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倒塌
日頭西斜，他們停止了今天的登記工作。
送出的免費一年期攤位共計278個，可謂數量十分龐大了，本來預計的是送出一年期免費攤位兩百個，多出的全部都是半年期，結果人群潮熱，沸沸揚揚，全是對他們的讚賞，溢美之詞不絕於耳。
蕭陽一開心，直接把所有的半年期都改成了一年期。
但同樣給了這些人一些約束，除去連續大雨，暴雪等等天氣原因，連續三天不出攤，市場管理委員會有權收回攤位。
雖說沒有拿到錢，這也算是個開門紅了。
第二天，人更多了，很多人一大早就來排隊，本來還打算只放出一半的攤位，沒想到不到九點，一百個攤位就已經被一搶而光了。
很多人沒有反應過來，以為並不會有太多人，結果慢慢悠悠溜達過去，只看到幾百人在那裏清理廣場上荒草和廢舊磚頭。
問過之後才知道，他們已經錯過了這一次機會。
很多認識楊奎民四人的關係戶，都想通過這一層關係走個後門，只是很可惜，他們表現了前所未有的鐵面無私。
蕭陽和蕭長福依然是下午才到的，人手多，幹活也快，本以為至少需要三天才能清理出來，沒料到第二天下午已經全部修整完成了。
甚至一些低洼的地方，還用廢棄的磚頭填平，又鋪上了一層土。
整個廣場看上去乾乾淨淨。
四周也插滿了紅色的條幅，紅通通的。
下午收工之後，一群人聚集在楊奎民的包子鋪門口。
除了楊奎民四人，還有幾十個拿到一年免費攤位的人，此時，他們已經升級成了個體戶，賣什麼的都有。
但是也有一些人根本不知道自己要賣些什麼，只是單純的聽了楊奎民的忽悠，先把攤位拿到手再說，以後肯定是能掙錢的。
蕭陽舉着一瓶汽水，坐在一張桌子上。
他的正前方擺放着三張桌子，蕭長福五人坐在坐在那裏，面對着幾十號人，這是他頭一回當著這麼多人講話，緊張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大夥靜一靜了啊。”
幾十道目光聚焦，蕭長福感覺全身熱辣辣的。
“就是跟大夥說一聲，明天放出一百個名額，贈免費攤位一個月。”
“一個月啦！”
眾人紛紛側目，好像也感覺到了一點什麼，他們是最早加入進來的，拿到了足足一年免租的攤位，此時看來，他們是做出了極為正確的選擇啊。
蕭長福繼續說道：“這也是最後一批了，從後天開始，攤位開始收租金，一個攤位每月五塊錢，大後天六塊，大大後天七塊......隨着攤位的減少，月租金會越來越高。各位都是市場最早的一批受益人，大家儘可能把這個消息，告訴身邊想來天恆農貿市場的親戚朋友，攤位始終是有限的，只會越來越貴，就算沒有擺攤的打算，拿到攤位，也能轉租或者轉賣給想要的人。就比如在場的各位，一年的免費攤位，就算是按照五塊錢每個月向外轉租，也能凈掙六十塊錢啊！更何況，攤位的租金會一直增長，要是漲到每個月二十塊，那可就是兩百多啊！”
外圍的人都瞪大了眼睛，就算是攤位的租金漲到十塊，他們就等於白撿了一百塊錢啊，一百多塊錢，幾乎是他們兩三個月的收入了。
就連楊奎民四人也愣了幾秒鐘。
他們手裏的免租期限是三年。
僅僅攤位的價值，就讓他們直接身價幾百塊了。
而且蕭陽還准許他們挑選最佳位置的攤位。
這......
幾人感動了......
眼眶不知不覺的都濕潤起來。
如果一年後租金的價格真的漲到一個月二十塊，加上好位置，他們手裏的攤位直接就能暴漲到千元價值。
短暫的安靜之後，人群沸騰了。
這他娘的，就是在撒錢啊！
蕭長福不緊張了，他也意識到了自己公佈的消息，具有多高的價值。
也意識到自己的孫子果然不是凡人，連續漲價，而且每天都是限量發放攤位，給人營造了十足的緊張感，一塊空地，剛剛拔完草，在他的手裏，就成了香餑餑，轉手就能賣錢，這樣下去，到不了開業，光這塊破地就讓好幾百人掙到錢了。
而且那些不想擺攤的人，也會天天到處去找人轉讓攤位，也又是一種傳播。
三天不出攤就收回攤位，這是逼着拿了攤位的人來湊熱鬧，這市場想不熱鬧起來都難啊。
免租攤位就剩最後一百個了，雖然期限只有短短的一個月，但是他們已經看到了其中的價值，這些人或許不會四處張揚，但是明天，一定仍是瘋搶之勢。
過了明天，這片空地將開始產生價值。
剩餘五百多個，就算全都是按月往外租，那也一下子就收回來兩千五百塊了。
這孩子的腦瓜子......
蕭長福吞着口水說道：“好了，消息已經公佈，天色也不早了，大家趕緊回家準備吧，後天就要開始收費了，明天想要免租攤位的，也該抓緊了。”
當晚，這個消息還是不脛而走，迅速的在棚戶區住宅傳播。
當人們還在懷疑一年免租攤位值不值的下手時，連半年免租攤位也已經被哄搶一空了。
連續兩日，搶到手的租戶樂的睡不着覺，沒有搶到攤位的也同樣睡不着覺。
想着明天起早點，趕緊去報個名。
但是很可惜，夜裏還沒過零點，廣場上就已經排滿了人。
烏泱泱的，楊奎民起床到店的時候，被眼前的一幕嚇的好幾分鐘沒回過神來。
起碼有四五百人在這裏排隊。
可是他們今天提供的免費攤位只有一百個啊。
唐華美三人趕到現場，也被這一幕嚇傻了。
他們感覺這事鬧的有點大了，一百個免費攤位發放完畢，剩下的那些人要是鬧事怎麼辦？
人家也是排了一個晚上的，難不成讓人家白排隊了？
那人家肯定不樂意啊！
“要不，等蕭陽來了再說？”劉雪提議。
“這麼多人，不知道他們幾點就在這排隊了，這兩天，老蕭爺倆都是吃過午飯才來，等他們，這些人能直接把咱們的破樓給扒了。”唐華美駁斥了劉雪的建議。
“那怎麼辦？直接開始登記嗎？剩下三四百人，要是拿不到攤位還不得給咱幾個皮扒了？”劉雪膽小，想到可能出現的亂子，眼角都紅了。
這裏邊好些人，其實他們都認識，甚至還拒絕過某些人走後門的請求。
今天要是真不給他們發個免費的攤位，還真得整出點么蛾子來。
苟大鎚皺着眉頭說道：“要不，咱們想提前去跟他們說一聲，把實情告訴他們，另外把昨天陽陽的方案提前布施，一百名之後的，每月收五塊錢租金，他們要是不想交，直接就走人了，也省的再跟他們廢話。”
“那不是跟什麼也沒幹一樣嘛，最後都得得罪排在後邊的那些人。”唐華美不屑道。
“那你說，還有什麼辦法？”老奎突然爆吼一句，一拍桌子站起身來，由於力量太大，直接把房頂上的白灰震掉了一塊，剛巧不巧掉在他們的桌子上。
幾人一愣，頭皮一下子麻了，快步跑了出去。
他們前腳剛出門，房頂轟的一聲掉下來大半拉，他們剛剛坐的那張桌子，瞬間被砸的四分五裂。
四人全身僵住，劉雪更是直接哭了起來。
他們幾個要是晚出來一步，就全都交代到裏邊了。
“嘎啦~轟~”
正當幾人還在慶幸，房頂繼續裂開，外側的牆體也開始發生傾斜，他們趕忙繼續往後退，等他們退的遠些了，身後的轟隆聲也停了下來。
無盡的灰塵把他們籠罩。
遠處排隊的人們紛紛向後退開，隊伍被灰塵衝擊的四分五裂。
全都倒了——
兩側的牆體失去承重，一整排的房子，就像松垮的木頭屋，轟然趴在地上。
不必再找人來推了，已經徹底成了平地。
他們幾人此時才知道害怕，為什麼要賴在這樣的房子裏不肯出來。
自己的命，別人會賠給你嗎？
塵土散去，灰頭土臉的幾個人臉上都掛着深深的淚痕，把灰土衝出一條淺淺的溝壑。
“前天，陽陽才跟我說，要咱們快點把東西搬出來，沒想到這麼快......”楊奎民說話的音都開始打顫了。
幾人都是全身瑟瑟發抖，想着前一秒的死裏逃生，全身發冷，大腦中一片空白。
這幾天，如果不是蕭陽突然闖入，打破了他們平靜的生活，或許，他們已經全都是這磚瓦之下的亡魂了。
四人相視一眼，在這一刻，驚懼過後，竟像是重生一樣輕鬆。
所有的負擔在這一刻輕飄飄的放下了。
所有的糾結，猶豫，膽怯，好像都不存在了。
劉雪抹去了臉上的淚水，抖了抖身上的塵土。
“老天替咱們做了決定，沒什麼好怕的了！”
“可那裏邊還有我七十多塊錢的庫存呢！”唐華美的話音一落，四人哈哈大笑。
苟大鎚也不靦腆了，眼神中多了一份真摯與淡然，“我也有幾十口鍋埋在裏邊了，不過無所謂了。”
“蕭陽是咱們的福星，咱們就做他的良將吧！”
互相拍打掉身上的土，幾人掏出登記用的本子，在那幾張桌子前坐了下來。
楊奎民對着人群大聲喊道：“大家應該都聽說了，今天只有一百個名額，攤位免租金一個月，所以，後面的人看看自己的位置，如果排在一百以後的，月租金收五塊錢，半年租金八十，年租金一百二，如果有不想租的，現在就不必接着排了，回家好好琢磨琢磨！但是五塊錢僅限今天一天，明天起租金漲到一個月六塊！”
他的話還沒說完，人群已經轟的一下子亂了，紛紛往前邊擠。
質疑聲，咒罵聲，亂糟糟的響了起來。
楊奎民坐了下來，開始登記。
他們的任務，每人二十五個人。
半個小時，全都登記完畢，人群中的抱怨聲，謾罵聲也更大了。
交租金買攤位的，卻一個也沒有。
幾人也不着急，坐在那輕快的聊起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