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第 135 章
清香最近進宮的頻率比以前高了很多,在一次又與李肅碰上后,王承柔想起上次李肅特意問起過小倆口的情況,她也忍不住問道:「最近你與嚴大人怎麼樣?」
清香道:「大人身體康健,差事與往常無異。」
「誰問你這些了。」
清香:「那娘娘要問什麼?」
「問你們相處的如何,過日子過日子,自然問的是日子。」
清香往窗外看了一眼,然後喚了清心進來,在她耳邊耳語了幾句后,清心點頭重新出去。做好這一切后,清香走到王承柔身前,恭恭敬敬地給她跪下。
王承柔臉色一變,然後就聽清香說,她那日偷聽到李肅與她講話的內容,清香還提到嚴濤對於時局的分析以及要把她提前送走的意願。
王承柔聽后欲拉起清香,但清香不起,她只得道:「你有什麼話就說吧。」
清香就着跪姿朝前跪走了幾步,雙手扶在王承柔的雙膝上,道:「姑娘,容奴婢放肆,這樣稱呼您。您跟奴婢一起走吧。聖上不也說了,只要您有本事逃出去,他就放您一馬。」
「你先起來吧,」
「不,您不答應奴婢,奴婢就不起來。」
王承柔又道:「不要動不動就長跪,我這樣低頭看你,脖子和頭又要開始痛了。」
清香聽她這樣說才緊張起來,一下子站了起來,關切地問:「真疼了嗎,你別為了騙我而嚇我。」
王承柔忽然抓住清香的手,說了一句沒頭沒尾的話:「清香,我真的值得嗎?
「姑娘,」
王承柔:「我覺得我把自己的日子過得十分失敗,每一個人都在拋棄我,以前的李肅是,這一次的張憲空也是,還有眠眠,」
清香勸道:「殿下是在乎您的,她最後不是趕了過來嗎。」
王承柔面現薄淡,搖頭道:「不夠,遠遠不夠,我要的其實很多,很極致,要對方把我放在第一位,心裏眼裏都是我,無論何種情況永遠堅定地選擇我,不能猶豫,哪怕我並沒有平等地把他放在我心裏的第一位,我也要這種。」
她收回眺望的視線,看向清香:「很不講理對不對,所以我才得不到,只能一路丟棄,丟棄自己丟棄對方,最後手裏什麼都不剩。可這世上就是有一個我不能丟棄之人,哪怕她一次次猶豫,一次次糾結要不要選我,我還是不能像丟男人一樣地丟棄她。所以清香,我走不了,張安眠不走,我哪都去不了。」
這可能就是王承柔在親情上得到過極致情感的烙印吧,無論她的親人如何對她,她都不能捨棄她們。
清香覺得心疼,她道:「姑娘你值得的,雖然不能每個人都在你心裏排第一,但你對人從來都是真誠付出,熱情熾烈,不懂虛情假意。」
她接著說:「我們可以把殿下也帶走,若到了需要嚴濤把我送走的程度,那時都城一定已經大亂,只要算計的好,也不是沒有可能。」
王承柔:「我怕的是,她不會跟我走。」
清香不解:「怎麼會呢,大承若沒了,聖上那樣的人自然不可能讓自己落在南軍手中,他殉國是應該的,但不該拉着您。公主這個道理難道還想不明白嗎,您都沒命了,她哪有命活。」
王承柔:「他們兩個人有太多的事瞞着我,我也不敢說有多了解李肅,但以他一貫毒辣的心計,他死也是要給敵人添堵的,眠眠從落在他手上那一刻開始,作用從來都沒有變過,是他專門用來誅心的棋子。」
王承柔沒說出口的是,不管李肅承不承認,他都在期待着下一世,所以他明白,若他取了眠眠的命,她將生生世世視他為仇敵。就如她告訴清香的那樣,張安眠只能用來誅她父母的心。
張安眠的存在與身份,本是李肅心中的一根刺,但強大如李肅,他硬生生把這根刺撥出,然後精準地***製造這根刺的張安眠的雙親心中。
「所以,李肅怎麼可能毀掉這根被他反向利用的利刺,我一直明白的,我的眠眠是安全的。」
王承柔並沒有說服清香,她堅持道:「若真是這樣,您更該看開些,個人有個人的命,奴婢管不得其他,奴婢只是不能看着您去死,若沒有機會也就算了,奴婢與您死一處亦是心安,但現在明明可以博一博,我是一定要帶您離開的。我們,都不會死!」
王承柔看着清香一臉堅定的樣子,她道:「好,我們試一試。若能成功,我們一起走,若最後不能,你一定要聽嚴大人的話,活下去,不要辜負了他的心意,也不要讓我死不瞑目。」
娘娘能答應她,清香已知足,不會在現在與她對着干,她順從地聽命:「是,奴婢明白。」
兩個人表面上都順從了對方,可心裏的真實想法卻都隱藏了起來。
聖康殿內,
「她是這樣說的?」李肅抬起頭來問。
管青山:「是,娘娘的話一字不曾漏。」
他竟漏算了一樣,好在王承柔提前提醒了他。李肅問管青山:「青山,你跟了朕多少年?」
管青山:「二十年。」
李肅:「那你知道朕在做什麼嗎?」
管青山咬了咬牙,心一橫:「屬下不知,屬下看不懂,屬下……想知道。」
皇上近來的舉動極不尋常,以前任別人看不懂,管青山都能第一時間門或過後不久明白皇上的用意,但現在不能了。他已不安許久,難得聖上挑起話頭兒,他想僭越地窺探一點兒。
李肅沒有一點不悅的跡象,他道:「不知才對,不懂很好,你只管執行命令,其它的不要想,這樣對你才是最好。你明白朕意了嗎?」
管青山跪了下來:「屬下僭越了,屬下明白了。」
待管青山出去后,李肅再坐不得那麼筆直,他身形明顯有塌下去的趨勢,李肅身子越弓越深,他撫上心口,只自己聽得到的低語着:「被捨棄了嗎,真該死,他們真該死,我也該死,上一世我應該死得更慘一些才對,那樣的話,現在心也不會這樣疼了。永遠被堅定的選擇嗎,承承,原來我們求的是同一樣東西,我們,這是錯過了嗎?」
這樣想着,李肅的心更疼了,深陷在遺憾,不甘、悔恨中,不得解脫。他輕捶胸口位置,似承諾似勸說,下一世,只要再給我一次機會,我們必不是這個結果,我發誓。
戰區,一隊兵馬回到營地,打前的風塵僕僕,一進大帳就跪地道:「報!昭勇將軍拿下戊城,前線大捷!」
端坐在帳中主位,着聖衣的男子面露微笑:「好!我兒勇猛,儒子可教。」
一旁的青衣人,張憲空身邊的軍師之一梅一涵上前道:「大皇子果不復聖上親賜封號,才十五歲,真乃勇者也。」
其他在場人也紛紛附和,這些附和聲中有如梅一涵一般真情實感的,也有敷衍了事者。因為梅一涵除了軍師這一身份,不打仗的時候,他是大皇子的少傅。
按理說只能太子的師父能被稱為少傅,但如今的南禹別說其他皇子了,連個妃嬪都沒有,所以稱呼上就沒有那麼重規講矩了。
而那些聞此消息的不喜者,則是一開始就沒有站在大皇子那邊,一味地鼓動元成帝立后封妃誕下親生子嗣的一群人。如今事已至此,他們自不會倒戈投誠,未來的事誰又知道呢。
聖上若是取代大承完成統一大業,與妻女團聚,那這大皇子就只能是大皇子了,想要再進一步可不容易,他們賭的就是這個,賭一個親兒勝過養兒,太子之位終將由聖上的血脈繼承。
這也是梅一涵的顧忌,他自認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文才武功樣樣精通,就是這樣一個侍才而傲的人,在見到大皇子第一面時,就發出這怎麼不是聖上的親兒了,這明明擁有與聖上一樣的氣質與內涵,小小年紀就一副王者之相,后與之相熟后,梅一涵更是私下感慨,這樣的人不做皇帝豈不是南禹的損失。
成為太傅后,梅一涵除卻欣賞更是對大皇子多了一份師徒情意,從此他一心輔佐大皇子,此次挂帥出兵也是二人相商的結果,大皇子在血脈上的缺失,必須用其他東西來補。
即使這樣梅一涵還是顧慮重重,就說這仗中幾人,心思就都不一樣,大皇子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每一步都算得上艱辛,但他會陪着他,他們一定會成功登鼎。
張憲空得了喜報心裏自是高興,待眾人退去,他一人獨在仗中,看着眼前二人濃情時所做的詩句,心裏對王承柔的思念沒有因為時間門而減少,反而越來越強烈。
尤其是見她有望的這段日子,他每一夜都會夢到她,夢中都是他們相逢的場面,他以什麼樣的面貌去見她,他要第一句話說什麼,張憲空都想得很細節,在心裏、夢中演練了一遍又一遍。
就在他暢想得嘴角含笑之際,外面有人報,都城內有新的情報傳了出來。
張憲空臉色一沉,大承都城的消息有時比起戰報還要張憲空費心,越是臨近勝利,他越怕李肅會使出什麼樣的手段來對付他的妻女。他高聲道:「速速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