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第 129 章
又是一年繁華盛開,清香已出嫁一年,她並不是日日進宮,但有了皇上的恩典,隔差五總要回宮侍候娘娘兩日,每次來都要住上一晚,對此嚴濤總是支持的,從沒有嫌她不顧家。
元尊殿的人對於都統夫人的到來習以為常,清香邁進屋內給娘娘行禮,王承柔扭頭看了她一眼道:「你來了,來得正好,過來陪我說說話。」
雖不過才幾日未見,清香還是按例問候:「娘娘近日可好?」
王承柔拉着清香坐下:「挺好的,你呢?」
她的娘娘比起自己不放心她,好像更不放心自己,都是怕對方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生活得不好,心同此理,彼此都能夠理解。
清香:「我有什麼不好的,您也知道嚴都統那人,他是不會讓我受委屈的,加上我們是皇上親賜的姻緣,我又是從娘娘的元尊殿出的嫁,誰敢讓我不好啊。」
王承柔:「那就好。」說著上下打量起清香,「沒有動靜嗎?你們成親也有一年了吧。」
清香下意識地捂了下腹部:「還沒。」
王承柔並沒有要催她生孩子的意思,只是對此十分關注,甚至說有些緊張。因為自己的生產經歷,她只要一想到未來清香生產的那一天,心裏就像墜了秤砣。
「不急,養好身子比什麼都強,不要不當回事。」王承柔囑咐道。
清香點點頭沒說什麼,她其實有在用自己的辦法歸避懷孕,同她嫁給嚴濤一樣,對於生孩子這件事,她也有顧慮。
清香也說不清為什麼,在嫁給嚴濤后,他對她很好挑不出毛病,但她總會在午夜夢醒,她知道自己做了很可怕的惡夢,但每次驚醒后,一絲內容都想不起來。這令她不安,心裏總是惴惴的,總之,她不想要孩子。
清香走神的一剎那,被王承柔捕捉到,她們在一起太多年頭了,一舉一動稍有異樣,對方都能察覺到。
王承柔問:「怎麼?心事重重的。」
清香也正好有事問娘娘,她道:「最近大人總是眉頭緊鎖,前一陣子我見他頻繁召見下屬,拐着彎地問了問,他雖沒說什麼,但卻透露出一句,讓我做好他出遠門的準備。我尋思,他這個位置若是出公差,只怕是要打仗了。不知娘娘在宮中是否有所耳聞,如今就連民間都在談論南禹大軍北上之事。」
王承柔倒真知道一些,不過令她奇怪的是,若不是李肅授意,她在這深宮中是沒有辦法得知這樣的消息的。可李肅明明知道她之所以能在宮中苟活,其中一個原因就是他不會追剿南邊之人。
如今,是因為南邊首先發難,所以他認為他不算違背諾言嗎。
「娘娘,您認為若真打起來,哪邊的勝算大一些?」
一年前,清香是不會問這樣的問題的,那時毫無疑問,南禹是沒法與大承相抗衡,可現在情況不一樣了。
清香雖是不涉,。政的女子,但也略知朝堂的近況,皇上與臣子的矛盾日漸加劇,大承的根基略有動搖,偏偏這當口南邊又來以難,這也是嚴濤夜夜睡不好的根源。許是因為她與娘娘的關係,嚴濤甚至有時會無奈問她,知不知道聖上到底是怎麼了。
清香不知道皇上怎麼了,她只是每次回宮都能從清心口中得知,皇上這一年裏來元尊殿的時間越來越少,而且來的大部分時候都只是坐坐就走,娘娘為此頭疼好了很多,現在就算是公主殿下來,她都很少犯頭疾了。
可這種關乎皇後娘娘的私密之事,清香是不可能說與嚴濤聽的。只能任嚴濤愁眉不展,唉聲嘆氣。
王承柔:「我不知道,因為是李肅所以我不知道。」
不管王承柔願不願意承認,李肅都太強大了,他的心計,他的謀略,他的算無遺策……她都一一領教過,她不知道他表現出來的東西是真是假,她不知道他到底意欲何為。
他早就不正常了,異樣百出,一開始王承柔還會走腦子想一想,後來就想不過來了,也沒有能力去猜。到現在,她早就想通了,以一變應萬變,李肅想做什麼沒有人能阻止得了,她又何必庸人自擾。
聖康殿,李肅盯着桌子上的一張紙看,那是他新得的密報。如南禹派了不少探子來大承,李肅也派了人過去。
不過這些人並沒有散落在南禹的民間、軍事要地、官員家中,他們所有人的目標只有一個,南禹的宮殿,元成帝的寢宮。
這項探查工作並不容易,元成帝本身練家子出身,想要刺探他的私人生活,難度可想而知,所以李肅派出去的都是他手下最精英的一部分。
還好,他們完成了任務,此刻,李肅的面前擺放着的就是還算詳細的探查結果。紙上寫的最多的一句話是:叛帝,獨居,無人近身。
李肅看着看着,竟然扶住額頭輕笑出聲,呵,竟然做到了這個程度嗎。若上一世他可以如張憲空這般早些認清自己,明白自己的心意,是不是就不會以悲劇收場。
也好,也好。
可是張憲空,我並沒有輸給你,你只是因為有我的存在,才有了危機意識,才更早地看清自己。若你我在上一世碰到,我也不至如此。
李肅那抹摻着嘲意的笑容消失在臉上,他朝門外喚道:「管青山。」
管青山已等候多時,聽到皇上召喚,馬上進殿聽命。
「盯住清香,下一次她再進宮,你知道該怎麼做。」李肅陰沉着臉命令道。
管青山:「是。」
管青山出去后,李肅站起身來到窗前,外面陽光燦爛,微風熏熏,看上去是那樣的美好,與他此時的心情完全不匹配。他想她了,特別想,再忍耐一下,過幾天就可以見到了,再等一下就好。
四天後的一個晚上,管青山來複命,李肅聽他說完道:「知道了,都安排好了吧?」
管青山:「都已辦妥,聖上放心。」
「恩,去忙吧。」
管青山利索地出了聖康殿,可剛一離開,他步伐身形就慢了下來,他回身看向他剛出來的地方,愁上心頭。
聖上到底要幹什麼?多年的主僕默契完全失靈,讓他猜不着看不透,雖一絲不苟地執行着命令,但心裏的不安越來越大,不似以前無論多難完成的差事,他都沒有現在這般心裏沒根,無着無落。
轉天,午飯時間剛過沒多久,李肅身邊多了一個人。唐九不認識此人,但聖上什麼都沒說,他自然只當看不到。這人與聖上耳語了幾句,聖上就讓唐九安排一頂小轎,備在聖康殿殿門前。
那人走了那人又來,就在唐九都快忘了那頂小轎的存在時,李肅大步邁了出來,掀起轎簾坐了進去:「去元尊殿。」
唐九一楞,這可真是……意想不到。這當不當正不正的時間,聖上怎麼會忽然想要去元尊殿。心裏無論有多少不解與疑問,唐九都知道君心難測的道理,他馬上帶上人隨聖駕去往元尊殿。而那個今日進出過好幾次大殿的布衣人,低調地跟在了後面。
小轎子走得好好地,忽然被走在後面完全沒有存在感的那個着布衣的人攔住,唐九正要開口的同時朝轎中看了一眼,聖上在轎子停下來后沒有半分反應,好似這就是他下的命令一樣。
唐九機靈地閉了嘴,退到一旁低頭等着聖上發話,最後發話的也不是聖上,還是那個人,他一個眼神手一抬,轎子又重新啟動。
後面的路程很順利,沒有再發生這樣的事,轉一個彎元尊殿就在眼前了。聖上下了轎,邁步進入,聽元尊殿內奴婢跪拜迎駕。
李肅有很長一段時間沒來了,王承柔乍一聽外面迎駕的聲音,沒有在第一時間反應過來,直到看到李肅已步入中庭,她才確定他這是真來了。
「聖上萬安。」
李肅這次親自扶她起來,手勁有些大,王承柔皺了下眉。李肅馬上放開了她,果然是好久沒有觸碰她,忽然觸到她溫熱的體溫,都能讓他激動到失了手勁。
「想着好久沒來看你,今日正好有空就過來了。皇后可安好?」李肅問。
王承柔:「聖上是有事嗎?」
王承柔不認為李肅忽然來此只是心血來潮,她厭倦他的心計,他的胸有成竹,想要什麼直說就好。
李肅輕笑:「我以為這麼長時間不來叨擾你,會讓你少嫌棄一些,看來還是不行啊。不過你猜錯了,我沒有什麼事要與你說,不過是過來閑聊天。」
李肅一口否定,語氣輕鬆,但王承柔知道,他在裝,他下面要說的話一定是真心話。她面上不顯,心裏立馬緊張起來,李肅憋了這麼長時間,終於要忍不住露出他的目的了嗎。
就在王承柔全神貫注之時,外面有鳥被驚起,嚇了她一跳,還沒來及反應什麼,就聽李肅開口道:「南邊的叛軍已打到江邊,這讓我想起一件事,一百多年前,那時連趙家的大禹都還沒有,只堅持了代統治的峻朝被攻破宮門的時候,當時的皇帝為了不讓皇族受辱親手殺遍後宮,連子女都不放過。」
王承柔眼中染上了暗色,她緩慢地撩起眼皮看向李肅,凌厲凄冷:「你,什麼意思?」
李肅換了個坐姿,與王承柔的僵直不同,他坐得更放鬆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