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長夢

矢志盯了幾秒，禮帽人似乎徹底變成了木偶，他的身體失去了人體的那種柔軟感。

這時矢志覺得所處的整個城市都是編造出來的。

這裏不是自己熟悉的京城。

矢志還記得小時候，自己在家裏偷看姐姐的《福爾摩斯探案集》，福爾摩斯問華生：”你知道從一樓到我的房間，有多少格台階嗎？”

華生不知道怎麼回答。福爾摩斯於是開始長篇大論的闡述，核心就是生活中，很多時候我們只是看到了，卻沒有去思考。

其實矢志覺得，他現在生活的處境有一些原因是因為多年的偏頭疼，幾乎每天都會有些不舒服的他，很難去關注生活里的細節，平時上班也強撐着。

但是7eleven招牌的顏色順序他是知道的，橙色為黎明時天空的顏色，紅色是傍晚時天空的顏色，綠色指代沙漠中的綠洲，寓意便是“從日出到日落，讓店鋪成為顧客們的「綠洲」”，表示7eleven隨時都在服務。

但是如果不去刻意的去觀察，他是不會注意到錯誤，人多少還保留一些潛能，在瀕臨絕境的時候爆發出來了。

矢志突然有點沾沾仔細，因為絕境中發現了線索。

隨後他開始回憶之前的幾個場景。

酒店裏的女鬼，應該是原型應該是貞子，女鬼爬過來的時候長發是遮住臉的，而她在房間裏用頭去撞房門，則是一個網絡上的鬼故事，一個人旅行的時候，總聽見敲門聲，後來才意識到，那個聲音是在房門裏面。

便利店帶着禮帽微笑的小丑，可能是《我有一座冒險屋》中笑臉男和史蒂芬金的小丑結合體。

這些就都可以解釋了。

但是為什麼自己還沒有醒過來，矢志突然覺還一些地方說不通，是哪裏？

這時矢志突然聽到了聲音，那是一種金屬在水泥地面上拖拽的聲音，他腦海里閃過很多畫面，最後定格在《生化危機》裏面的麻袋頭，就現在自己這個德行，遇到那個等級的怪，直接下線得了，不用費事。

但是他還是硬着頭皮四下看了看，周圍安靜的出奇，沒有看到危險。

還是先逃離禮帽人的攻擊範圍，別再突然重啟，被殺個措手不及。

如果背景是夢，那就不能回家，回去就會被堵在裏面。

矢志找了個共享單車，邊掃碼邊看向不遠的禮帽人，生怕突然跑上來給自己一刀，萬幸車子打開了。

矢志騎上車子拚命到逃，他不知道要去那裏，如果是夢，去那裏都一樣，但是不能這樣等死，能跑多遠算多遠。

矢志騎着車在模型一樣的城市裏拚命地狂奔。

在馬路的拐角那裏，又傳來了金屬摩擦地面的聲音。

矢志立刻剎住了車，他不知道要怎麼辦，前面似乎有下一個怪物，但是往回走有禮帽人，可是停在這，就是等着怪物過來。

最後，他決定還是往回跑，畢竟禮帽人剛才還在宕機，而這個怪物如果真是麻袋頭，就慘了。

矢志調轉車頭，往回拚命地蹬，最後他還回頭看了一眼，畢竟知道了是什麼怪物好有準備。

你意識到的東西會相反。

那個怪物是《寂靜嶺》裏的三角頭，差不多，但是卻又不一樣。

矢志覺得這個夢很符合自己過去做夢一貫的調性。

你想到了一個怪物，那就肯定不是他，要換一個迥異的，這樣才出乎意料，可是矢志現在大腦只有一個CPU在轉，

所以他想不出其他風格完全不一樣的怪物，所以就只能找一個接近的，矢志更加確信這都是他自己意識產生出來的東西。

三角頭看到矢志在前面，就狂奔過來。

原本和三角頭還有一兩百米的路，矢志用盡了吃奶的力氣想要繼續增大距離，肺都要炸了，可是三角頭幾步跳躍就到了身後，他舉起滿是腥味和腐臭的大刀就要砍向矢志。

完了，完了。

此時矢志又垂死掙扎了一下，如果是夢，這是我自己的夢，我應該可以改變點什麼。

能不能瞬移。矢志邊蹬自行車，邊閉上眼睛，默念，讓我瞬移，讓我瞬移。

如果這時自行車突然翻了，摔倒在地，三角頭砍下去，結束了矢志猥瑣又不甘的一生，那肯定就是神作。

但是矢志真的瞬移了，他突然出現在臨街商品房的屋頂，看着樓下的三角頭，矢志總算又逃過了一劫，是啊，這是夢裏，只要自己能保持瞬移，就不怕這些物理攻擊了。

三角頭站在馬路上看向樓頂的矢志。

這絕對是夢，因為矢志瞬移之後三角頭應該失去視野，但是三角頭第一時間就看向矢志出現的地方，隨後他也靜止了。

矢志喘着氣，疲憊和驚恐讓他渾身酸痛，現在要怎麼辦，如果這裏是自己的夢，那自己能不能反過來攻擊這些怪物，矢志不太想把自己強化成超人，他不想近身攻擊那些怪物。

變化出一些武器？

矢志最後選擇了一把火箭彈，應該可以用，矢志把火箭彈對準馬路上的三角頭，瞄準射擊。

巨大的爆炸讓矢志非常後悔，還好當看到命中的瞬間，矢志就瞬移到了更遠的地方。

這個武器不能連發，威力又太大，不稱手。

現在最大的問題是，什麼時候能醒過來。

這時矢志感覺到頭頂有東西，這種感覺是來自第三感，就像你看不到但是會覺得有人暗中盯着你。

他抬頭向上看去，果然是記憶範圍內的怪物，如果是真實的大逃殺，怪物應該超出矢志的認知。

這次的怪物是《超級驚悚直播》最後的人臉蜘蛛，巨大的蜘蛛身高超過100米，他們的肚子貼着三十層高的樓頂。

現在要怎麼辦，連續瞬移嗎？那樣只是拖長進度條而已。

先跳走吧，矢志連續瞬移了四次，但是還沒有和蜘蛛拉開足夠安全的距離。

這時整個夢境已經開始褪去偽裝，因為矢志不知道家和工作地點以外幾公里的樣子，建築和房屋開始模式化的重複，樓宇失去了自己的顏色，變成統一的黑色方塊，他們似乎只是跳躍的背景和落腳點，大腦已經沒有辦法再給出不同的細節。

大蜘蛛開始的時候還是無意識地移動，當矢志開始閃現，大蜘蛛就像突然收到命令，轉頭爬了過來，它移動的太快了。

接着跳躍，矢志來不及多想，趕緊繼續閃現。

閃現應該是沒有代價的吧？

人的大腦很奇怪，明明他已經沒有力氣去思考了，但是它還是願意做一點力所能及的事並且毫無必要的事，比如把邏輯鏈條補完，如果矢志可以無限連跳，那就不合理了。

一旦有這個潛意識的假設，矢志突然覺得自己身體彷彿虛脫了一般，沒法閃現了。

這是鬧的哪出？

隨之而來的是無限問題的可能性，如果怪物是沒有限制並且連續出現進行攻擊，自己的能卻有極限，這樣的設定不符合基本常識。

這個夢沒有意義，唯一的意義就是碾壓式的要殺死矢志。

即使是在夢裏，每個人因為多年的生活和教育，已經被訓練的完全接受邏輯設定。

比如我們可能有疑問，但是卻很難立刻否認一加一等於二。

在夢裏我們也會潛意識的覺得，這應該是平衡的遊戲。

怪物的出現只為了殺死自己嗎？

那如果自己死了會發生什麼？夢境結束了嗎？

只是超級蜘蛛的話，自己是不是也可以變化。

想到這裏，矢志身體突然迅速地變大，他似乎衝破了雲層，像一個幾萬米高的巨人一樣，感覺自己馬上就能看到另一側的太陽。

矢志抬腳踩碎了地上的蜘蛛。

自己就像一個亘古的山峰一樣站在地球上，他第一次以這個視角審視地球。

沒有任何可以再傷害他的東西。

地球在緩緩轉動，他就那樣站着，感受到宇宙無盡的深邃和黑暗。

矢志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他就像是石塑的巨人，慢慢的陷入永恆的沉寂中，矢志感受無邊的孤獨和死寂，就這樣沉睡下去，直到死亡，風化，融入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