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章 歲月情書7
“小謝啊,你問問你家那位，有沒有興趣將你們拍的那部劇上星播出啊？”
電話里那頭的聲音很是和氣，“我們電視台很有誠意的,如果你願意幫我們說和的話，後續一切都不用你們操心。”
對方雖是這麼說,卻覺得這件事十拿九穩。
畢竟這白給的錢，誰不要呢？
之前這部劇沒打算上星播出，可能是有別的原因,不看好什麼的。
可現在那些全都不是問題，畢竟劇的熱度有目共睹。
謝拂靜靜聽他說完，才說道:“周台長，您不是第一個打電話的人。”
事實上，在很久之前,就有電視台發出了想買播放權的信號，給出的條件也不差，甚至連上星播出的資格都不用他們操心。
“那你家那位的意思是……？”周台長心中有些不好的預感。
不是第一家來問的，卻沒賣出去任何一家電視台，周台長心裏其實已經有了答案。
“我問過,他說拍這個就是自娛自樂,能在網上播出就很好了，沒必要在電視台播出。”謝拂直接。
“這怎麼是沒必要呢？好的作品就是該讓更多人看到啊,賣了它,你們得了名氣和錢財，電視台得了收視率，這是合作共贏的事,怎麼要拒絕呢？”
白送錢還不要,怕不是傻。
不過想想人家隨隨便便就能邀請一堆大咖來客串配角,播放權這點錢，人家還真看不上。
周台長心中不由微堵。
送錢還不要，那他可是真沒轍。
其實電話打到謝拂這兒，而不是謝七情那兒，顯然是因為已經找過謝七情，卻得到了拒絕的結果，希望能夠通過謝拂說服對方。
可是很顯然，謝拂也不是能夠被說得動的人，他們的打算終究要落空。
當謝拂掛斷這通電話，表示着他已經拒絕了四個電視台。
剛想放下手機，卻接到來電。
“快快，快來開門……”那邊的聲音喘着粗氣。
謝拂轉身去門口，打開門，就見到郝文聰拖着一個大大的編織袋，滿頭大汗。
“你都拿的什麼？”謝拂微微皺眉。
“嗨，還能是什麼，這些都是你粉絲送給你的禮物，你趕緊看看，有沒有喜歡的。”
郝文聰，一個身材發福的中年男性，多少年沒鍛煉過，如今能拖着這一袋子上來，累得他進門就躺倒在沙發上。
“粉絲送的？”謝拂眉心依舊蹙起。
“我應該沒讓收這些。”
“那不是你以前不紅，沒有粉絲嗎？”
“……”
“現在有了，你好多粉絲都想見你，但是你在拍戲見不到，只好把禮物寄到公司，希望你能收到。”郝文聰解釋道。
“幫我謝謝他們。”但他真的不需要。
“至於這些禮物，我這兒什麼都不缺，幫我退還給他們。”謝拂沒有拆開任何一個禮物，便乾脆拒絕。
“你這人，以前不紅的時候就這樣，現在終於紅了，還是一點兒沒變，但凡你現在要是沖個什麼榜，肯定輕輕鬆鬆摘得榜首。”
他要那玩意兒幹什麼？
郝文聰見他不接話，也乾脆沒再勸，“你看看，我給你帶什麼來了。”
謝拂就見他從包里掏出一份文件。
“這可是老闆特地讓人為你特別定製的，要我親自交給你。”
謝拂打開一看，微微挑眉。
“怎麼樣？不錯吧？”
謝拂點頭，“是不錯。”
不等郝文聰高興，卻又見謝拂合上文件，“不過我不打算簽字。”
“為什麼？”郝文聰皺眉。
新合同可是s級，不需要謝拂為公司付出什麼，只要留在公司，就可以享受公司的所有資源和優待。
別人家掉餡餅都不帶這麼大的。
“雖然你現在和你家金主爸爸感情好，但是感情這個東西，有沒有保質期，誰知道哪一天就變質了，現在能抓住的東西，就千萬別放過。”他苦口婆心勸道。
謝拂笑了下，似是覺得他的話有些好笑。
“這些不用操心，我也不是因為他才不打算簽，而是我本來就是這個打算。”
從一開始，他就是要退圈的。
沒道理從前沒有謝七情，沒有想起他們擁有的諸多前世時都不要，現在他什麼都有，什麼都不缺時還抓着不放。
郝文聰沉默了。
他以為之前謝拂想退圈是因為失望，這麼多年都不紅，可現在人紅了，卻還是要退。
“就沒見過你們這樣的，白送錢還不要。”
顯然他也聽說了謝七情不肯賣電視播放權的事。
謝拂沒應。
每個人心中最重要的東西都不一樣，當他已經擁有最重要的東西時，其他所有，都不重要了。
郝文聰無功而返，臨走前還是將那些粉絲送的禮物留了下來，“我都跟人家說了一定要送到你手上，總不能食言而肥，現在好不容易帶來，可不幫你拿回去，要還你自己還。”
等謝七情回來，見到的就是客廳那麼大一編織袋。
他撿起裏面的東西看了看，“這是誰送來的？”
“粉絲的禮物。”謝拂道。
“給我們倆的。”
“我也有份？”
“嗯。”
謝拂剛剛在網上問過，本是想將它們退回，粉絲們卻紛紛表示這不是給他一個人的，而是給他和謝七情的，他不能一個人做決定。
為此，謝拂便也只好留下來。
謝七情坐下翻了翻，見這些禮物都很有心意，明信片，亞克力板，流沙擺件，還有立體畫，內容都是劇里的畫面和情節。
還有很多粉絲語錄，送給他們的祝福。
作為圈內出櫃第一對，兩人的關係從一開始的爭議到現在全網祝福，那部劇功不可沒。
由於他們本色出演，其實是復刻還原，觀眾很容易就將劇里的角色當成是他們本人，雖然這也確實是真相。
見到劇里的他們甜的甜，虐的虐，觀眾們的心彷彿被煎炒煮炸過一番，百般滋味嘗遍，最後徹底佛系，再也沒人反對他們，說他們這樣不好，會造成不好的風氣，有的只是希望戲裏戲外都能圓滿。
希望自己能見證他們永遠在一起相愛相守。
為此，他們還特地準備了這麼多禮物，並留言讓他們白頭偕老。
謝七情甚至還從裏面找到了兩頂假髮，他笑眯眯地繞到謝拂身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謝拂沒注意的時候，將假髮戴在了他頭上。
濃密的黑髮變成了細碎的白髮。彷彿時間一瞬間過去幾十年。
而他們依舊還在，依舊不變。
謝拂抬頭，看了看牆上映出來的自己，竟不覺得假髮難看。
“你過來。”
謝七情走到他面前，蹲下身，捧着謝拂的臉頰，認認真真，仔仔細細地將謝拂上下一番打量。
“等你老了也一樣好看。”
謝拂拿過另一頂戴在謝七情頭上，“等你老了也是這樣。”
看着牆上映出來的他們，謝七情笑着伏在謝拂腿上，“別人都想要年輕，我們卻在這兒一起‘變老’，還真是與眾不同。”
他們並非是沒見過對方老去的模樣，畢竟那些前世里，他們也曾相守一生過。
“提前熟悉一下，等到拍後面的擁抱黃昏和韶華難逝時就會很熟練。”謝拂說。
在那裏面，是需要他們以老年形象出鏡的。
“謝老師，你覺得對於唐韶千來說，長生不老，究竟是幸運，還是詛咒？”謝七情忽然問。
謝拂握住他不安分的手，“我以為這應該問你自己。”
“一件事是好是壞，不應該由別人來定義。”
“能夠定義它的，只有經歷它的本人。”
那對於唐韶千而言，長生不老究竟是好，還是壞？
韶華難逝
年僅二十的唐家公子已經病入膏肓，藥石無醫。
唐家放棄了，唐家主，家主夫人，都放棄了。
雖然唐公子是他們唯一的兒子，但他們還可以過繼，可以培養庶子或者養子。
天下沒人還想救唐公子，希望他活着。
除了他自己。
唐公子悄無聲息離開了唐家，也不知他是如何拖着病體，走出的唐家，卻沒驚擾到任何一個人。
只是至此，唐家便沒了一個叫唐韻的公子。
而雲華山卻多了一個求葯人。
“聽說數百年前，曾有一神葯，能夠活死人，肉白骨？”
“那不過是以訛傳訛，施主找錯地方了。”雲華山上的僧人道。
“是嗎……”唐公子坐了下來，“無所謂了。”
“真也好，假也罷，總歸我一個快死的人。”
“聽說佛家普渡眾生，那就多渡一個我，想必也不妨事。”
他席地而坐，不吃不喝，在這寺前坐了三天三夜。
終於，雲華寺的門再次為他打開。
“阿彌陀佛，施主，因果輪迴，不可強求，若要強求，可是要付出極大的代價。”
唐公子笑，“於我現在而言，最大的代價不過是一條命。”
他連命都沒了，還怕什麼代價。
老和尚嘆息一聲，將一個盒子給了他。
“施主，一旦決定，就無法再來。”
“不會後悔。”唐公子語氣堅定。
沒人盼着他活，他偏要活着，別人想要他死，他卻偏不死。
吞下長生不老葯，他活了。
他給自己取名唐韶千，韶華萬千。
卻不想，不等什麼千萬年，才不過千百年，他便已經感受到了長生不老的可怕。
生命長到令人麻木絕望。
那時他才明白，他得到的饋贈，早已經標好了價碼。
在他逐漸麻木自己時，他見到了那個人，那抹在他灰暗歲月里唯一的亮色。
“我叫謝拂。”
謝拂。
原來命運標的價碼不是漫長的千百年歲月。
而是你。
原來命運用來收回報酬的不是時間。
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