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凝望
指月客棧飯館,手袋和青花瓶盒放在桌上,沈未雪和李四在談話。
沈未雪:孫毅接電話,我聽到電話里說原休取玉符的時候有狙擊手開槍,他騎馬跑了。
李四想了下:是有人不想讓孫毅拿到玉符,八成是日本特務的人。
沈未雪點頭:孫毅着急去追原休,把一個鞋盒交給機要室保管,我推測陰玉符可能在裏面。
李四:孫毅家被炸了,老婆孩子遇難,他覺得自身安全也受到威脅,所以才不再把陰玉符帶在身上,你的推測是有道理的。
沈未雪沉默。
李四:你打算下一步怎麼辦?
沈未雪:我想找機會拿到陰玉符,還沒有想好,現在要回住處取東西,然後換個安全的地方。
李四想了下,掏出一串鑰匙遞給沈未雪。
李四:你如果準備拿陰玉符的話,有一個安全隱秘的住處是必須的,一旦你得手,孫毅肯定會把你列為頭號嫌疑人,同時,也會去劉松仁的地方找你,而我這也不安全,我在南稍門有個隱蔽的地方,你先在那裏定好計劃,我一有原休的消息,就去通知你。
沈未雪接過鑰匙:謝謝李大哥。
李四站起來:拿到玉符的人,都是命若懸絲,事不宜遲,我讓陳小二陪你去取東西,然後送你去南稍門,你到了那裏,靜下來,好好想想下一步該怎麼辦。
沈未雪站起來眼睛濕潤:四哥,我聽你的,那你怎麼辦?
李四:我晚上去孫毅家看一下,到了那裏就會知道原休到底有沒有被他們抓住。
李四示意,陳小二從遠處解了圍裙,過來幫沈未雪提青花瓶的盒,李四悄悄開了前門,陳小二和沈未雪離去,李四迅速關門。
城外道路上,於生克開車,趙探長坐在副駕駛位置,趙探長兩個手下坐在後排。
趙探長:於隊長,昨天一天都沒見你,孫局長找你呢。
於生克:我昨天去北郊查徐鵬新據點的下落,跑了一天也沒收穫,就順道去看了個朋友,他非要留我過夜,我不好推辭,就在他家住了一晚,今天早上才回來,局長找我有事嗎?
趙探長:沒有具體說。
於生克:裴原休跑了,局長知道嗎?
趙探長:我已經讓人通知他了。
於生克猛踩油門加速前進。
兩輛警車停在曠野岔路口,常隊長和眾便衣下來,常隊長看看左邊道路的馬蹄印,然後走到右邊道路查看,發現也有馬蹄印,不知道該往那條路上走,附近也沒人,這時孫毅的小車,後來的警車行駛過來停下,後面於生克也趕來,在旁邊停車下來。
曠野高處丘陵地帶樹林裏,裴原休牽着馬朝岔路口這邊觀查着。
眾人來到常隊長站立的岔路口。
孫毅:怎麼了?
常隊長:都有馬蹄印,不知道該往那邊走。
孫毅上前查看,也犯了難,這時於生克走過來,蹲在左邊道路上,把食指放在一個馬蹄印里感受了三秒,又走到右邊,把食指放在馬蹄印里感受兩秒並輕按兩下,搓了一下,用鼻子聞了聞手指和土接觸的部位,又返回左邊道路,趴下聞了聞剛才用食指感受過的那個馬蹄印,於生克站起身,指着右邊的道路。
於生克:是這邊。
孫毅:為什麼?
於生克:有細微的溫差,右邊馬蹄印里的溫度略高於左邊,應該是剛剛經過。
常隊長:那你為什麼還用鼻子聞?
於生克:剛掀起的塵土和掀起時間較長的塵土味道會有所不同。
孫毅和常隊長有些驚訝地交流了下目光。
孫毅示意大家上車,一邊走一邊問。
孫毅:生克,你怎麼會這些?
於生克:我小時候在老林子裏打過獵,靠這樣追蹤獵物。
孫毅點頭,眾人上車,沿着右邊的道路朝丘陵方向駛去。
裴原休看見於生克在地上辨別方向,接着兩輛小車和四輛警車急速行駛過來,裴原休連忙把馬趕走,向丘陵高處跑去。
跑上丘陵高處才發現這一面是懸崖,下面是水深流急的一條河,裴原休愣住了。
眾人下車,向丘陵高處跑去,於生克奔跑跳躍幾下,左穿右插,迅速把眾人拋在了後面。
孫毅喘着:生克的身手還是那麼矯健。
常隊長也喘:於隊長不近女色,少沾葷腥,夜夜在辦公室打坐,身手自然旁人不能比。
孫毅站住扶着膝蓋喘:是啊,修不修行,這時候就看出來了。
常隊長點頭微笑不語。
於生克迅速到達丘陵高處,裴原休被逼在懸崖附近,拔出槍躲在一塊石頭後面,於生克衝著裴原休喊話。
於生克大聲地:槍擊你的不是警察局的人!這完全是誤會,過來把東西交出來,你就自由了。
裴原休不說話,朝於生克射擊,於生克躲避在樹后卻不還擊,等裴原休打光子彈,於生克迅速竄出來,撲向他,裴原休向懸崖退去,眼看就要下去,於生克回頭看其他人都還沒上來。
於生克突然低聲:讓孫毅抓住你,今晚你就會沒命的,保護好玉符,快跑。
裴原休疑惑地點下頭,手腳並用下了懸崖,利用山石和樹木減速,然後奮起一躍,跳進了水深流急河裏。
這時,眾人跑了過來,於生克作勢要下懸崖,孫毅阻止了他。
孫毅:天快黑了,只要徐鵬還在,他遲早會出現的。
常隊長看着懸崖下湍急的河流面色沉重,突然朝於生克和趙探長站立的方向發問。
常隊長:你是怎麼趕過來的?
趙探長:我去樓頂發現狙擊手已經跑了,下樓剛好碰到於隊長經過,他就開車帶我趕過來了。
常隊長吊臉:我沒問你!
於生克臉色陰沉下來。
於生克:老常,你什麼意思?
孫毅不解地看着常隊長和於生克,常隊長意識到自己失態了,忙掩飾道。
常隊長:趙連,你幹什麼吃的,為什麼不派人控制附近制高點,勘察現場連這點起碼的常識都沒有,我煮熟的鴨子讓你給放飛了!
於生克臉色緩和下來,過來扶住低下頭趙探長的肩膀,擁着趙探長往回走,一邊對常隊長說。
於生克:老常,大家都跑累了,有事回去再說。
孫毅朝於生克讚許地點點頭,常隊長不再說話。
裴原休游向岸邊,直起身從河裏走向河灘,天空佈滿繁星,裴原休坐在河灘上,從懷裏拿出被浸濕苦無包裹和陽玉符包裹。裴原休先打開苦無,確認無誤后包好,然後依次打開白線、白布、油紙和棉花,拿出陽玉符觀看,玉符在夜色中熠熠閃光,他躺倒在河灘上,捏着玉符對着星空觀看,無意中把玉符的凹陷處對準了最亮的一顆星,隔着玉符觀看星光,星光經過凹陷處的折射,變得分外明亮和璀璨,裴原休從未見過如此瑰麗,如此燦爛,和如此奪人心魄的星光,一股莫名的感動湧上來,他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擦擦眼睛,捏着玉符對着星空久久凝望,好像在從被折射的星光中汲取到了和汲取着什麼力量。
眾人從丘陵上下來,一個警察趁孫毅上車的時候,悄悄叫住了常隊長和於生克,低語了幾句,於生克聽完很驚訝。
常隊長臉色也變了:確切嗎?
警察點頭:黃秘書都通知大家去弔唁了。
常隊長點頭,朝於生克示意,兩人朝孫毅的車走去,於生克坐上副駕駛位置,常隊長拉開後門,坐在了孫毅旁邊,司機發動汽車,趙探長開着於生克的車,兩輛小車在前,四輛警車在後,沿着夜色中的道路駛離。
徐鵬獨自在龍首村據點喝茶,徐井走了進來。
徐井拿手指比着:四顆炸彈,全炸死了。
徐鵬:能確定嗎?
徐井:已經搭了靈棚,入殮的時候,孫毅老婆和孩子還有傭人和廚師的屍首我都看見了。
徐鵬:裴原休呢?
徐井:他這兩天被常隊長關在特務隊的安全屋,昨天遭到襲擊,常隊長帶他去了指月客棧,派出大隊便衣保護,我們無法靠近,今天常隊長帶他去取城牆,遭到狙擊手的槍擊,他跳下城牆逃走了,大隊警察去追,現在還沒有消息。
徐鵬:是軍部特高科的人在暗中協助我們,派人監視指月客棧,他只要沒被抓住,是有可能回去的。
徐井點頭:他有個相好叫沈未雪,這個女人現在控制了劉松仁的幫會。
徐鵬:設法找到她,找到她就有可能找到裴原休。
徐井:是,你剛在說襲擊他的人是特高科的,知道他們具體是些什麼人嗎?
徐鵬搖頭:有軍部的人同時潛伏,我們要確保他的安全,關鍵時候他是會起決定性作用的。
徐井:明白。
車在夜色中行駛。
常隊長下決心開口。
常隊長:我和於隊長是上車前才聽說的,現在一起去看看吧。
孫毅不說話,眼淚慢慢流下來。
於生克給司機示意,司機拐上一條去城裏的大路,向孫毅家駛去。
被炸毀的住宅外面搭着靈棚,安放着一大一小兩口棺材,黃秘書和守靈的警察站在外面,孫毅癱坐在棺材中間,常隊長和於生克、眾警察、便衣站在兩邊脫帽致哀。李四躲在暗處觀察,過了很久,常隊長和於生克扶起坐在地上的孫毅,孫毅勉強站起來,拿上帽子朝外走去,眾警察和便衣跟着,黃秘書和守靈的警察過來相送。
孫毅擦了擦眼淚:特殊時期,明天就找地方安葬吧。
黃秘書:是。
孫毅帶領大家上車離去。
劉松仁躺在城外住宅搖搖椅上,薛小六和皮九守在門口,麻輝進來。
麻輝:大哥。
劉松仁欠身:有沈姑娘消息嗎?
麻輝:指月客棧前後門都鎖着,東木頭市的家裏燈也黑着。
劉松仁:快兩天了,不會出什麼事吧?
麻輝:我估計是為她爸的事情在忙,沒時間過來。
劉松仁:你說沈姑娘為什麼不告訴我們殺他爸的是誰?
麻輝想了下:一是她確實還沒查清楚,還有就是這人你認識,她不方便說。
劉松仁坐起來:會是誰呢?
這時,沈未雪走進家裏開始收拾衣物和書信,她把衣物放進箱子,然後拿來火盆,拿起一張范雍的證件照看了一會兒,把照片和書信點燃扔進去,拿出青花瓶看了下,用力搖了搖,又把瓶子倒過來,拍了拍,確定裏面確實已經沒有東西了,她有些不舍地把瓶子放回了它最初的位置,客廳的桌上,沈未雪最後看了眼青花瓶,這時火盆里的書信和照片已經燒完,她去廚房給火盆澆上水,沖洗掉灰燼,把火盆擦乾淨放回,示意陳小二過來拿了箱子,關燈出門。
沈未雪鎖了院子門,從陳小二手裏拿過箱子上車,陳小二拉起人力車,消失在了夜色中。
與此同時,常隊長和趙探長進了趙探長的辦公室。
常隊長關門低聲:於生克今天碰見你是怎麼說的?
趙探長小聲:說他昨天去查徐鵬新據點,然後在朋友家住了一晚,今早才回來。
常隊長沉吟不語,回憶起昨夜在指月客棧後門外看見於生克的情景。
常隊長:他根本就沒在什麼朋友家過夜,昨晚在指月客棧後門外我看見他了。
趙探長驚訝地思考着。
常隊長:我們以後都得小心這個人,不管他撒謊的目的是什麼。
趙探長:是,他很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