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審訊

裝逼者並不總是正義的，或者更確切的說，每個人對正義的定義都有所不同，其中也不乏存在偏離大眾常識的正義。——裝逼者語錄。

問：「姓名？」

答：「郭勇。」

問：「職業？」

答：「一般大學生。」

問：「為什麼殺人？」

「……」

問：「平時有什麼興趣愛好？」

答：「就……打打遊戲，然後……沒了。」

問：「那你對裝逼宇宙的理論，有什麼看法？」

答：「我覺得這是精妙的理論。」

問：「那為什麼殺人？」

「……」

問：「死者對你的裝逼理論有什麼看法？」

答：「她說……我把臉丟出了太陽系。」

問：「所以你就殺了她？」

「……」

問：「殺人理由充分。下一個問題，夏張斯是不是你殺的？」

答：「不是。」

問：「不是？那是誰殺的？殺人手法幾乎一樣，先捅刀，然後推下樓。」

答：「我……我沒有。」

問：「夏張斯對你的宇宙裝逼理論有什麼反應？」

答：「沒有反應。」

問：「沒有反應？這麼看來他對此不屑一顧，你也懷恨在心，殺人理由成立。下一個問題，夏張斯全家和你是否認識？」

答：「不認識。」

問：「不認識？我們翻閱了學校記錄，大學開學的時候，夏張斯是和父母一起過來的，你身為副班長，沒有遇到嗎？」

答：「學生父母很多，我哪裏記得這麼多？」

問：「是嗎？但是他全家死後，你反而是最積極的一個。」

答：「我是為了調查……」

問：「調查？如果今天你沒有殺人，那我姑且還可以認為這是一個中二病學生。但現在不同了，玩偵探遊戲的人玩到真殺人，我只能認為要麼你就是扮演殺人犯，要麼你的中二病都是裝出來的。」

答：「……」

問：「夏張斯的父母對你的宇宙裝逼理論怎麼看？」

答：「他們都不知道。」

問：「不知道？我懂了，無知本身也是一種罪孽。殺人理由有了。好了，今天就先到這裏吧，你要是想到什麼新的，那就抓緊說出來。把他帶下去，早點審完早結束。」

「你們，你們……」郭勇有些不可思議，「怎麼這麼審訊？」

「這有什麼？」沈隊不在乎的回答，「你沒殺人嗎？我哪句話說錯了？你講啊？」

郭勇又沉默。

「說句實在的吧，眼下你把所有的罪名都背着，對大家都有好處。一共六條人命，殺一個是殺，殺六個也是殺，反正都是槍斃。我們也早點收工，你也早點投胎，大家都好。」沈隊攤手。

「你，不負責任！」郭勇忍不住指責。

「呵？我還不負責任？」沈隊笑，「再說句實在的，如果你現在想要供出誰來？如果沒有切實的證據，也都是沒有用的。」

郭勇再次沉默。

「你真的是大學生？」沈隊突然又問。

「對啊？」郭勇卻是理所當然的回答。

「你的骨齡報告顯示你至少30歲往上。」沈隊卻是笑着拿出一張x光片。

「我……我未老先衰不可以？」郭勇辯解。

「行了，帶下去吧，」沈隊似乎失去了興趣，「你也沒幾天好活了，有什麼想做的事，想見的人，想吃的東西可以寫在紙上，我們盡量滿足你。」

郭勇被帶了下去，另一個人犯被帶進來，正是前幾天提供監控的伽利略。他這兩天一直租了一間公寓，然後天天晚上用望遠鏡盯着火葬場。今天秘密的有線電話響了，剛接了沒多久，直接就被逮了。

「是稱呼你為伽利略先生？還是叫你的真名？」沈隊問。

「隨便。」

「那伽利略先生，有什麼要說的嗎？」

「沒有，反正我很快就會出去了。」

「這麼自信？」

「就是這麼自信，」伽利略笑了笑，「你們有證據嗎？關於我殺人或者我協助殺人的證據？」

「郭勇為什麼給你打電話？千萬別問我郭勇是誰？」

「郭勇是誰？」伽利略彷彿是故意的，「啊？是不是給我打電話的殺人犯？我不認識啊。那個房子是我租的，突然半夜電話響起來，我還以為是詐騙，於是就順着他說，沒別的意思。」

「你這幾天一直盯着火葬場，是幹什麼？」

「我熱心啊？我可是熱心市民，聽說火葬場不太平，於是就盯着點，希望能有所幫助。」

「說起熱心，你之前提供的監控記錄，是有問題的。那段時間內郭勇根本不在雜貨間。」

「不可能，我的監控沒有問題。」對方卻一口咬定。

一陣沉默，沈隊嘆了口氣：「老油條了，你是不是經常進來？」

「這可沒有，我可是良好市民，第一次進來，」伽利略笑，「對了，都說進來喝茶，茶呢？茶怎麼還不端上來？」

邊上的警員倒是看不下去，不由拍桌子：「我看你是不識好歹，你知道這裏是什麼地方？」

「怎麼了？我的態度沒問題吧？和和氣氣，不說粗話。一定要我當孫子你們猜滿意嗎？」伽利略攤手。

「我勸你老實點，我們有的是辦法讓人開口。」小警員忍不住怒喝。

伽利略搖搖頭：「你們辦案，自己首先得收法才行。你們要是違規了，上面也是管你們的吧？」

沈隊接口：「不用你提醒。我知道這案子背後可能牽扯挺大，但牽扯的應該是個人決策者團體，不是官僚也不是利益集團。如果真有問題，我早就該接到上級電話，指示我該如何辦案了。」

「那有沒有可能，是你們還沒查到案子的核心？」伽利略反問。

「是嗎？我還以為是因為我手機關機呢。」沈隊回答。

「……」

「當然我人還在這裏，上級真要下指示也不難。再不濟，可以空投手諭嘛。」沈隊笑着。

「沈隊還真是幽默啊，」伽利略感慨，「看來你是一定要查出個一二三來？一個區區重案組的隊長，真的……這麼的……」

邊上警員忍不住了：「區區？注意你的言辭！」

沈隊敲了敲桌子：「如果規則內真的沒辦法把你們怎麼樣？我們可能會修改規則，或者我們也會嘗試規則外的手段。我知道你們FRL群精研各種殺人術，但這些通常也只能用來對付那些守規矩的人而已。」

伽利略微微一怔：「第一次聽到官方口中如此赤裸裸的威脅？」

「這怎麼能叫威脅？」沈隊回答。

「玩文字遊戲沒什麼意義，我不妨給沈隊長交個底吧。我肯定沒有殺人，不論是親手，還是遙控器什麼的，我肯定沒有殺人。」伽利略回答。

「那麼……人全都是郭勇殺的？」沈隊順勢反問。

「不知道。」

一陣沉默，沈隊又問：「那為什麼殺人？」

伽利略想了想，開口：「要不這樣，我提供一個思路吧。傳說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殺手組織，這個殺手組織據說還是官方自己培養的。為的就是錘鍊自己的治安部門，他們鑽研殺人技巧，鑽研逃脫技巧，模擬普通個人能達到的最頂尖水平，著有諸多理論給警方學習。類似於紅藍軍對抗中的藍軍。」..

「殺手組織中很多從未殺過人，理論豐富實踐為零。有的人覺得這很好了，有的人覺得這不行。隨着時間的推移，殺手組織逐漸分成兩派，一派仍然只會理論，而另一派嘛……漸漸被私人利益集團染指。」

「對於私人老闆來說，一個理論知識再豐富的殺手，和說相聲的沒有區別。他們需要的是真正能殺人的殺手，而如果證明能殺人？還要神不知鬼不覺。那就得真殺人。」

「哦，這只是一個傳說，你們當故事聽就行。」伽利略最後說。

「你也說了，文字遊戲沒什麼意思，」沈隊回答，「FRL群是什麼情況，我也算有點了解。把你們自研發的聊天軟件交出來，我要查記錄。」

「FRL群雖然群不大，但權限很高，你恐怕還不太夠格。」伽利略遺憾回答。

沈隊轉身吼：「去把裝逼者裏面的黑客叫來，讓他暴力破解。」

「你……」伽利略第一次變了臉色。

「你們鑽研法律，知道我們審訊流程，沒有證據的情況下，我們甚至在24小時內就不得不放人。但這次案件涉及裝逼者，你們一定沒有研究裝逼者法案吧？哼哼！」沈隊冷笑數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