實在讓我很意外，不過這也間接證明了一件事，你體內的晶片能量十分了得。恭喜你，已經成功通過我的考驗了，你具備讓我融合的資格！”

看着對面那張臉，那張本屬於自己的臉，那張自己曾每天都會見到的，熟悉的臉，以及那熟悉的笑容，薛離心裏突然生出些厭惡來，這個混蛋，為什麼會如此心狠手辣，為什麼會如此狠毒？他絕不是我，我與他不是同一個人，他是他，我是我！想起此前冰公子說的那句“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們是同一個人。”薛離心裏暗暗對自己說道。

他無法接受自己成為冰公子那樣的人，為了達到目的，而不擇手段。自己是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而他不是，他是惡魔，是喪盡天良的魔鬼！他是假的！

想到這，薛離心裏突然一凜，他是假的？那我呢？我是真的嗎？之前苗惜弱為什麼一再強調，這一切都是假的？究竟是什麼意思？我為什麼會突然想到冰公子是假的這句話？

薛離蹙眉。沉默地想着這些問題，似乎明白了一點，但又抓不住那實質性的東西，苗惜弱說的假的是什麼意思？是不存在的意思嗎？可這一切都是如此真實……

片刻后，薛離冷冷盯着冰公子，沉聲問道：“既然你覺得我具備了資格，那我們現在怎麼辦？是要繼續第三槍，還是直接開始單挑？”

冰公子放下狙擊步槍，沖薛離招了招手，笑着道：“既然約定了是開三槍，那就一槍不能少，你先過來休息休息，抽支煙喝點水，然後我們繼續第三槍，等你接住了，我會遵守諾言。”

沒想到他會做出這樣的決定，薛離愣了一下，便往那邊走去。到了近前，薛離蹙眉問道：“為什麼要這樣做？”

“嗯？你是指我讓你休息？”冰公子笑着道：“既然你已經具備了資格，我自然是要替我自己考慮考慮了，你現在的狀態很不好，我就是將你融合了，也達不到最佳效果，這麼寶貴的能量，浪費一滴都是在犯罪啊。”

薛離看着他沒再說話，直接盤膝坐下開始休息，他算是看明白了，這個用着自己前世皮囊的冰公子，就是一個無法捉摸的古怪性子，這一刻是這般決定，說不定什麼時候便會改變主意，所以自己，要抓緊時間休息，為了後面的事情做準備。

這一刻的冰公子，似乎又變成了與薛離是朋友一樣的狀態，哪裏還有半點不久前，那要置對方於死地的模樣？見薛離坐下休息，他取出煙盒，自己叼上一支煙，然後連着煙盒一起丟給了薛離，帶着笑意道：“還有最後一支，你抽了吧，其實煙這東西真挺好的，在人心情不好，或者傷心的時候，可以緩解很多負面情緒帶來的壓力。”

薛離也逐漸坦然了，接住煙盒，取出煙捲點上，深深吸了一口，帶着點笑意問道：“你這種人，也會有心情不好或者傷心的時候？不可想像。”

見薛離終於露出了笑意，冰公子笑着道：“看來你已經接受了一些事情，也想明白了一些事情……”靜靜看了薛離片刻，又道：“我說過，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們是同一個人，你有的所有情緒我都會有，你不該對我有敵意。”

“不該對你有敵意？”薛離嗤笑道：“將我逼成現在這樣，難道我還應該謝謝你？應該喜歡你？抱歉，恕我做不到。”

冰公子抽着煙沒再說話，似笑非笑地看着薛離。

沉默片刻，薛離突然問道：“假定你說的話成立，是事實，那是不是意味着，我們當中有個人是假的？”

冰公子笑着道：“那要看你怎麼理解了，這世間萬事萬物，真真假假很難判斷，最多也就是有一個相對真假的判斷依據，可這依據，難道就一定是真的？”

薛離道：“按你說的，以相對真假的判斷依據判斷，那我們倆誰是真的誰是假的？”

“理論上來說，我們都是真的，也都是假的，畢竟無真假。但從淺意上來說，終歸是要分出一個真假的……”頓了頓，冰公子輕笑着道：“你死了我就是真的……”

見冰公子的話，到這裏戛然而止，薛離心裏突然顫動了一下，蹙眉問道：“那我若是活着呢？”

冰公子沒有回答這個問題，搖頭輕笑着道：“你活不了，抓緊時間休息吧，高原地區日照時間長，現在距離太陽落山，差不多還有兩個時辰……哦不對，是四個小時，我比較習慣用這種計時方式，太陽落山之前，我們分個生死。”

薛離沒再說話，而是在細細琢磨着冰公子的話，我死了他就是真的，那麼是不是意味着，我是真的，他是假的，是來與我爭奪這個身份？只要我不死，他就成不了真的？那什麼又是分出真假的界限與依據？

見薛離沉默不語，慢慢盤起腿來準備調息，冰公子將煙頭丟掉，踩滅，笑着道：“你好好休息，我去看看你的那些朋友……”

薛離精神一凜，緊張地看着他，冰公子道：“放心，我說過的話一定會兌現，只是將他們控制得太久了，讓他們放鬆放鬆，你休息你的。”

薛離冷冷看了他一眼，沒再說話，其實說話也是白瞎，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他若想做些什麼，自己根本阻止不了，除非不顧王檸芮他們的死活，去跟他拚命，這顯然不是明智之舉。

在進入調息狀態之前，薛離心裏突然閃過一句話：“普通人既得利益的大小，完全取決於強者道德標準的高低。期待他能遵守承諾吧……”

薛離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打得過冰公子，從目前的情況來看，他的實力應該很強。看了眼遠處，暴晒在烈日下桂香靈的無頭屍身，薛離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儘快恢復狀態是其一，如果能尋到當時擊殺商承時的那種感覺，興許勝算會多很多。

一切都是假的，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與我所經歷的一切有關嗎？帶着這樣的疑問，薛離慢慢進入了冥想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