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童年的記憶 - 二

那些童年腦海中的場景，直到上高中前的假期才讓矢志有了一絲線索。

那個地方叫白葡寺。

當矢志結束中考時，他終於有機會去尋找那些幻想的源頭，雖然對於那個年紀的矢志來說，所謂的追溯無非是去到南方，去體會一下炎熱夏季的村莊。矢志其實對自己幻想中村莊的位置有過很多的推測，比如在汪曾祺《大淖記事》中，那個到處長者荸薺和荷葉的湖畔，就絕對不是，因為幻想中的村莊沒有很大的湖泊，再然後把周鎮、烏庄排除，因為那個村莊沒有連片的古建築，就是一個半新不舊的小村莊，村口白色的土牆上還掛着小賣部三個字的黑板。除了那座古老的寺廟，整個村鎮都已經完全擺脫了歷史的氣息，那些電視上帶着飛檐和青瓦的房子，都沒有出現過。雖然矢志對於周鎮、烏庄的全部知識都來自於HH的《三重門》，但是他仍然可以肯定幻想中的小鎮和那些擁有古建築的小鎮絕對是兩個不同的地方。

其實矢志滿腦子都是一堆胡思亂想的東西，比如他幻想過夏天的時候，在小城旁邊的山丘上遇到了一個外星飛船，然後搭乘飛船去銀河系漫遊。或者自己家的鄰居就是一個潛伏下來觀測地球的外星人，有朝一日，鄰居會駕駛者巨大到能覆蓋整個小城的飛船揚長而去。

多年以後矢志才終於明白這些亂七八糟幻想的源頭，那就是他不甘心也不願意在那個邊陲的小鎮中生活，他希望看到更大的世界。可以肯定的是，矢志的青春並不算太開心，不開心的主要原因可能是因為倒霉。

矢志初中的時候班級里有一個神經病，怎麼形容這個人呢？那個人是一個很愛表現自己的傢伙，雖然是公鴨嗓，但是有特別願意唱歌，他會想盡一切辦法做初中運動會的主持人，如果他不能當，那就想辦法當。初中最後一年的時候，因為他連續當了好幾年的主持人，無論是校長還是同學已經完全審美疲勞了，就以培養年輕學弟的理由找了低年級的晚輩。聽聞此事的他，居然兩天夜不能寐，給出的理由也很充分，這是他高中前最後一次當運動會的主持人，他要為這一切畫一個完美的句號，聽着都有幾分感動呢。但是校長已經半官宣了安排，怎麼辦？當然是逼宮啦，這麼多年以後，矢志都再想不到一個更合適的詞來形容那次事變。

因為他的成績比較好，基本上是年級前10吧。就用這個當做資本來談判。最後運動會的講台上又是他，末尾還用公鴨嗓高歌了一曲。

矢志跟他一個班級，最開始的時候，矢志還是他的一個小迷弟。因為矢志一直覺得，他是一個只需要在課堂上學習，就可以考到很好成績的一個人，矢志哪怕是很努力，成績大概也就維持在班級前5，放到整個年級也只是前20左右，但是那個B人，偶爾可以到第一，所以這是為什麼？矢志甚至一度想去路邊找老大爺寫一副天道酬勤放在家裏勉勵自己。正是這種少年時代的慕強，讓矢志成了他的小跟班。

一個人的野心是掩蓋不住地，同樣一個人的傻叉也終將表露無疑。如果是變態那就更不得了，一旦不再抑制，就會噴涌而出覆蓋周遭所有人，不死不休。

他的想法僅僅局限於當主持人嗎？不，班級里的支書，朗誦課文的代表，反正你能想到露臉的事，但凡有一件他不能順心，整個班級都要被他攪上一攪。這不矢志倒霉就倒霉在，他物理和數學總能答滿分，對於那個時候的矢志來說，

這就是一個詛咒。畢竟答了滿分，班主任還是很開心的，可是那個時代，那個年紀的初中生，滿身的土裏土氣，還有夾雜着叛逆的青春期，完全屬於狗不理的狀態，班主任仍然毫不吝嗇的誇獎了矢志。然後矢志就知道了幾個詞，比如，啥叫眼中釘肉中刺，啥叫校園冷暴力。

反正麻繩常從細處斷，黃鼠狼單咬病鴨子。也該着矢志是個老實孩子，怎麼辦，忍了唄。

毒蛇不會毒死自己，但是變態會。

矢志所在的地區，高中是統考，成績好的傢伙可以去更大的城市讀更好的高中，幸運的是矢志考上了最好的高中，更幸運的是，那個人也考上了，但是他選擇留在本地讀高中。其中原因還是他爸爸自己說出來的，去了那邊，全區的好學生競爭，哪有留下來獨得恩寵來的好。

反正不開心的初中總算過去了。可以試着去找尋一下幻想中的城鎮。

矢志跟着媽媽，去找了在SH工作的姐姐，總算可以看看這個廣闊的世界了。也正是這次旅行，讓矢志遇到了可能的幻想寺廟。到達京城之後，因為沒有買到去SH的火車票，媽媽便買了長途汽車的票。當長途汽車離開NJ駛向SH市的時候，在路上矢志看到了一座山峰上有一個古老的樓宇。那時還是綠意盎然的夏季，那座看上去很突兀的木樓就出現在鬱鬱蔥蔥的山峰上，年久失修的黑灰色，還有彷彿隨時會垮塌的憑欄，山頂上只露出木樓最上面的一層，底下則完全被遮蓋住了。

那個樓宇和幻想中古寺後面的藏經樓一模一樣。彷彿是回到了夢境中，又感覺這是真實的記憶，自己兒時一直玩耍的地方，唯一的不同是現在的木樓顯得更加破舊了。那一刻矢志推了推身邊的媽媽，問了一下她現在的時間，然後默默的把現在的時間和離開南京的時間都記了下來，也許等到將來自己長大了就可以來這邊的尋找那個古老的藏經樓，還有那個古老的廟宇。

雖然這可能只是一個巧合，但是有些葉公好龍的矢志，其實更想找到的只是一個類似的場景，如果幻想的世界真實存在，矢志從來沒有做好接受這個情況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