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舌戰群儒
趙雲帶着阿斗,騎着戰馬,拿着長槍,前往劉備所在的地方,將阿斗交給劉備。
只見有一將,引一隊步軍至,乃曹洪部將晏明。他手持三尖兩刃刀,來戰趙雲。不到三個回合,他就被趙雲一槍刺倒了。
趙雲殺散了眾軍,為自己沖開一條路。
正走間,前面又一隊軍馬攔住了趙雲的去路。當先一員大將,旗號分明,大書河間張郃。
趙雲看見了,更不答話,挺槍便戰。
大約戰了十餘合,趙雲不敢戀戰,奪路而走。背後張郃趕來了。
趙雲看見張郃趕來了加鞭而行,不想趷躂一聲,連馬和人,顛入土坑之內。
張郃挺槍來刺。忽然,有一道紅光從土坑中滾起,那匹馬平空一躍,跳出坑外。
張郃看見了,大驚而退。
趙雲縱馬正走,背後忽有二將大叫道:“趙雲休走!”
前面又有二將,使兩般軍器,截住去路。後面趕的是馬延、張顗,前面阻的是焦觸、張南,都是袁紹手下降將。
趙雲力戰四將,曹軍一齊擁至。他看見了,就立刻拔出了青釭劍亂砍,手起處,衣甲平過,血如湧泉。他殺退眾軍將,直透重圍。
曹操在景山頂上,望見一將,所到之處,威不可擋。他看見了,急忙問左右之人是誰。
曹洪飛馬下山,大叫道:“軍中戰將,可留姓名!”
趙雲應聲道:“我乃常山趙子龍也!我乃常山趙子龍也!”
曹洪回報曹操趙雲的名字。
曹操嘆道:“真虎將也!我當生致之。”
說著,曹操頓了頓。
曹操令飛馬傳報各處:“如趙雲到,不許放冷箭,只要捉活的。”
因此,趙云為此沒有阻礙,才得脫此難,此也是阿斗之福所致也。
這一場殺,讓趙雲懷抱後主,直透重圍,砍倒大旗兩面,奪槊三條。前後槍刺劍砍,殺死曹營名將五十餘員。
趙雲當下殺透重圍,已離大陣,血滿征袍。
正行間,山坡下又撞出兩支軍,乃夏侯惇部將鍾縉、鍾紳兄弟二人。他們一個使大斧,一個使畫戟。
鍾縉、鍾紳大喝道:“趙雲,快快下馬受縛!”
趙雲看見了,挺槍便刺。鍾縉當先揮大斧來迎。
兩馬相交。
戰到不三個回合,鍾縉被趙雲一槍刺落馬下。趙雲奪路便走。
背後鍾紳持戟趕來,馬尾相銜。他手中的那把戟只在趙雲后心內弄影。
趙雲急忙撥轉馬頭,恰好兩胸相拍。他左手持槍,隔過畫戟,右手拔出青釭寶劍砍去,帶盔連腦,砍去一半。
只見鍾紳落馬而死,餘眾奔散。
趙雲得脫,望長坂橋而走。他只聞後面喊聲大震,原來文聘引軍趕來。
趙雲到得橋邊,人困馬乏。他看見張飛挺矛立馬於橋上,很是開心。
趙雲大呼道:“翼德助我!”
張飛對趙雲說道:“子龍速行,追兵我自擋之。”
趙雲縱馬過橋,行二十餘里,見劉備與眾人憩於樹下,便下馬伏地而泣。劉備看見趙雲回來了,也哭泣了起來。
趙雲喘息道:“雲之罪,萬死猶輕。糜夫人身帶重傷,不肯上馬,投井而死,雲只得推土牆掩之。雲懷抱公子,身突重圍,賴主公洪福,幸而得脫。適才公子尚在懷中啼哭,此一會不見動靜,多是不能保也。”
劉備聽見趙雲如此之說,頓時就嚇壞了。
然後,趙雲解視之,原來阿斗正睡着未醒。
趙雲喜道:“幸得公子無恙!”
說著,趙雲就雙手將阿斗遞與劉備。
劉備接過阿斗,說道:“為汝這孺子,幾乎損我一員大將!”
說著,他就將阿斗朝地面扔去了。
趙雲看見了,連忙抱住阿斗,泣拜道:“雲雖肝腦塗地,不能報也!”
文聘引軍追趙雲至長坂橋。他看見張飛倒豎虎鬚,圓睜環眼,手綽蛇矛,立馬橋上。他又看見橋東樹林之後,塵頭大起,疑有伏后,便勒住馬,不敢近前。
不久,曹仁、李典、夏侯惇、夏侯淵、樂進、張遼、張郃、許褚等都到了。他們看見張飛怒目橫矛,立馬於橋上,又恐是諸葛亮之計,都不敢近前。他們扎住陣腳,一字兒擺在橋西,使人飛報曹操。
曹操聞知,急忙上馬,從陣後來。
張飛睜圓環眼,隱隱見后軍青羅傘蓋、旄鉞旌旗來到,料得是曹操心疑,親自來看。
張飛便厲聲大喝道:“我乃燕人張翼德也!誰敢與我決一死戰?”
張飛聲如巨雷。曹軍聞之,盡皆股慄。
曹操急令去其傘蓋,回顧左右之人,囑咐道:“我向曾聞雲長、子義之言:張飛於百萬軍中,取上將之首,如探囊取物。今日相逢,不可輕敵。”
話音剛落。
張飛睜目又喝道:“燕人張翼德在此!誰敢來決死戰?”
曹操見張飛如此氣概,頗有退心。
張飛望見曹操的后軍陣腳移動,便挺矛又喝道:“戰又不戰,退又不退,卻是何故!”
喊聲未絕,曹操身邊的夏侯傑驚得肝膽碎裂,倒撞於馬下。
曹操看見夏侯傑肝膽碎裂,便回馬而走。諸軍眾將們跟在曹操的身後,一齊望西奔走。
一時之間,棄槍落盔者,不計其數。人如潮湧,馬似山崩,自相踐踏。
曹操懼張飛之威,驟馬望西而走。不僅如此,就連他的冠簪盡落,而他自己則披髮奔逃。
張遼、許褚趕上,扯住曹操的轡環。曹操倉皇失措。
張遼對曹操說道:“丞相休驚。我料張飛一人,何足深懼!如今急回軍殺去,劉備可擒也。”
曹操神色方才稍定,便令張遼、許褚再至長坂橋探聽消息。
張飛看見曹軍一擁而退,不敢追趕。他速喚回原隨二十餘騎,解去馬尾樹枝,令將橋樑拆斷,然後回馬來見劉備,具言斷橋一事。
劉備對張飛說道:“我弟勇則勇矣,惜失於計較。”
張飛問其故。
劉備對張飛說道:“曹操多謀。汝不合拆斷橋樑,他必追至矣。”
張飛對劉備說道:“他被我一喝,倒退數里,何敢再追?”
劉備對張飛說道:“若不斷橋,他恐有埋伏,不敢進兵。如今拆斷了橋,他料我無軍而怯,必來追趕。他有百萬之眾,雖涉江漢,可填而過,豈懼一橋之斷嗎?”
於是,劉備等人即刻起身,從小路斜投漢津,望沔陽路而走。
曹操使張遼、許褚探長坂橋消息,回報道:“丞相,張飛已拆斷橋樑而去矣。”
曹操說道:“他斷橋而去,乃心怯也。”
於是,曹操就傳令差一萬軍,速搭三座浮橋,今夜就要過。
李典對曹操說道:“丞相,此恐是諸葛亮之詐謀,不可輕進。”
曹操對李典說道:“張飛乃一勇之夫,豈有詐謀!”
於是,曹操就即刻傳下號令,火速進兵。
劉備行近漢津,忽見後面塵頭大起,鼓聲連天,喊聲震地。
劉備驚訝道:“前有大江,後有追兵,如之奈何?”
然後,劉備急忙命趙雲準備抵敵。
曹操下令道:“如今劉備釜中之魚,阱中之虎。若不就此時擒捉,如放魚入海,縱虎歸山矣。眾將可努力向前。”
眾將領命,一個個奮威追趕。
忽然,山坡后鼓聲響處,兩隊軍馬突然飛出。
為首大將大叫道:“我等在此等候多時了!”
當頭那兩員大將,手執青龍偃月刀和方天畫戟,坐下赤兔馬和夜照玉獅子,原來是關羽和羅技。他們去江夏借得軍馬一萬,探知當陽長坂大戰,特地從此路截出。
曹操一見關羽和羅技的突然出現,立即勒住馬,回顧眾將道:“又中諸葛亮之計也!”
於是,曹操便傳令大軍速退。
關羽和羅技追趕十數里,即回軍保護劉備等人到漢津,已有船隻伺候。他們請劉備並甘夫人、阿斗至船中坐定。
關羽和羅技問道:“大哥,二嫂嫂如何不見?”
劉備聞言,便訴說起當陽之事。
關羽嘆道:“昔日獵於許田時,若從我意,可無今日之患。”
劉備說道:“我於此時也投鼠忌器罷了。”
正說之間,忽見江南岸戰鼓大鳴,舟船如蟻,順風揚帆而來。劉備看見了,大驚。
船來至近,只見一人白袍銀鎧,立於船頭上。
那人大呼道:“叔父別來無恙!小侄得罪。”
劉備視之,乃是劉琦。
劉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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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船,拜道:“聞叔父困於曹操,小侄特來接應。”
劉備聽了劉琦的話,瞬間大喜,就合兵一處,放舟而行。他在船中正訴情由,江西南上戰船一字兒擺開,乘風唿哨而至。
劉琦驚道:“江夏之兵,小侄已盡起至此矣。今有戰船攔路,非曹操之軍,即江東之軍也。如之奈何?”
劉備出船頭視之,見一人綸巾道服,坐在船頭上,乃是諸葛亮,背後立着孫乾。他看見了,慌忙將諸葛亮和孫乾請過船來,問其何故卻在此。
諸葛亮對劉備說道:“主公,亮自至江夏,先令雲長、子義於漢津登陸地而接。我料曹操必來追趕,主公必不從江陵來,必斜取漢津矣,故特請公子先來接應,我竟往夏口,盡起軍前來相助。”
劉備聽了諸葛亮這麼一說,頓時大悅,併合為一處,商議破曹之策。
諸葛亮對劉備說道:“主公,現今夏口城險,頗有錢糧,可以久守。現在,亮請主公暫且到夏口屯住,公子自回江夏,整頓戰船,收拾軍器,為掎角之勢,可以抵擋曹操。若共歸江夏,則勢反孤矣。”
劉琦說道:“軍師之言甚善。但愚意欲請叔父暫至江夏,整頓軍馬停當,再回夏口不遲。”
劉備說道:“賢侄之言也是。”
於是,劉備就留下關羽和羅技,引五千軍守夏口,自己、諸葛亮、劉琦共投江夏。
曹操見關羽和羅技在旱路引軍截出,疑有伏兵,不敢來追。他又恐水路先被劉備奪了江陵,便星夜提兵赴江陵來。
荊州治中鄧義、別駕劉先,已備知襄陽之事,料不能抵敵曹操,就引荊州軍民出郭投降。
曹操入城、安民已定,釋韓嵩之囚,加為大鴻臚。其餘眾官,他都各有封賞。
曹操與眾將議道:“如今劉備已投江夏,恐結連東吳,是滋蔓也,當用何計破之?”
荀攸對曹操說道:“丞相,我今大振兵威,遣使馳檄江東,請孫權會獵於江夏,共擒劉備,分荊州之地,永結盟好。孫權必驚疑而來降,則丞相之事成矣。”
曹操從其計。他一面發檄遣使赴東吳,一面計點馬步水軍共八十三萬,詐稱一百萬,水陸並進,船騎雙行,沿江而來,西連荊、峽,東接蘄、黃、賽柵聯絡三百餘里。
柴桑。
江東孫權正屯兵柴桑郡,聞曹操大軍至襄陽,劉琮已降,如今又星夜兼道取江陵,便集眾謀士商議御守之策。
魯肅對孫權說道:“荊州與國鄰接,江山險固,士民殷富。我若據而有之,此帝王之資也。如今劉表新亡,劉備新敗,肅請奉命往江夏弔喪,因說劉備使撫劉表眾將,同心一意,共破曹操。劉備若喜而從命,則大事可定矣。”
孫權聽了魯肅之言,喜從其言,立即派遣魯肅齎禮往江夏弔喪。
劉備來到了江夏,與諸葛亮、劉琦共議良策。
諸葛亮對劉備說道:“主公,曹操勢大,急難抵敵,不如往投東吳孫權,以為應援。使南北相持,我等於中取利。”
劉備問道:“江東人物極多,必有遠謀,安肯相容?”
諸葛亮笑道:“如今曹操引百萬之眾,虎踞江漢,江東安得不使人來探聽虛實?若有人到此,亮借一帆風,直至江東,憑三寸不爛之舌,說南北兩軍互相吞併。若南軍勝,共誅曹操,以取荊州之地。若北軍勝,則我乘勢以取江南可也。”
劉備說道:“此論甚高。但是,如何得江東人到?”
正說話間,有人來報,說江東孫權差魯肅來弔喪,船已傍岸。
諸葛亮笑道:“大事成矣!”
然後,諸葛亮看向了劉琦。
諸葛亮問劉琦:“昔日孫策亡時,襄陽曾派遣人去弔喪?”
劉琦對諸葛亮說道:“江東與我家有殺父之仇,安得通慶弔之禮!”
諸葛亮推測道:“那魯肅之來,非為弔喪,乃來探聽軍情也。”
說著,諸葛亮看向了劉備。
諸葛亮對劉備說道:“主公,魯肅到來,若問曹操動靜,主公只推不知。再三問時,主公只說可問諸葛亮。”
計會已定,劉備使人迎接魯肅。
魯肅入城來為劉表弔喪。
劉琦收過禮物,他請魯肅與劉備相見。
禮畢,劉備便邀魯肅入後堂飲酒。
魯肅對劉備說道:“肅久聞皇叔大名,無緣拜會。今日幸得見,實為欣慰。近聞皇叔與曹操會戰,必知曹操的虛實。敢問曹軍約有幾何啊?”
劉備對魯肅說道:“備兵微將寡,一聞曹操至即走,竟不知他的虛實。”
魯肅對劉備說道:“肅聽聞皇叔用諸葛孔明之謀,兩場火燒得曹操魂亡膽落,何言不知?”
劉備對魯肅說道:“你去問孔明,便知其詳。”
魯肅問劉備:“孔明安在?肅願求一見。”
劉備就叫人,去請諸葛亮出來相見。
魯肅見了諸葛亮,禮畢了。
魯肅問諸葛亮:“肅向來慕先生才德,未得拜晤。今幸相遇,願聞目今安危之事。”
諸葛亮對魯肅說道:“曹操奸計,亮已盡知,但恨力未及,故且避之。”
魯肅問諸葛亮:“皇叔今將止於此乎?”
諸葛亮回答道:“使君與蒼梧太守吳臣有舊,將往投之。”
魯肅反問道:“吳臣糧少兵微,自不能保,焉能容人?”
諸葛亮對魯肅說道:“吳臣處雖不足久居,今且暫依之,別有良圖。”
魯肅對諸葛亮說道:“諸葛先生,我家主公虎踞六郡,兵精糧足,又極敬賢禮士,江表英雄,多歸附之。今為君計,莫若遣心腹往結東吳,以共圖大事。”
諸葛亮對魯肅說道:“我家主公與孫將軍自來無舊,恐虛費詞說,且別無心腹之人可使。”
魯肅說道:“先生之兄,現為江東參謀,日望與先生相見。肅不才,願與公同見我家主公,共議大事。”
劉備問魯肅:“孔明是我之師父,頃刻不可相離,安可去也?”
魯肅堅決請諸葛亮同去,而劉備佯裝不許。
諸葛亮對劉備說道:“事急矣,請奉命一行。”
劉備聽了諸葛亮的話,方才許諾。
魯肅就別了劉備、劉琦,與諸葛亮登舟,望柴桑郡而來。
魯肅、諸葛亮二人在舟內共議。
魯肅對諸葛亮說道:“先生見我家主公,切不可實言曹操兵多將廣。”
諸葛亮對魯肅說道:“不須子敬叮嚀,亮自有對答之語。”
岸邊。
此時,船已到岸。
然後,魯肅就請諸葛亮於館驛中暫歇,自己前往去見孫權。
只見孫權正聚文武於堂上議事,聽聞魯肅回來了,就急忙召魯肅進來。
魯肅進來了,見過了孫權。
孫權直接問道:“子敬前往江夏,體探虛實若何?”
魯肅對孫權說道:“主公,肅已知其略,尚容徐稟。”
孫權將曹操的檄文給魯肅看:“曹操在昨日派遣使者齎文至此,孤先發遣來使,現今會眾商議未定。”
魯肅看見了,接檄文來觀看。
上面寫着:
孤近承帝命,奉詞伐罪。旄麾南指,劉琮束手;荊襄之民,望風歸順。今統雄兵百萬,上將千員,欲與將軍會獵於江夏,共伐劉備,同分土地,永結盟好。幸勿觀望,速賜迴音。孟德。”
魯肅看畢,看向孫權,問孫權:“主公尊意若何?”
孫權對魯肅說道:“未有定論,正與諸官商議。”
張昭對孫權說道:“主公,曹操擁百萬之眾,借天子之名,以征四方,拒之不順。況且,主公大勢可以拒曹操者,乃長江也。今曹操既得荊州,長江之險,已與我共有,勢不可敵。以愚之計,不如納降,為萬安之策。”
眾謀士皆言道:“子布之言,正合天意。”
孫權沉吟不語。
張昭又對孫權說道:“主公不必多疑。如降曹,則東吳民安,江南六郡可保矣。”
孫權低頭不語。
須臾,孫權起身更衣,魯肅跟隨於孫權的身後。他知道魯肅的意思,
只見孫權拉着魯肅的手,向魯肅問道:“卿欲如何?”
魯肅對孫權說道:“恰纔眾人所言,深誤主公。眾人皆可降曹操,惟主公不可降曹操。”
孫權問道:“何以言之?”
魯肅對孫權說道:“如我等降曹,當以我等還鄉黨,累官故不失州郡也。主公降曹,欲安所歸乎?位不過封侯,車不過一乘,騎不過一匹,從不過數人,豈得南面稱孤?眾人之意,各自為己,不可聽也。將軍宜早定大計。”
孫權嘆道:“諸人議論,大失孤望。子敬所說之大計,正與我所見相同。此乃天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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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敬賜我也。但曹操新得袁紹之眾,近又得荊州之兵,恐勢大難以抵敵。”
魯肅對孫權說道:“肅至江夏,引諸葛瑾之弟諸葛亮在此,主公可問之,便知虛實。”
孫權問道:“卧龍先生來了?”
魯肅對孫權說道:“現在館驛中安歇。”
孫權對魯肅說道:“今日天晚,且未相見。來日聚文武於帳下,先讓他叫見我江東英俊,然後升堂議事。”
魯肅領命而去了。
第二天。
魯肅至館驛中去見諸葛亮,又向諸葛亮囑咐道:“今見我主,切不可言曹操兵多將廣。”
諸葛亮笑道:“子敬放心,亮自見機而變,決不有誤。”
魯肅便引諸葛亮至幕下。
早有張昭、顧雍等一班文武二十餘人,峨冠博帶,整衣端坐。
諸葛亮逐一相見,各問姓名。施禮已畢,他坐於客位。
張昭等見諸葛亮丰神飄灑,器宇軒昂,料道此人必來遊說。
張昭先以言挑之道:“諸葛先生,昭乃江東微末之士,久聞先生高卧隆中,自比管、樂,此語果有之乎?”
諸葛亮回答道:“此亮平生小可之比也。”
張昭道:“近聞劉豫州三顧先生於草廬之中,幸得先生,以為‘如魚得水’,思欲席捲荊襄。今一旦以屬曹操,未審是何主見?”
諸葛亮自思張昭乃孫權手下第一個謀士,若不先難倒他,如何說得孫權。
於是,諸葛亮答道:“我觀取漢上之地,易如反掌。我主劉豫州躬行仁義,不忍奪同宗之基業,故力辭之。劉琮年幼,聽信佞言,暗自投降,致使曹操得以猖獗。如今我主屯兵江夏,別有良圖,非等閑可知也。”
張昭開始嘲諷起了諸葛亮:“如此,是先生言行相違了。先生自比管仲、樂毅,可是,管仲輔佐齊桓公,稱霸諸侯,一匡天下,而樂毅扶持微弱之燕國,下齊七十餘城。此二人者,真濟世之才也。先生在草廬之中,但笑傲風月,抱膝危坐。今先生既從事劉豫州,當為生靈興利除害,剿滅亂賊。況且劉豫州還未得先生之前,尚且縱橫寰宇,割據城池。今得先生,人皆仰望,雖三尺童蒙,也謂彪虎生翼,將見漢室復興,曹氏即滅矣。朝廷舊臣,山林隱士,無不拭目而待,以為拂高天之雲翳,仰日月之光輝,拯民於水火之中,措天下於衽席之上,在此時也。更何況先生自歸豫州,曹兵一出,就棄甲拋戈,望風而竄了。上不能報劉表以安庶民,下不能輔孤子而據疆土。棄新野,走樊城,敗當陽,奔夏口,幾乎無容身之地。是才豫州既得先生之後,反不如其初也。管仲、樂毅,果如是乎?愚直之言,幸勿見怪!”
諸葛亮聽罷,啞然而笑道:“鴻鵠之志,燕雀豈能知?譬如人染沉痾,當先用糜粥以飲之,和葯以服之。待其腑臟調和,形體漸安,然後再用肉食以補之,猛葯以治之,則病根盡去,人得全生也。若不待氣脈和緩,便投以猛葯厚味,欲求安保,誠為難矣。我主劉豫州,向日軍敗於汝南,寄跡劉表,兵不滿千,將止關、張、羅、趙雲而已,此正如病勢尪羸已極之時也。新野山僻小縣,人民稀少,糧食鮮薄,豫州不過暫藉以容身,豈真將坐守於此?夫以甲兵不完,城郭不固,軍不經練,糧不繼日。然而,博望燒屯,白河用水,使夏侯惇、曹仁等輩心驚膽裂。請問管仲、樂毅之用兵,未必過此。至於劉琮降曹,豫州實出不知,且又不忍乘亂奪同宗之基業,此真大仁大義也。當陽之敗,豫州與數十萬赴義之民,持老攜幼相隨,不忍棄之,日行十里,不思進取江陵,甘與同敗。此乃大仁大義也。寡不敵眾,勝負乃其常事。昔日漢高祖劉邦數敗於項羽,而垓下一戰成功,此非韓信之良謀?夫韓信久事高皇,未嘗累勝。蓋國家大計,社稷安危,是有主謀。非比誇辯之徒,虛譽欺人,坐議立談,無人可及,臨機應變,百無一能者,誠為天下笑耳。”
這一篇言語,說得張昭並無一言回答。
座上忽然一人抗聲問道:“如今曹公屯兵百萬,將列千員,龍驤虎視,平吞江夏,公以為何如?”
諸葛亮視之,乃是虞翻。
諸葛亮對虞翻說道:“曹操收袁紹蟻聚之兵,劫劉表烏合之眾。雖數百萬,不足懼也。”
虞翻冷笑道:“軍敗於當陽,計窮於夏口,區區求救於人,而猶言不懼,此真大言欺人也。”
諸葛亮對虞翻說道:“我主劉豫州以數千仁義之師,安能敵百萬殘暴之眾?退守夏口,所以待時也。今江東兵精糧足,且有長江之險,猶欲使其主屈膝降賊,不顧天下恥笑。由此論之,劉豫州真不懼曹賊之人也!”
虞翻聽了諸葛亮的話,不能對答。
座間又有一人問道:“孔明欲效張儀、秦蘇之舌,來遊說東吳嗎?”
諸葛亮視之,乃是步騭。
諸葛亮對步騭說道:“子山兄以蘇秦、張儀為辯士,不知蘇秦、張儀真豪傑也。蘇秦佩六國相印,張儀兩次相秦,皆有匡扶人國之謀,非比畏強凌弱,懼刀避劍之人也。君等聞曹操虛發詐偽之詞,便畏懼請降,敢笑蘇秦、張儀?”
步騭聽了,頓時默然無語。
忽然,有一人問道:“孔明以曹操何如人?”
諸葛亮聽了,視其人,乃是薛綜。
諸葛亮答道:“曹操乃漢賊也,又何必問?”
薛綜對諸葛亮說道:“公言差矣。漢傳世至今,天數將終。如今曹公已有天下三分之二,人皆歸心。劉豫州不識天時,強欲與爭,正如以卵擊石,安得不敗乎?”
諸葛亮厲聲道:“薛敬文,你安得出此無父無君之言!夫人生天地間,以忠孝為立身之本。公既為漢臣,則見有不臣之人,當誓共戮之,臣之道也。如今曹操祖宗食漢祿,不思報效,反懷篡逆之心,天下之所共憤。公乃以天數歸之,真無父無君之人也!此言不足與語,請勿復言!”
薛綜滿面羞慚,不能對答。
座上又一人應聲問道:“曹操雖挾天子以令諸侯,猶是相國曹參之後。劉豫州雖說皇室苗裔,卻無可稽考,眼見只是織席販屨之夫耳,何足與曹操抗衡哉!”
諸葛亮視之,乃是陸績。
諸葛亮笑道:“公非袁術座間懷橘之陸郎陸公績?請安坐,聽我一言!曹操既為曹相國之後,則世為漢臣矣。今乃專權肆橫,欺凌君父,是不惟無君,也是蔑視祖宗。不惟漢室之亂臣,也曹氏之賊子。劉豫州堂堂帝胄,當今皇帝按譜賜爵,何說無可稽考?況且高祖起身亭長,而終有天下。織席販屨,又何足為辱?公乃小兒之見,不足與高士共語。”
陸績頓時語塞。
座上一人忽然說道:“孔明所言,皆強詞奪理,均非正論,不必再言。且請問孔明,治何經典?”
諸葛亮視之,乃是嚴畯。
諸葛亮對嚴畯說道:“我不做尋章摘句之事,那些都是世之腐儒所做之事,和興邦立事有什麼關係?像那興商之耕莘的伊尹,興周之釣渭水的姜子牙,張良、陳平之流,鄧禹、耿弇之輩,皆有匡扶宇宙之才,未審其生平治何經典,豈也有效書生區區於筆硯之間,數黑論黃之中,舞文弄墨而已?”
嚴畯低頭喪氣而不能對。
忽然,又有一人大聲道:“公好為大言,未必真有實學,恐適為儒者所笑耳。”
諸葛亮視其人,乃汝陽程德樞也。
諸葛亮答道:“君豈不聞,儒者有君子、小人之別。君子之儒,忠君愛國,守正惡邪,務使澤及當時,名留後世。小人之儒,惟務雕蟲,專工翰墨,青春作賦,皓首窮經,筆下雖縱有千言,胸中實無一策。且看揚雄,他以文章名世,而屈身事於王莽,不免投閣而死。此所謂小人之儒也。雖日賦萬言,也何取哉!”
程德樞不能對答。
眾人見諸葛亮對答如流,盡皆失色。
此時,座上張溫、駱統二人,又要問難。
忽然,有一人自外而入,厲聲言道:“爾等舌戰可以休矣!”
眾視其人,乃零陵人,姓黃名蓋,字公覆,現為東吳糧官。
黃蓋對東吳一群腐儒說道:“孔明先生乃當世奇才,君等以唇舌相難,非敬客之禮也。當今曹操大軍臨境,不思退敵之策,乃徒鬥口嗎?”
然後,黃蓋走到了諸葛亮的面前。
黃蓋對諸葛亮說道:“孔明先生,愚聞多言獲利,不如默而無言。何不將金石之論為我主言之,乃與眾人辯論也?”
諸葛亮對黃蓋說道:“諸君不知世務,互相問難,不容不答耳。”
於是,黃蓋與魯肅引諸葛亮入。他們剛到中門,正遇諸葛瑾。
諸葛亮看見自己的大哥來了,就連忙施禮。
諸葛瑾問諸葛亮:“賢弟既到江東,如何不來見我?”
諸葛亮對諸葛瑾說道:“小弟既事劉豫州,理宜先公后私。公事未畢,不敢及私。還望兄見諒。”
諸葛謹對諸葛亮說道:“賢弟見過吳侯,卻來敘話。”
說罷。
諸葛亮和諸葛瑾便自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