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縣窯廠的生意

第2章 縣窯廠的生意

蕭長喜滿面含笑,打趣問道:“陽陽,你打算怎麼掙錢還我?”

“你還真聽他胡說八道啊?”蕭長福全身顫抖,好歹是自己的親妹妹,竟像是見了瘟神一樣打怵。

楊慶梅拉過蕭陽緊緊抱着,她也被蕭陽的話嚇到了,忙否認:“長喜,這孩子才幾歲啊,他說的話可當不得真!”

“嫂子,你這是想賴賬啊?”蕭長喜忽然臉色一冷。

“你這說的什麼話啊!我和你大哥其實已經商量過了,收了麥子就把錢還給你,你再等上個把月就行了,七月底,最遲七月底!”楊慶梅篤定的說著,臉上卻笑的很尷尬。

蕭陽在一旁插嘴道:“我就說吧,二姑奶,你信他們呢,不就四百塊錢嘛,你交給我,五月底我一定還給你!”

蕭長福感覺菊花一緊,后脊梁骨都開始冒冷汗了,後腦勺也跟着麻酥酥的,衝過來就把蕭陽的嘴巴捂住了。

對着蕭長喜嘿嘿一笑。

今天已經是五月四號了,家裏就剩了一塊五,到月底掙夠四百塊?

這不扯淡嘛!

家裏那幾個不爭氣的兒子,不吃不喝,一年下來才勉強能掙夠四百塊,這孫子毛都沒長齊呢,就敢說這樣的大話了!

真是站着說話不腰疼!

不怕事大!

“長喜,七月底,把麥子賣了就還你,成不成?”

“哦?”蕭長喜眉毛一挑,沒有理會大哥,反而好奇的看着蕭陽問:“你這小不點,跟誰學會吹牛了,你知道四百塊錢是多少嗎?”

“當然知道!”蕭陽在爺爺的手上狠狠咬了一口,拍着小胸脯說,“叔叔要結婚,這可是個大事,我不但要把欠你的錢還了,還要代替我們家,給叔叔一百塊錢的份子錢!”

“怎樣?老蕭!”蕭陽笑着看向蕭長福。

“吹吧你!”

蕭長福臉色陰沉,就跟馬上要哭出來一樣。

一個月五百塊。

誰能掙來?

誰能掙來誰去掙,反正老子掙不來!

“你看,他答應了。”蕭陽指着滿臉黑線的蕭長福,忽然說道:“這事就這麼定了。”

蕭長喜“噗嗤”一聲樂了。

大哥的臉本來就黑,還遺傳給了他的幾個兒子。

現在聽到孫子給他來了這麼一手。

嚯!

更黑了。

就跟非洲人一樣。

“行,那就五百塊,咱就說定了。”蕭長喜舉起手來,要和蕭陽擊掌為誓。

蕭陽笑嘻嘻的迎上去,重重的和她擊了一下掌。

不料用力過猛,直接一個屁股墩坐了下來。

蕭長喜笑着把他拉起來。

“五月三十一號,我來拿錢,要是你沒掙到怎麼辦?”

“沒掙到就拿我抵債,你剛才不是說小孩子可值錢了嘛,把我賣了!”

“這可是你說的!”

“必須的,到時候也不用你來取,我跟老蕭給你送去!”

“得嘞!”蕭長喜歡喜的在他的鼻子上輕輕一捏,“小兔崽子,鬼精鬼精的,老蕭家怎麼就出了你這麼個小猴子呢?要是你再長大幾歲,沒準我還真就信了你的鬼話!”

蕭陽掙脫開,笑吟吟道:“現在你也可以相信我的鬼話,您趕緊走吧,趁着還沒到晌午。”

“攆我?”蕭長喜一板臉,“這是連頓飯也捨不得?”

都是一家人,她並沒有過分逼迫,而且她也知道大哥家的情況,實屬碰碰運氣而已,

不過這幾百塊錢也確實拖的時間長了點。

但當她看到大哥大嫂臉上的苦相,和那一地的陶瓷片子,嘆了口氣,這家窮的,連吃飯的碗都沒有了。

藉著和蕭陽的賭注,氣呼呼的離開了,當然還沒忘放下一句狠話。

“月底要是你們不去,我還會來的,到時候就不是我自己來了!”

這年代,欠錢的還不是大爺。

蕭長福和楊慶梅低頭哈腰的送走了她。

回到屋裏噼里啪啦的把蕭陽數落了一頓。

同時也犯起了難。

一個月,五百塊!

除了搖頭苦笑和絕望,他們真的沒有絲毫辦法了。

楊慶梅開始落淚。

蕭陽看的出來,老太太這回是真的難過了。

不是演的。

就連戒煙好幾年的蕭長福,也回屋摸了一把煙葉。

卷了一根煙叼在了嘴裏。

在這個年代,五百塊確實不好掙。

但那只是相對於普通人,以他八十年的人生經驗和長遠的前瞻性,還是有機會掙到的,不過在此之前,得具備一些先決條件。

上門討債的蕭長喜就為他提供了一點——壓力。

在這樣的壓力下,為了能夠掙到錢,他們會更加容易煽動和掌控。

後世很多老闆,為了掌控高質量員工的穩定性,會主動幫助他們購置不動產,讓他們的生活充滿壓力,然後再把一根胡蘿蔔吊在他們的眼前,這樣便給拉磨的驢子提供了四驅動力。

蕭陽用的便是這樣一個方法,現在壓力有了,而且很足。

就差根胡蘿蔔了。

“爺爺,奶奶,其實我有辦法掙夠五百塊。”蕭陽笑眯眯的湊到楊慶梅跟前,貼心的抹掉了她臉上的淚痕。

“你還真想把自己賣掉啊?”楊慶梅抽泣着,把他攬入懷裏,“別尋思這些沒用的了,砸鍋賣鐵也不可能賣你,你可是奶奶的心肝寶貝兒!”

“我沒騙你,我真有辦法。”蕭陽抬起頭,睜着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給老太太看的心都化了。

“你要真能一個月掙五百塊,那以後奶奶什麼都聽你的。”楊慶梅破涕為笑,在他的鼻子上輕輕一刮。

蕭陽笑了,“這可不行,既然已經事到臨頭,爺爺奶奶現在就得聽我的,只有你們聽我指揮,才能一個月掙到五百塊,你們願意嗎?”

聽他說的煞有其事,蕭長福也湊了過來,“你有什麼辦法?”

“先把煙掐了,臭!”

“嘿嘿,好,只要你能掙夠五百塊,你讓我幹什麼我就幹什麼!”

蕭陽嘿嘿笑着,放下心來,這胡蘿蔔已經開始起作用了。

他年紀小,身體小,很多事情都沒辦法親力親為,有了他們兩個如臂使指,就可以大幹一場了。

但為了消弭兩人的疑心,他把蕭長福的收音機放在了自己的炕頭上。

以後,這哥們就改名了。

叫“背鍋俠”!

晚上琢磨了一宿。

次日一早,蕭陽跑到菜園子溜達了一圈,感覺頭茬菜已經差不多了,撿着稍微飽滿的摘一摘,也能摘個二十來斤。

現在市面上根本沒有新鮮蔬菜,所以他打算賣高價,具體價格高到什麼地步,就得看“行情”了。

普通老百姓現在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肯定是買不起的,所以他把目光鎖定了他們附近唯一的一個工廠——縣窯廠。

縣窯廠距離他們村三里半,步行走過去也只消半個小時。

上午八點半,蕭長福找了一根長扁擔,一頭挑着二十來斤的新鮮蔬菜,一頭挑着蕭陽。

迎着朝陽,踏着朝露。

出發了。

路上,蕭陽把自己的想法說了說,蕭長福隨意應對着,也不知道聽沒聽進去。

這趟縣窯廠之行,是他們掙錢的第一步。

很關鍵。

不容有失。

他再三叮囑。

可是看蕭長福的樣子,還是沒放在心上。

他最擔心的就是關鍵時刻掉鏈子,他一個不到四歲的孩子,到時候該不該接茬去忽悠,如果張嘴了,孩子的話,人家又能不能信?

合計來合計去。

還是雙簧最保險。

“唉”,蕭陽嘆了口氣說:“老蕭,教給你的那些話都記住了吧?只要拿下縣窯廠的廚房,咱們的菜就全都能賣出去了。”

“知道知道,你都念叨一路了,不就是那什麼維...維什麼打擊嘛,不找廚子找廠長,不談賣菜,光談買磚,是不是?”

蕭陽點點頭,“記住就好,可別整叉劈了,咱們這方圓十里,就這麼一個廠子,你得上點心!”

蕭長福別過頭去,有些不屑,他沒想到被孫子指使,感覺這麼不爽,搞的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賣菜不找廚子找廠長,這都哪門子的辦法?

他活了大半輩子了,還沒見過這樣的歪門邪道,不對路找錯人,能把菜賣出去才怪呢。

“誒,孫子!”蕭長福想逗逗他。

“我叫蕭陽!”

“你本來就是我孫子嘛!”

蕭陽無語了,不想搭理他,雖然合情合理,但總感覺這老傢伙是故意的。

“孫子,我也天天聽收音機,怎麼就沒聽到過你說的這個什麼什麼打擊,你在哪個頻道聽的?”

“想知道啊?”蕭陽翻了個白眼。

哪個頻道都沒有!

這是老子腦瓜子自帶的!

能告訴你?

在前一世,蕭長福跟自己的小兒子差不多的年紀。

這輩子讓他當自己爺爺,真是便宜他了。

看着他不住的點頭,蕭陽笑了笑。

“成,咱們的買賣要是談成了,回去我就調出來讓你聽聽!”語氣一頓,蕭陽壞壞的笑道:“不過嘛,要是有人不聽話,導致沒談成,後果自負哦!”

蕭長福蔫了。

後果太嚴重了,必須得成。

上午九點十分,縣窯廠的伙房門口。

一個胖胖的男人把一筐雜七雜八的菜往那一丟,對着伙房裏邊喊了一聲,“高廚,菜送來了啊,一共十三塊二,你出來把條子給批一下,我得趕緊走。”

高大順從屋裏走出來,拿起一根蔫了吧唧的黃瓜,惱了。

“這啥玩意啊?”

胖男人一怔:“什麼啥玩意啊,天天不就是這個嗎?”

“這都蔫蔫成什麼了,還能吃嗎?”

這幾天,因為菜的事,他沒少挨批,他也窩火啊,蔬菜的品質不行,賴他做不好,上哪說理去?

就光說黃瓜,就是嚴重脫水的,咬起來都有點糠了。

他也不是故意找茬跟人較勁,就天天送的這菜,他是真沒法幹了。

“艹,高廚,別整虛的成么,現在什麼季節不知道啊,就這全都是南方運過來的,光路上就跑了十天,這都算新鮮的。”

“你管這樣叫新鮮?”高大順直接把黃瓜打了個對摺,軟趴趴的,竟然沒斷,這樣的菜屬實沒法要。

要是要了,今天指不定又是一頓批。

“咋地,不想要啊?也行,那以後你找別人給你送吧,老子不伺候了。”胖男人說著便要去搬那筐菜。

高大順心頭這個糾結。

要是不要,中午連做飯的食材都沒有了,難不成給領導喝早晨剩下的豆漿?

他一把按住了竹筐的邊沿。

“下回能不能整點新鮮的,你老拿這玩意糊弄我,我很為難的!”

“沒~有~”胖男人一臉嘚瑟,瞅准了高大順被自己卡住了七寸,死活不讓步。

兩人你爭我奪。

這時,一旁忽然傳出“咯嘣”一聲脆響,接着,便是嘎嘣嘎嘣咀嚼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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