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就問你來不來
靠不靠山的唐拓是不敢想了，但在會議室里，他算是親眼見識到了他的同事和下屬們有多“優秀”。
那一個個的，真可謂是各顯神通舌燦蓮花，每個人都從不同角度對本次改革做了極具前瞻性的規劃報告，其中提到的許多名詞和概念都是聞所未聞的。
唐拓算是看明白了，敢情昨晚點燈熬油的可不止他一個，合著是誰也沒睡啊。
只不過人家準備充足，他卻是兩手空空，腦中無物。
其實他也明白這幫人為什麼這麼做，無非就是看到李行長如此重視，就想把這個項目掌握在手裏，把他這個牽頭人換掉或者是邊緣化。
之後後面不管是聯繫諮詢公司還是具體實施起來，就沒有絆腳石了。
靳明輝做完最後的拔高和總結髮言，就等着李行長點評，但是李行長始終低頭盯着本子看，並沒發表意見的意思。
誰也看不出他是滿意還是不滿意。
“行長，大家彙報的差不多了。”直到羅美思出聲提醒，他才抬起頭。
李行長眯着眼睛掃了一圈，最後把目光固定在唐拓身上：“小唐，你沒什麼可說的嗎？”
“呃，”唐拓一個激靈，迎着他老人家洞察一切的目光，搖了搖頭，“李行長，我暫時沒有什麼可彙報的。”
“呵呵。”
“撲哧。”
會議室里響起幾聲輕笑。
雖然都知道他平時什麼德行，但面對李行長的提問，也是沒想到連為自己爭辯一下的環節都省了。
“怎麼呢，不是說你昨晚在加班嗎？”李行長問他。
“加了的，還把諮詢公司的人給叫來了，但是沒有討論出什麼結果。”唐拓老老實實交代。
“為什麼會這樣？”李行長又問。
“因為……”真正的原因唐拓說不出口。
這臉雖然已經快丟沒了，但也不能當著這麼多人說自己是因為跟乙方罵架，被罵出低血糖了才沒結果的吧？
可李行長還等着他解釋，想了想，他說：“李行長，通過我們和諮詢公司的初步溝通，發現其實我對行里的人力資源管理情況缺乏整體了解。這種不了解並不是說我不知道大家每天都在做什麼事務性的工作，而是不清楚工作方法和效率，甚至不清楚我們做的究竟是人事工作還是人力資源管理，我覺得……其實這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
“嗯，”李行長臉上總算有了神情變化，他認同的點點頭，“人事工作和人力資源管理工作，確實是兩個概念。但是這兩者的差別，還有我們行的真實現狀，不止你不清楚，我也不清楚。”
李行長這番話算是給了唐拓一個巨大的台階，他站在這台階上，第一次感受到了來自職場上的善意。
要是沒有這麼多人在場，他都想立馬給李行長磕一個，謝謝他給自己“撐腰”。
“靳總啊，”李行長看向靳明輝，“我看你們材料準備的很充分，不知道對這一塊是否清楚啊？”
靳明輝一愣，臉色斑斕的答道：“李行長，這個問題有待討論，等，等我們進一步明確后再給您彙報，行嗎？”
李行長不置可否，只是說道：“確實，這不是簡單的三言兩語能說清楚的。唐總，你接著說。”
唐拓看到李行長說話時眉頭微微的蹩了那麼一下，就知道他對靳明輝今天的表現並不滿意，也就不覺得自己有多差了。
於是他直起身板說道：“我覺得，我們不能上來就套用諮詢公司現成方案，得先把自己的情況摸清楚，知道自己需要什麼。但就目前而言，我所掌握的信息還不完整，得，得花個幾天的時間好好地梳理一下。”
“嗯，你說的不錯。”李行長不吝誇讚，向唐拓投去讚許的一眼，又轉向靳明輝，“那就都回去想想好吧？想好了我們再找時間研究。”
靳明輝忙不迭地答應：“好的好的，我們回去一定好好想！”
……
會後，靳明輝臉色黑如鍋底，氣呼呼的回辦公室去了。
羅美思眼神閃爍幾次想跟唐拓說句話，但李大業一直在邊上，她愣是沒找到機會。
“哥，你可太厲害了，稍稍把何總監昨天那套話變個順序，就把李行長給搞定了。”一看唐拓在李行長面前地位飆升，李大業拍他馬屁都不避人了。
“你也覺得何夜白說的有道理？”唐拓剛才那是無奈之下的不得已之舉。
自己什麼都不懂，腦子裏也沒東西，只能照貓畫虎。剛才但凡李行長再多問一句，他都答不出來。
“我怎麼覺得不重要，關鍵是李行長認同啊。”李大業興奮的摩拳擦掌，“哥，要不怎麼說還是你會找人呢，小白姐是咱的福將。”
唐拓可不敢邀功，陰陽怪氣的道：“哪是我找人？是李行長‘找’的，這份功勞還得記你一筆。”
“誰找的不一樣啊，能幫到咱就行，”李大業笑嘻嘻的把唐拓的火氣卸掉，又說回正事，“哥，接下來怎麼辦，要不這就把何總監再請來？”
“呵。”唐拓想起昨晚的修羅場，對這個提議產生了短暫的茫然。
且不說他對被罵這事兒能不能輕輕放下，單說她何夜白，也被自己罵了啊。
鬧到這種程度，她還能來？
李大業低頭偷笑。
從昨晚的種種，他隱約猜到昨晚他們之間應該是出了點問題。
但就衝著唐拓倒地后何夜白第一時間趕回來送小甜水的舉動，就說明他倆沒啥大事。
於是他自作主張的拿出電話，打給了何夜白：“喂，小白姐，我是小李啊……”
唐拓這邊還茫然着呢，聽到這聲電話，頓時一跳三步遠趕緊跑走了。
這種歷史性的尷尬場面，他還是不在場的好。
……
拐回四樓的時候，唐拓遠遠的看到胖乎乎的後勤部老總王全帶着兩名員工滿臉喜氣地迎了過來。
他上來就握住唐拓的手，就好像才知道他升職一樣熱情洋溢的給他道喜，說了一大堆客套恭維的話。
唐拓哼哼哈哈的應付着，卻被王全連拽帶拉的帶到走廊盡頭一間空着的屋子門口，還沒反應過來，就見他特誇張的一推門：“看，這是特意為你申請的專屬辦公室！”
話音未落，王全帶來的兩個手下就一手拿着牌子，一手拿着鎚子，叮叮噹噹的開始掛牌。
牌上寫着：人力資源部副總經理辦公室。
兼：戰略改革籌備辦。
唐拓驚到了，驚到顧不得擦掉手背上被王全攥出的手汗。
在襄和銀行總行，只有總經理以上的管理人員才有這種待遇，副總及以下，都要在開放式辦公區，坐在和員工一樣的工位上。
而此時此刻，他再一次被創造了襄和銀行首個第一，成為第一個擁有獨立辦公室的副總。
他不高興。
他想罵人。
王全這貨沒安好心，唯恐天下不亂。
就在唐拓沒想好該怎麼拒掉這份心意的時候，李大業舉着手機跑過來了，他用口型說道：“何總監要跟你說話。”
唐拓“抱歉”的看了眼王全，拿過手機閃身走進辦公室。
關上門，唐拓才開口：“喂。”
他知道李大業肯定把前因後果告知了七七八八，所以接過來這個電話，他都不知道除了“喂”還能說點什麼。
“唐總，聽說您今天發揮不錯呀？”電話那邊的語氣一如既往的帶着鉤子。
說是麻木了也好，適應了也好，反正唐拓這會兒已經不覺得扎的慌了：“托你的福，錯不了。”
何夜白的語調中帶着一絲笑意：“能幫到您是我的榮幸。”
“呵，少擱那廢話，”唐拓抹了一把臉，生無可戀的坐了下去，“我就問你一句話，現在讓你來，你來不來。”
電話那點幾乎都要笑出聲了：“我們合作這麼順利，我能不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