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局 剎那神域(1)
“很強。”
西野織子合上手中的參考書說道。
上午的自由對局告一段落，五校各自用餐自行安排下午的行動，若是願意留在麻將室進行對局也無不可，事實上大多數選手也作如此打算。
單就千里山而言，餐后六人共同回到別館，在下午自由活動前有一個小憩的時間，至於由監督交代給部長安排的專項特訓則從明天開始。
之所以說很強，是因為小憩的時間裏，部長龍華問及西野織子上午對局的感想。
“本來以為同齡人里能在非立直狀態下不出銃我的只有憐學姐，沒想到上午就遇到一位。與跟憐學姐對局時候無法理解不同，這次是清晰地有種被看穿的感覺。同一桌的另一位小孩體型的選手也相當厲害，她被我對家那人特別壓制，仍然能夠取得三次2位，而且據我觀察，這是在她有所保留情況下的成績。”
藤田雀士的雀力已然經過時間檢驗，自然無需多說，然而她在四個半莊裏也只得到一個2位。
江口夕笑道：“和織子同桌的那兩人都是縣大賽第二名龍門渕的選手，看來清澄雖是在全國初次出場，卻不能有半點輕忽呢。”
……
數據。
無盡的數據。
平靜無波，如同大海般廣闊的數據佔據了整個視野，但那些數據九成九以上都是遮蔽真實的無用信息，透華對這點很清楚。
因為透華能夠看到在無邊大海中，她需要的那幾滴水，它們深藏在大海深處，隨着時間流逝不斷變換着方位，甚至連它們自己本身的構成也無時不刻在改變着。
看似距離遙遠的深淵之底，只要一伸手就能穿透重重水幕，抓住她所需之物——不知為何，透華就是有這樣的感覺。
她也是這麼做的。
“哈……咻！”
猛地坐起身來，大腦經過短暫的遲鈍后恢復平素的靈敏。室內的環境十分熟悉，畢竟昨晚正是在這間房裏度過，身上也還搭着被子，這麼說現在是早上才醒過來的時間嗎？
【剛才的那種景象，果然還是做夢吧。】
“透華。”
熟悉的女僕的聲音。在剛才就有所發現，空曠的室內除了透華自己外只有國廣一與澤村智紀兩人。
國廣一跪坐着守在身旁，澤村智紀則擺弄着她幾不離身的便攜電腦，這一切都與在龍門渕學校里時沒有不同。
【果然是做夢，不過難得有一次比小衣還起得晚。】
心下一陣釋然，透華抬手待要稍微整理額前的頭髮。
“你醒了啊，只睡了不到2個小時，比去年全國大賽的時候快了很多呢。”
已經快要觸到額頭的指尖驀然頓住，透華偏頭看向澤村智紀，對方視線依然集中在電腦屏幕上，無法得見被鏡片所隔開的雙眼，即使是熟悉智紀的透華也無法判斷她是否在開玩笑。
不過這種時候，智紀是不會說笑的。
“那，那不是夢嗎？”
與去年在全國大賽之後毫無記憶不同，今次的感覺清晰、強烈，甚至直到現在，手指上還殘留着觸及深淵時的餘韻。因此即便明知是事實，透華也忍不住再一次問道。
“如果是指與小衣、千里山的一名正選、還有職業雀士同桌還能連續4次top的事，那不是夢。”
說話間澤村智紀轉過電腦，使屏幕面向透華這邊，畫面里是某一局的四家牌譜。
“透華打完4個半庄后就失去意識，我很擔心的。”
見透華不自覺地起身走上前去，國廣一小聲嘀咕着。在國廣一麻利熟練的動作下床鋪很快整理完畢，她回到正全神貫注觀看牌譜的透華身旁。
不過只要恢復了就好——國廣一露出笑容，在心裏暗暗說道。
“沒有華麗的和牌，不過十分厲害。能夠完全壓制實力不凡的三位，尤其連小衣的大海也被突破——雖然是在白晝，這樣的實力在全國也十分罕見。”
澤村智紀取下眼鏡，從懷中摸出拭鏡步擦拭着鏡片說道。
【毫無疑問還是這種形態的透華更加強大，但一貫以“比原村和更引人注目”為目標打牌，可以接受這種有着微妙差異的打法嗎？去年那次之後直到今天之前，沒有再一次出線這種打法，說不定就是因為透華心中在隱隱抗拒着什麼。】
“沒有華麗的和牌，與原村和那種標準養眼的數據流也有很大差距啊……”
透華小聲地說道，微微蹙起細長的雙眉。
“的確是這樣。”
澤村智紀戴上眼鏡說道：“和透華一直研究的標準數據流有本質的不同。”
【果然還是原本的透華，雖說這麼一來也挺安心，不過始終要進入職業界的話，從長遠角度來講……】
“但是很強。”
【誒？】
輕輕合上了電腦，透華露出回憶的神色說道：“還記得去年東京在那個家庭餐館裏大家做出的約定嗎？”
當然記得。
大家一起再來東京，在高中的三年裏，每一年都一起來東京——那個時候五人做出如此約定。
“今年失敗了呢，雖然縣大賽的失利並不會影響‘去東京’的決定，但果然還是更想帶着小衣，以我們五人團體的身份，在全國舞台上再一次地並肩作戰。”
為了方便觀看牌譜而坐到小桌前的透華站起來，說話間緩步行至窗前，她背對着窗外照入的陽光，使得澤村智紀與國廣一不易看清她的面容。
“鶴賀很強，風越很強，在此之上還有人員配置在全國也屬於頂尖的清澄。要在這三所強校之中爭取縣內唯一一個出線名額，說成難如登天亦不為過。可是……”
透華抱起了雙手：“可是，只要我們變得更加強大不就行了嗎？那種行牌法的確不華麗不養眼，和大眾所認同的數據流相悖，可是那又怎麼樣？無論是什麼方法，只要能夠變得更強，我都會去嘗試去摸索去適應。因為我想每一秒都變得比過去更強，因為我不想再食言一次。所以也拜託兩位了，來年一定一定，由我們來兌現我們的約定，由我們來實現小衣的願望……”
雖然是背光，雖然在陰影之中，透華帶有莫名氣勢的笑容依然跨越光影的距離，深深映入另兩人心湖之中。
“以堂堂正正的團體縣代表的身份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