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暗與帽子與書的旅人（4）
現代星際文明的建立，主要依靠兩樣東西。.
安塞波讓各個種族得以實現全銀河同步通訊，馬斯效應則使得星際旅行成為可能。
而這兩樣東西，都和源質礦緊密關聯，所以源質礦成為星際時代最重要的戰略資源，一些神權文明更是將它當做神明的恩賜。
但源質礦對文明種族的影響遠不止於此，它還提供了第三樣禮物給銀河眾生。
幽能。
碳基生物長期處於源質礦的影響下會發生變異，這種變異配合植入生物體內的晶片，可以形成強大的力量。
當然這種力量並不能摧毀艦隊，也無法在戰役層面影響戰爭的走向，可幽能者強大的單兵作戰能力使得他們成為應付各種非常規戰爭和低強度衝突的最佳人選。對政府和軍隊來說，幽能者是出色的特戰單位、特工、間諜；而在黑幫眼裏，他們是最鋒利的爪牙。
所以一個**大佬的兒子會迷戀幽能，這一點都不奇怪。
他會想和肖飛過幾招也完全可以理解。
從獨眼龍那裏出來，看起來是獨眼龍心腹的那個肌肉男領着肖飛一路前行，很快拐進了一間裝潢風格和之前經過的房間迥異的走廊。
肖飛很奇怪，所以問領路的肌肉兄貴：“你們老闆娶了個日本女人？”
“不，”肌肉男搖搖頭，“老闆的夫人是純正的雅利安人。‘來世’這部分的裝潢是少爺的主意，他喜歡日本文化。”
“原來如此。”
“如果這裏的裝潢引起了您的反感，我很抱歉。”
肌肉男的話讓肖飛咧嘴笑了：“反感？我為什麼要反感一個在太陽系聯邦政府常務理事會裏面連席位都沒有的民族？順帶一提，五年前常務理事會席位增選的時候，我和我老爸投的是印度和你們德國。”
肌肉男並沒有因肖飛的話語而表示感謝，相反，他一臉認真的提出了自己的疑惑：“據我所知聯邦選舉法規定要十八歲才有選舉權。”
“我是四級幽能擁有者，符合聯邦選舉法中的特殊貢獻增補規定，這是政府為我失去的那些東西做出的補償之一。”
肖飛說完，肌肉男回過頭，困惑的望着肖飛：“失去的東西？”
“童年之類的，誰知道聯邦立法局的官員們是怎麼想的。”肖飛聳聳肩，隨即沖前方努了努嘴，“如果我沒猜錯，我們到了，對嗎？”
“是的，我們到了。”說著，肌肉男推開了走廊盡頭的拉門。
於是一個茶杯從拉門裏面飛了出來，徑直砸到了肌肉男身上，顏色不明的液體灑了肌肉男一身。
緊隨茶杯之後從門中竄出來的是一聲暴喝：“我跟你說了多少次了，伯克！你這頭蠢豬！下人推拉門的時候要先在門前跪坐下來！”
給肖飛領路的肌肉男完全不為所動，不動聲響的將茶杯撿起來塞進門旁邊的垃圾管道中后，他彬彬有禮的對剛剛辱罵自己的人鞠躬行禮：“少爺，肖飛先生來了。”
“啊，那個中國人來了？讓他進來！”
肌肉男應聲讓開路，對肖飛做了個請的手勢。
肖飛邁步進門，迎面就看見一梳着飛機頭，身穿和服——不對，那是馬褂？敞着懷的馬褂？肖飛轉動腦袋，再一次確認室內的裝潢：腳下鋪着榻榻米，周圍的牆上都糊着浮世繪，房間裏擺放酒菜的是低矮的日式案幾，房間正對着肖飛的那面牆前的架子上還擺着日本刀，刀後面懸挂一巨幅白紙上書“夜露死苦”——這怎麼看都是一間所謂的和式房間啊！
那為什麼看起來是這房間的主人的傢伙身上會穿着馬褂，‘來世’的少爺哥不是喜歡日本文化嗎？
“呃……”肖飛實在太奇怪了，所以準備開口問個所以然。
結果他的話理所當然的被打斷了。
“中國人！”飛機頭指着肖飛的鼻子大聲道，“就是這中國人！外號叫屠夫！”
不知道為啥這句在肖飛看來毫無笑點的話竟然在小鳥依人的靠着飛機頭的那群半裸女人當中引發一陣大笑，這讓肖非常的惘然，而肖飛那惘然的表情又觸動了這群人的笑點。
“看他那樣子！哈哈哈！”
笑聲中，肖飛開始有些明白，為什麼霍夫曼會把自己的兒子當成自家最難念的那本經了。
“我聽令尊說，你想找我切磋幽能技藝。”
肖飛一張嘴，就是一口純正的德語，在UNSA的學校里，肖飛理科都不咋滴，相應的文科卻樣樣精通，光語言課程就拿了九門優秀。
肖飛的話讓房間裏的狂笑驟然止息。
坐在女人堆里的飛機頭公子哥推開趴在他襠部的女人，從地上站了起來。
“切磋？”飛機頭上下打量了肖飛一番，回頭對自己的女人們一攤手，那幫女人也不知道吃錯了什麼葯，立馬又是一輪狂笑，飛機頭滿意的回過頭，豎起食指對肖飛晃了晃，“不不，我不想切磋，我只是想蹂躪你而已。”
肖飛咂了咂嘴，裝出一臉的困惑：“我有哪裏惹到你了嗎？”
“沒有，只不過我老爸欣賞中國人，喜歡和中國人做生意，所以我討厭中國人，就這麼簡單。”
肖飛回頭看了眼關上拉門之後站在門邊待命的肌肉男，心想這小子也真敢說，當著他老子心腹的面就敢說這些，這說明他們兩父子的關係已經糟糕到一定程度了。
他還沒來得及把腦袋轉回來，一股撲面而來的力量就將他整個人掀翻在地，摔了個狗啃泥。一陣頭暈眼花之後，肖飛發現自己正趴在蘇的腳邊，小姑娘那雙紅色的小皮鞋在他視野里留下一片鮮亮的色彩。他從地上爬起來，發現蘇把剛剛還示弱珍寶撫摸不已的大槍扛在左肩，右手攥着不知道從哪裏弄來的雪餅，咯吱咯吱的吃得正歡。
“芝麻都粘在嘴邊了。”在身後傳來的震天狂笑中，肖飛神色如常的對蘇說道，一邊說還一邊拿手在嘴邊比劃了一輪，於是蘇舉起手臂用洋裝那做工精細的羊蹄袖使勁的抹了抹嘴巴，把嘴邊的污漬給轉移到了袖子上，看得肖飛直搖頭。
小姑娘又開始咯吱咯吱的嚼雪餅的同時，肖飛站起身來，拍拍風衣上的灰塵，又撿起帽子扣腦袋上，這才轉身面對飛機頭。
“SR7強化出力晶片，我沒記錯的話，這東西是限制流通的違禁品吧？”
“這裏是航海者之家，沒有這裏買不到的東西。”
“原來如此。不過，我想問這位少爺，你知道為什麼軍隊不允許自己的幽能者使用SR系列的強化晶片嗎？”問話的時候，肖飛面帶微笑，活脫脫一正在教導學生的老師模樣——這笑容毫無疑問傳承自肖飛的科學家老爸。
而飛機頭顯然沒肖飛這修養，他以非常粗魯的口吻回答肖飛的問題：“因為軍隊都是沒屁膽的孬種！”
“確實，”肖飛繼續擺出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樣，“SR系列晶片有可能導致使用者自身暴斃，可這根本不是軍隊淘汰它的原因。世界上沒有比軍隊更追求‘效能’的組織了，一個東西只要是有效的，就沒有任何理由能阻止軍隊使用它。比如毒氣，比如病毒武器，再比如核彈。軍隊不使用SR的最主要的原因，是因為幽能不是‘出力’越強大就越好。”
“放你媽的屁！”暴喝的瞬間，又是一股力量掃向肖飛，可這一次，這股無形的風暴只是撩動肖飛風衣的下擺，讓它像斗篷一般翻飛。
肖飛兩手一攤，笑着反問道：“我說什麼來着？”
“你……**的做了什麼？”
肖飛挑了挑眉毛，一臉無辜的聳了聳肩：“我就站在這裏，什麼也沒做啊！”
“放屁！**的做了什麼？”隨着一聲新的暴喝，又一股風暴從飛機頭的身體中迸發而出，這一回就連肖飛與飛機頭之間的光線都被扭曲了，輕量馬斯效應形成的近千牛頓的推力掃過二人之間，將地板上鋪着的榻榻米都卷到了空中。
可這股狂怒的力量，在肖飛面前戛然而止，再次化作縷縷和風，唯一不同的是，這次肖飛的帽子被吹飛了。
肖飛一抬手，推飛了一塊可能會砸到蘇的榻榻米，順手抓住眼看就要飛跑的帽子，把它重新扣腦袋上。
“我說了，”肖飛收起笑容，以比剛剛鏗鏘有力得多的聲音說道，“我就‘站在這裏’，‘什麼也沒做’。而我現在，‘正打算’做點什麼。”
一分鐘后。
肖飛一腳踢掉癱倒在地動彈不得的飛機頭手裏的相位劍，他故意拉了拉風衣，亮出依然安安穩穩的掛在自己腰間動都沒動過的相位劍劍柄，才慢條斯理的說道：“幽能不是公子哥的玩具，你這種三腳貓的能力泡泡妞、在狐朋狗友面前裝裝逼都沒問題，找我來裝逼就是自討沒趣了。還有，你身上穿的這叫馬褂，是中國的古典服裝，沒日本人什麼事，別搞錯了。”
說完肖飛掃了眼此時都嚇傻了的那幫半裸女，發現裏面沒一個對他胃口，隨即搖搖頭轉過身，對一直等在拉門邊的肌肉男說：“抱歉，下手好像有些重。”
“沒問題，我想老闆會感激肖先生你做了他一直沒捨得做的事情。”
肌肉男這番話讓肖飛心裏對“來世”一伙人的印象提升了不少。
“我想去喝點東西，有什麼推薦的嗎？”
“我們這裏有最好的……”肌肉男一邊說一邊打開拉門，毫無預兆的出現在拉門外的人影讓他猛然掐住話頭。
拉門外站着一名少女，她有着和肖飛一樣黝黑的發色，長長的秀髮紮成一對麻花辮，一路垂到腳踝。
和肖飛身後還在發抖的那群乳牛不同，她的身板纖細苗條，有着一種纖細婉約的美感，和她那清秀的面容相得益彰。
她穿着一件全黑的長裙，長裙上完全沒有任何的裝飾，反而烘托出少女那質樸的氣息，而長裙的黑色，也完美的襯托着少女領口處、胳膊上裸露的肌膚的潔白。
在少女的鎖骨附近，可以看見一片黑色的刺青，刺青的面積不大，在肖飛的角度可以清晰的看出那是一本黑色的書，書上冒着黑色的火焰，火焰的尖端斜挑着一頂帽子——當然也是黑色的。
少女似乎正打算開門，結果被屋裏面的肌肉男搶了先，只好愣在那裏。
片刻之後，終於回過神來的女孩將目光對準肖飛，露出宛如堇花般美麗的笑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