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暴君(八)
昨夜玩得太狠的後果就是睡眠強烈不足。
當皇帝也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快樂,天不亮就要早起上朝,閉着眼睛聽完臣子們老和尚念經似的嘮嘮叨叨,還要到宣事殿批改奏章。
小狐狸翹着尖耳朵嘰嘰歪歪地抱怨:“電視裏每天只負責談戀愛的皇帝果然都是騙人的,就算是昏君也要每天按時上班。”
系統忍不住呼嚕一把小狐狸像蒲公英一樣毛絨絨的腦袋,認真反駁:“昏君也不是不可以不上朝,只是怕你那好皇叔和老師不答應。”
姜遲拿着硃筆昏昏欲睡地批着奏章,幾次要把那殷紅墨跡塗到自己的臉上去。
眼前的文字都在困意中模糊成了一堆黑色的扭動的爬蟲。
他不明白明明每次處理國事最後都是席觀月下的決定,席觀月為什麼還是非要他坐在案前裝模作樣。
不是巴不得他最好連大字都不識一個嗎,現在周圍也沒有旁的人在,還做這虛偽情狀幹什麼?
好折磨狐啊!
他表現得太明顯,想藏都藏不住,縱然是席觀月想忽視都不成。
一隻冰涼手掌猝不及防地從身後探出來覆在了少年的臉頰上。
姜遲被這突如其來的涼意嚇了一跳,下意識地轉過了身,對上了席觀月面無表情的臉。
男人清冷如月的面上浸着一絲寒意,垂下長睫,黑沉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少年因為困頓而顯得格外無辜的小臉。
“陛下,昨夜裏過得可還快活?”他語調還是慢悠悠地,姜遲卻敏銳地從裏面察覺到一絲掩藏不住的怒氣。
姜遲瑟縮了一下,想要偏過臉去卻被男人掐着臉強行掰回來。
“微臣是不是告訴過陛下,萬不可耽於聲色,荒廢了朝政。”席觀月低下頭,姜遲有點不適地往後退了退,可是半張臉被人握在手裏,連退都退不到哪裏去,只能被動地接受着男人給予的一切。
小皇帝像是被這場景刺到,用點力想要掙脫男人的禁錮,畢竟還是少年意氣,就算心裏告訴自己要忍耐,也總有無法裝下去的時候。
他恨恨地瞪着依舊如清風朗月似的俊逸男人:“孤現在連寵幸一個女子的自由都沒有了嗎!”
席觀月唇邊溢出一絲微笑。
“陛下才是這天下的主人,自然是想要做什麼都使得的。”男人看似每日裏只是拿過紙筆的手力氣卻大得嚇人,牢牢禁錮着少年尖削蒼白的下頦。
“只是陛下身體虛弱,沉迷此事總歸對身體不好,那蘭昭儀想來還是太不懂事了一些。”席觀月看少年眼裏因為疼痛和虛弱浮起星星點點的淚光,總算收回了手指,扶着姜遲的肩叫他在桌案前做好,然後揚聲叫來了候在殿門外的小黃門。
“聖上御旨,蘭昭儀舉止輕浮,勾引聖上,禁足一月,罰俸三月。”
小皇帝霍然起身,卻被席觀月強行按了下去,男人語調慢慢悠悠,好似閑談:“昨夜裏在關雎宮守夜的是誰?拖下去杖責三十,罰入永巷。”
“席觀月!”姜遲再也忍不住,直接叫了席觀月的名字,“你憑什麼罰無辜的人!有本事你衝著孤來。”
那小黃門哆嗦了一下,不知該聽誰的話。
席觀月面無表情地將人按在自己手下,冷淡道:“停了旨,還不快下去?你也想進永巷嗎?”
那小黃門臉色蒼白,猶猶豫豫地看了一眼小皇帝,又看了一眼席丞相冷若寒霜的臉,稱了聲“是”便飛快地退下去了。
姜遲臉色紅紅白白,有一種自己的權威受到了挑戰的冒犯感。
他猛地把桌上的奏章全部掃到了地上,那雙漂亮的藍眼睛裏浮起氣急了的眼淚,蝶翅一般的睫羽顫動得厲害:
“席觀月!”他聲音里好像帶着一點哭腔,“你就知道欺負我!”
小皇帝看起來好可憐,那麼蒼白又艷麗的一張小臉,努力忍耐卻還是順着眼尾淌下的晶亮淚珠。
席觀月的怒氣驟然消弭了不少,感覺自己的心臟都被那亮晶晶的眼淚燙軟了。
他伸出手指用指腹蹭了蹭少年的淚眼,語氣還是不自覺變得柔軟,他發現自己好像沒有辦法對這小皇帝做出更過分更強硬的舉動。
這麼一哭,就算是神仙,都要心軟了。
“陛下應該慶幸,今天先來尋陛下的人是微臣。”席觀月藉著擦拭眼淚的動作,緩慢地蹭着少年格外細白的臉頰。
“若是來的人是攝政王,恐怕蘭昭儀和昨夜裏守門的宮人,都要死無全屍了。”
後面那幾個字眼他咬得格外重,姜遲渾身一顫,臉色變得更加蒼白。
“微臣先代陛下下旨,反而還是救了蘭昭儀和那位宮人。”
席觀月最是知道這小皇帝心軟,是連只兔子也捨不得殺的小菩薩,偏偏被人架着,傳出一個暴虐無度的荒唐名號。
小皇帝是很好說服的,他這麼天真,只要好好對他說,說什麼都會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