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逃離
手指進行了簡單的包紮,酒精沖向手指時帶來的疼痛遠不及心理和精神層面的創傷。
不知道護士讓我吃的是什麼葯,我像個沒有思想的機械一樣乖乖吃掉,換上了普通的病號服,躺在床上眼神沒有聚焦的望着天花板。
什麼也沒有想,大腦一片空白的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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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你的‘治療’很是成功啊,很快你就能來天堂了。”
那個教授模樣的老人又來到了我的身邊。
這次我沒有回應他,也沒有了好奇心,只是覺得他的聲音如此吵鬧,想讓他馬上閉嘴。
放風的時間結束,回到病房時,隔壁的房間門敞開着,另一個患者也穿上了約束衣,坐着輪椅被帶出了病房。
看着周圍不下於100間的病房,我的思維再次活躍了一些。
‘不知道他會遭受怎樣的體驗,會和我一樣嗎?’
想到這裏,充滿血跡的老虎鉗浮現在我的腦海里,渾身哆嗦了一下,連忙強迫自己放空思想不去想那晚的經歷。
護士帶着護工走了進來,沒有帶早飯,一言不發的把我架到了輪椅上。
再次見到醫生,他扔給我一個文件說道:
“簽了它按個手印,你就能從這裏出去了。”
我正準備仔細的看一下是什麼合同,醫生面無表情的說道:
“知道你為什麼來這裏嗎?”
“因為我有病。”
條件反射的一哆嗦,腦海里又出現了那個血淋淋的老虎鉗,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開始吧,我時間有限。”
身體突然不受控制的寫下了自己的名字:‘張曉峰’,很沒水平的一個簽名,然後右手拇指粘了印泥按在了自己的名字之上。
血紅色的指紋好似一個血紅色的漩渦,預示着一場又一場的噩夢上演,而我就在指紋的正中央,任由我如何掙扎,跑出去發現的也不是自由,而是另一場噩夢罷了。
接下來醫生帶和護士推着我去了一個我從沒去過的地方,全面的消毒后被帶到了一個手術室內。
兩張手術床,其中一個床上已經趴着一個病人。
“接下來進行腎臟移植手術,你簽了同意書,我們也保存了錄像,希望你配合一些。”
不給我說話的機會,讓護士把我反綁在了床上,床的上方正好有一個可以放置臉部的洞,從洞內伸出了一個面罩,呼吸了幾口之後,默數了12個數字,我陷入了昏迷。
我的意識被推出了體外,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去觀看整個手術過程。
那不是我的身體,是一具完全陌生的身體,我沒有見過他,只知道他叫“張曉峰”。
在手術刀劃開他皮膚的那一刻,我終於知道了為什麼我的意識會被推出來。
他的手指輕微的顫動了一下,如果不是我這個視角比較特殊,那種輕微的動作幅度我也看不到。
這說明他沒有完全的昏迷!
把我推出來是一種另類的保護嗎?
我很難想像如果一個人的意識清醒的接受一場移植手術,那將是怎樣的場景,我想一定比我這幾天所經歷的還要恐怖還要絕望!
普通的手術,在我眼裏變成了一場對“張曉峰”的酷刑,我能看到他眼皮的顫動,也能看到他眼珠劇烈的活動,可是他什麼也做不了,只能默默的忍受着。
我嘗試大聲的去喊叫,可是沒有一個人可以聽到我的聲音,
整個手術過程像是一個完全不同的時空通過一種我無法理解的方式呈現在我眼前而已。
手術結束的時候,我的意識也回歸到了這具身體當中。
僅僅是他腦中關於手術痛苦記憶的殘留,就讓我的大腦也在一瞬間變成了一片空白,在承受不住這種劇烈的痛苦時,大腦突然開啟了自我保護機制。
再次醒來的時候,來到了都是鐵圍欄的一個小屋內,可以通過窗戶看到月光,聞得到花香,聽得到風聲。
“好巧啊,歡迎你來到天堂。”
像是教授的老人,聲音在我旁邊響起。
滿是苔蘚的牆壁,對人類毫不畏懼的蟑螂,還有發霉的床板…
“這…也算是天堂嗎?”
“你只是丟了一個腎而已,你現在躺的位置,那位可是心臟移植。”
“只要配合,這裏不是天堂是什麼?”
正說著,他撩起了自己的上衣,露出了側腰上猙獰的傷疤。
不知過去了多久,感覺像是一睜眼,我的傷疤也都已經癒合了,增生的疤痕像極了一條長長的蜈蚣。
指甲再次長了出來,表面不再平整,而是凹凸不平的樣子。
身體一點點恢復,家人也來看了自己一次,看着眼前陌生的面孔,身體毫無疑問的又開始了狂躁:
“我沒病,放我出去,求求你老婆,讓他們放我走吧!”
護工及時的按住了我,友善的提醒眼前的女人,按時交費,很快我就可以痊癒了。
過了很久,我的精神開始恍惚,再次見到那個女人時,我心中唯有一個想法:殺了她!
她似乎很是滿意我的表現,微笑着欣賞着被膝蓋壓在脖子上,像條死狗一樣趴在地上無力掙扎的我,似乎我瘋狂且帶着殺意的眼神是她快樂的養分。
欣賞片刻過後,她手臂微微的抬起提着小手包,踩着一雙血紅色的高跟鞋走了出去。
我被壓在地上的視野里只剩下了那雙紅色的高跟鞋起伏不定的遠去…
至此之後,她再也沒有出現過,我也開始了瘋言瘋語的日子。
每天嘴裏都在嘟囔着:
“殺了她!賤人!醫院有鬼!有鬼想害我…”
醫生已經停止給我服用我經常吃的綠色藥片,反而是時不時的給我注射一種藥劑,偶爾聽醫生和護士的對話,什麼‘一期臨床’、‘人體指標’、‘藥物副作用記錄’之類的,我也已經不關心這些了。
像是監獄一樣的房間,看着周圍的病友不時的有人消失,又有人補充進來,從一開始的偶爾交流,到現在我已經沒有任何說話的慾望了。
同床的老人總是在人多的時候一副痴獃和虛弱的樣子,我明明已經很虛弱了,可他看着卻像隨時會斷氣一樣,比我還要虛弱。
最近護士告訴我,我可以休息一個月的時間,我沒有回應她,因為已經沒有了“休息”的概念。
躺回床上,看着外面的月光,我覺得這樣的生活也很不錯。
“如果哪天你出去了,能不能將這個東西帶出去給我的女兒?”
老人坐起身來,盯着我的眼睛問道。
我沒有理他,依然看着窗外的月亮:‘月亮的顏色為什麼這麼好看,這裏要是像月光一樣就好了。’
我繼續思考着我的問題,直到一張紙幣在我的眼睛上空停下,月光照在了紙幣之上,血色的小字慢慢浮現:老闆,我在你身後。
思維慢慢的開始活動,這段時間的經歷像幻燈片一樣的過了一遍。
眼神恢復聚焦,一手將紙幣抓在手裏問道:
“你從哪來的?”
“這些都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該走了,這個紙幣名叫“鎖魂幣”,將它帶給我女兒,她會告訴你發生了什麼,這個鎖魂幣也是給你的報酬。”
“對了,她叫陳靜思。”
沒來得及問他問題,老人突然又變成一副痴獃的模樣,護工開門的聲音響起,老人熟練的躺回了床上,隱藏在被子之內的手上緊緊的攥着一根用床單編織的繩子。
繩子緊緊的勒住護工的脖子,等護工停止呼吸后將他搬到了我的床上,整個過程力氣大的好像年輕小伙一樣。
“走吧,我只能送你到大門口,你出去就行了,不要為難帶你來這裏的那個人,他就是個普通的流浪漢,見了我女兒你會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