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番外 《十年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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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十年後（下）》
在陸平本科畢業后，他和沈雨澤向陸爸爸陸媽媽出櫃了。
當時出櫃的整個過程非常曲折，他們特地把陸家人接去帝都,名義上是要帶他們遊玩帝都，其實是找機會試探他們的態度。可倒霉的是，每次沈雨澤想說出真相時,總有莫名其妙的事情打斷他。
後來,陸平鼓起勇氣,親口告訴了爸爸媽媽他和沈雨澤相戀的事實。
他們本以為會迎來陸爸陸媽的責罵,沒想到,陸爸陸媽其實早就知道了。
陸平震驚追問,他們到底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陸爸說出真相：“我們是在你高三的時候知道的。你妹妹看到你倆在卧室里親、咳，親嘴，她哪懂什麼,傻乎乎跑過來和你媽說。我和你媽急死了,那段時間生意都沒心思做了,還跑去上網查資料……”
陸媽媽嘆氣：“你爸當時氣得不行，都拿起擀麵杖想揍你們一頓了。但是我跟他說，現在你們正在讀高三，正是最關鍵的時候，天大地大高考最大,絕對不能在這個時候影響你們。”
陸爸：“我就想,那好吧,等高考完再揍。”
陸媽：“高考結束之後,又想着好不容易考完了,讓你們放鬆幾天，等出分了再揍。”
陸爸：“出分之後,又想着報志願很重要，還是等填完志願再揍。”
陸媽：“報完志願之後，又覺得不穩妥，還是等錄取通知書來了再揍。”
陸平：“………………那為什麼錄取通知書來了之後，你們沒揍呢？”
陸爸吹鬍子瞪眼：“錄取通知書都來了！人家孩子考上個狗屁學校都要擺謝師宴，我兒子考上帝都的好大學，我還要把兒子揍一頓，我有病啊！！！”
於是如此這般，陸平和沈雨澤真的要感謝高考，救了他們的狗命。
從他們確定交往到如今，整整十年愛情長跑，感情穩定遠勝其他人。這讓陸爸陸媽意識到，他們的交往並不是一時起興，而是命中注定。
於是在今年春節團圓飯時，沈雨澤正式改口了。
當然，這種事情並不適合大張旗鼓的宣傳，所以除了他們身邊最親密的朋友（比如陸平的大學室友，比如陳妙妙）以外，其他人都不知道。
他們幾人簽到結束、領取完紀念品后，安安給他們發了新校區的地圖，她指着身後寬闊平整的大路說：“哥，你們順着這條路一直走下去就是操場，校慶儀式在半小時后開始，在此之前你們可以在學校里隨處逛逛，我還有很多事情，不能帶你們逛校園了。”
“嗯，你忙你的。”陸平點點頭，“我們四處轉轉。”
其實這個新校區已經啟用有一學期了，到處都是生機勃勃的，帶着一種新鮮的朝氣。
這個新校區就在椒江沿岸，風景秀美，佔地面積很大，園區內的設計也非常漂亮。教學樓、實驗樓、圖書館一看就是砸了不少錢的，甚至園區內還有一座湖，引了活水進來，幾隻漂亮的天鵝正在湖中嬉戲。
“我靠，現在的學弟學妹們也太幸福了吧！”陳妙妙一雙眼睛都不夠看了，舉着手機四處拍拍拍，“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座公園呢。”
周躍附和：“是啊，我看地圖上還有校園超市、快遞站和糖水店，這都快和大學差不多了。”
陳妙妙酸極了：“咱們以前的那個老校區，要什麼什麼都沒有，只有一家校長親戚開的小超市，就連學校門口的糖水店也沒有別的學校的好喝。每次下雨，操場上都是泥；走廊又窄，連放雨傘的地方都沒有；你們記得嗎，之前有一次刮颱風，學校停電了，咱們回不去家，只能留在學校打地鋪。”
“當然記得！”周躍接話，“咱倆還在女廁所撞見鬼了呢。”
陳妙妙：“對對對，後來那隻鬼被陸平他們抓到了！”
這件事引起了周躍丈夫的好奇，他問：“女廁所里有鬼？”
提起當初烏龍的女廁所抓鬼事件，陸平和沈雨澤也被拉回了那個風雨飄搖的夜晚。猶記得在停電的那一瞬間，他們在漆黑一片的教室里牽手；也記得在陰冷的體育館內，他們擁抱在一起入睡。
陸平笑了：“其實根本沒有鬼，是野貓跑到了女廁所的吊頂里。”
沈雨澤：“後來那隻貓做完絕育手術，被孟昕學姐領養了。”
從那時到現在，他們每個人都長大了。十年的時間，他們之中有人結婚生子，擁有了平凡且確實的幸福；有人出國留學，觸碰了另一種文化；有人登上了福布斯青年榜，沉浮商海；有人繼續念書讀博，為論文頭禿；還有人成為了駐外記者，登上了國家頻道……而那隻叫做招財的黑貓，則慢慢變老了。
它長出了白鬍子，掉了幾顆牙，每天睡覺的時間比玩逗貓棒的時間要長許多了。
時間就是這樣在慢慢往前走的，那些珍貴而有趣的回憶，被定格在了記憶深處，偶爾也會像現在這樣被浪花翻出來，在長河裏閃閃發光。
他們在學校里的糖水店裏買了幾杯冰冰涼涼的木蓮冰粉，可惜十幾年前過去，曾經一杯只要兩塊錢的木蓮冰粉，現在也漲了幾倍了。價格雖貴，好在料給得足，上面灑了花生碎和葡萄乾還有一勺紅糖。木蓮冰粉里自帶的薄荷味道十分沖鼻，剛好驅散了炎夏的炙熱。
又走了幾步，他們來到了新建的大食堂。一中連年擴招，現在除了高中部以外，還擴招了初中部，六個年級加起來足有六千多人，每天中午晚上吃飯實在是個大陣仗。新食堂共有三層，今天雖然學校不上課，但為了招待校友，三層食堂所有檔口全都開足馬力供應伙食，明廚明檔。
周躍：“啊，這裏居然有一家‘嵌糕王子’！”
這家開在一中食堂里的“嵌糕王子”面積有限，所以只提供嵌糕、泡蝦和食餅筒，水牌上的價格也比外面的店鋪便宜了足足一半，一秒回到了十年前。
陳妙妙：“你這哪裏是做生意，完全是做慈善。找遍整個椒江，都找不到第二家這麼便宜的嵌糕店了！這根本連成本都不夠吧。”
陸平嘿嘿笑了兩聲，有些不好意思：“其實把嵌糕王子開進一中，還是沈雨澤給我出的主意。至於價格嘛……畢竟是自己的母校，總要照顧照顧學弟學妹們，賠多少錢都無所謂啦，反正我現在已經有幾輩子都花不完的錢了。”
誰能想到，當初手機摔壞了沒錢修、每天都在穿山寨球鞋的陸平，居然也會有如此闊綽的一天？
嵌糕王子這個招牌背後，不僅有陸家人兩代人的心血，更有沈雨澤的手筆在——它是沈雨澤人生中的第一筆、也是最有紀念意義的一筆投資。
……
因為剛吃過木蓮冰粉，他們都不餓，所以在食堂晃一圈就離開了。
當他們走到操場時，人流已經把那裏擠得水泄不通了。他們翹首看去，只見主席台兩側都做了許多人，因為離着遠，那些人長什麼樣子都看不清，只能看到左側檯子前掛着一個橫幅，上書：傑出校友代表。
陳妙妙嘀咕：“那些‘傑出校友’不會每個人都要發言吧？”
“嗯，確實是。”陸平接話，“每個人要準備五分鐘的演講稿，說說自己在一中的美好回憶、講講自己現在的成就，再勉勵一下學弟學妹什麼的。”
陳妙妙：“你怎麼這麼清楚？”
陸平伸手一指沈雨澤：“因為他就收到了演講邀請，不過他拒絕了。”
沈雨澤言簡意賅：“麻煩。”
他拿到了去年的AsiaForbes30Under30，學校當然想請他當招牌。可惜沈雨澤不喜歡出這種風頭，讓秘書替他回絕了，就連這次回校也是低調行事，和陸平以普通校友的身份回來。
他們在操場上等了一陣子，那幾位傑出校友果然依次上台演講，每個人的演講稿都厚厚一沓，沈雨澤看了眼時間，最先上台的幾個人都超過了五分鐘的規定時間。今天陽光極烈，主席台上一點遮陽的陰影都沒有，幾個老校友被烤的頭昏眼花，不停地喝水，彷彿一群可憐巴巴的雪人牌雪糕，隨時要融化。
看到他們的反應，沈雨澤更加慶幸自己回絕了這種無聊的表演，否則現在在主席台上被曬的人就是他了。
陸平和他多年默契，沖他微微抬了抬下巴，意思是：走不走？
沈雨澤輕輕點頭。
他們決定去周圍的幾棟新樓逛逛，陳妙妙不樂意走：“一會兒還有學弟學妹們的表演呢，聽說有街舞什麼的。”
陸平：“誰知道什麼時候出來？太熱了，我受不了，我要去樓里躲躲陽光。”
周躍也贊同陳妙妙，想在這裏再看一會兒，於是他們五人自然而然的分開了。
在操場周圍矗立着兩座建築，一座是圖書館，一座是多媒體活動樓。說起這個多媒體活動樓，不得不感嘆一句一中校長實在太會打算盤。
這座多媒體活動樓的每一間教室，都是校友出資捐贈的。從舞蹈室到音樂室，從化學實驗室到電腦機房，每間教室都以“間”為單位進行招標。
確定捐贈后，這間教室的門上就會掛上印有捐贈人名字的牌匾，除此之外還可以留下一句給學弟學妹們的贈言，這個項目剛一放出來，所有捐贈名額就以最快的速度被搶完了。
絕大部分的教室，都是以班級為名義捐贈的。
比如“1995級三班”“2003級一班”等等，偶爾也會有例外——比如沈雨澤和陸平，他們就以個人名義，聯合捐贈了一間教室。
教室落成后，學校本來辦了一個捐贈人集體剪綵儀式，可惜那時候陸平正跟着導師在外面做項目，實在趕不回來，沈雨澤也不想一個人出席這種活動，就指派了一個小秘書代表剪綵。小秘書很負責，拍了幾張照片，彙報給沈總和沈總夫人看。
不過，通過照片看到的，和自己親眼看到的畢竟不一樣。
陸平興緻勃勃地問：“沈雨澤，你還記得咱們捐的那間教室在幾層嗎？咱們去看看吧。”
沈雨澤也不記得了：“我問問秘書。”
“別問了，反正就這麼幾間教室，咱們一間間找，就當是散步了。”反正左右無人，陸平大膽拉住了沈雨澤的手。
沈雨澤當然沒有異議，他反手與陸平十指交扣，他們手拉着手，漫步在這座空曠且嶄新的樓中。
明明是陌生的教學樓，但因為身邊是熟悉的人，有那麼一瞬間，陸平恍惚地以為他們回到了過去。
燦爛的陽光從明亮的玻璃窗外透進來，輕輕搖晃的樹冠在地面上灑下一片斑駁的樹影。陸平忽然玩鬧之心大起，開始墊着腳玩起了踩樹影的遊戲，他不僅自己踩，還硬拉着沈雨澤一起踩。
沈雨澤哭笑不得：“喂，你都多大了？”，但他的身體還是很誠實的，他真的邁開步子，和陸平一起犯傻。
陸平從這片樹影跳到那片，沈雨澤也跟着他，從這片跳到那片。
誰能想到，這兩個身價不菲的“傑出校友”，逃掉了冗長的校慶儀式，也逃掉了那些榮譽與恭維，躲在這裏當小朋友。
他們從一間間教室前跳過，每路過一間教室，陸平都會大聲讀出捐贈校友留下的贈言，然後搖頭晃腦的點評一番。
“——這個寫的是：‘書山有路勤為徑，學海無涯苦作舟’，嗯，古詩詞永遠不過時。”
“——‘今日的付出，明日的收穫’，還行吧。”
“——‘穩住這波，我們能贏’。這個一看就是個喜歡打遊戲的校友寫的。”
“——啊我喜歡這個，‘定義你的不是山頂的風景，而是你在登山的過程中收穫了什麼’。”
他們從走廊這頭跳到那頭，整個樓道里都回蕩着他們的腳步聲。
因為不是上課時間，教室里並沒有人。但是每扇門都敞開着，方便來參觀的校友看到教室里的佈置。
看到乾淨整潔書桌、看到那些先進的多媒體設備、看到教室后的黑板報，陸平神色怔忪，眼神里不由得帶上了懷念。
“好懷念在學校念書的時候，”陸平牽着沈雨澤的手，倚在教室門口，喃喃感嘆，“什麼都不用擔心，只用擔心學習成績就好了。十七八歲的煩惱，被風一吹就散了，那時候能在晚自習的課間趴在窗邊看晚霞，就很開心了。”
停電不用上學是開心的，下雨不用出課間操是開心的，體育老師沒生病也是開心的。
沈雨澤說：“你現在也在學校念書啊。”
陸平搖搖頭：“不一樣了。”
大學和高中是不一樣的；博士生和高中生也是不一樣的。雖然都是校園，但走過的路不同了，看過的風景不同了，遇到的人也不同了。
沈雨澤問：“那如果給你一台時光機，讓你回到十七八歲，你願意嗎？”
陸平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抬頭看向他，反問：“你呢，你願意嗎？”
“肯定是不願意，你以為三十歲前拿Forbes這麼簡單嗎？”沈雨澤開了個玩笑，“不光我不願意，每天吐血加班掙工資的秘書也不會願意的。”
陸平想了想，連連搖頭：“好吧，我也不願意。我辛辛苦苦跟項目寫了兩年的paper正在投稿，要是拿到博士畢業證前一鍵回檔到高中，我真的要氣死了！！”
明明是完全不切實際的幻想，陸平居然真的生起氣來，果然還是一副小孩子脾氣。
沈雨澤正要取笑他，忽然在前面的一間教室里，傳來了一陣喧鬧聲。
“趙小龍，你別搗亂了行不行？”熟悉又伶俐的女聲響起，“老師讓你過來是幫我搬桌子的，不是搞惡作劇的！”
“好了好了安安大小姐，我就是開個玩笑嘛。”一個男聲趕忙討饒。隨着這道聲音，一個皮膚黝黑的高個男孩搬着兩張疊在一起的桌子，從敞開的教室門裏走了出來。他留着毛栗子般的小平頭、濃眉大眼，看上去很精神，只是表情嘻嘻哈哈的，看樣子是個頑皮性格。
跟在他身後的是一個梳着馬尾辮的女孩，她兩隻手一左一右提着兩隻椅子，她原本正在和那個男孩子鬥嘴，長長的辮子在腦後一甩一甩的，笑容明媚。不過，當她看到站在教室外的兩道身影后，她瞬間變得拘謹起來。
“哥，你怎麼在這兒？”安安脫口而出。
陸平的視線在那個男孩和自己妹妹身上游移了一下，高高挑起一邊眉毛：“操場太熱了，我和你沈哥來新樓里溜達一下——這誰啊，你同學啊？”
“哥，你好！”那個皮膚黝黑的男孩一點也不認生，幾乎瞬間黏上來，主動做起自我介紹，“我是陸安他們班的班長，我叫趙小龍！”
他手裏搬着兩張桌子，只能向陸平微微彎腰以示問好。
“趙小龍？”陸平重複這個名字，覺得有點耳熟。
沈雨澤倒是第一時間想起來，小聲提醒他：“你妹妹小學的時候，有一次舉辦學校運動會，是咱們倆帶她去參加的。當時有個小男孩……”
靠！陸平終於想起來了！
沒想到啊沒想到啊，這都十年過去了，這混蛋小子還陰魂不散呢。當初安安只在北岸小學上了兩年，後來家裏生意有了起色，就把她轉學到南岸接受更好的教育。沒想到世界這麼小，趙小龍居然也從北岸考到椒江一中來了！
最可氣的是，這小烏孫怎麼長得這麼高了？
之前陳妙妙說，在她的記憶里，安安還是個小學生，陸平不以為意；沒想到相同的事情，這麼快就在陸平身上重現了。
陸平身為哥哥，看着出現在妹妹身旁那個嬉皮笑臉的壞男孩，當然是哪裏都不順眼。
他板著臉，嚴肅說：“在樓道里大呼小叫算什麼樣子？既然老師讓你們搬東西，還不趕快搬走？”
兄妹倆心照不宣，安安難得乖巧的“哦”了一聲，和兩位哥哥說了再見，羞澀地搬着椅子走了。趙小龍抓耳撓腮，連忙扛着桌子追了上去，他好不容易追到了，厚着臉皮湊到她身邊，也不知道在安安耳邊說了什麼，把小姑娘逗得笑出了聲。
不過，她笑到一半，忽然想起兩位哥哥還在身後呢，趕快小心翼翼地回頭看了一眼他們，結果正好對上陸平殺氣騰騰的視線。
安安嚇了一跳，步速更快了。
望着十七歲的少年少女在樓道里遠去的身影，沈雨澤無奈：“平平，收一收你的表情，你都把他們嚇到了。”
明明幾分鐘之前，陸平還一副小朋友的樣子，在樓道里興高采烈地踩影子，沒想到一見到妹妹和她的男同學，就唬着臉做出一副大家長的模樣。前後反差明顯，就算是變臉也沒有這麼快的。
陸平氣得牙痒痒，捂着胸口說：“氣死了氣死了。”
但是具體在氣什麼，卻又不肯說清楚。
陸平用胳臂肘懟了懟沈雨澤，問：“好歹安安也叫你一聲哥，你就沒什麼想說的？”
“？”沈雨澤真沒想到，這火居然還能燒到自己身上。他想了想，開口，“倒是有件事，確實讓我不吐不快。”
陸平：“什麼事？”
沈雨澤：“你看，這麼多年過去了，學校是新的，圖書館是新的，多媒體教室是新的，甚至還有好多老師都是新來的——怎麼校服還是這麼丑？”
一中的校服是藍白雙色的老式運動服，又土又肥大，沒想到學校更新了所有硬件，偏偏校服還是沿用當年的設計。
十年前，十七歲的陸平和沈雨澤就是穿着這套校服，行走在一中的校園裏，品嘗每一分每一秒的快樂；十年後，十七歲的安安和她的同學也穿上了同樣的校服，在教學樓里打鬧嬉戲。
陸平和沈雨澤並肩站在走廊這頭，望着那兩道穿着校服的身影逐漸消失在視線中，有一種說不出的悵然感，從心底漸漸漫開。
就在剛剛——他們與他們的十七歲再度相遇，又擦肩而過了。
陸平側頭看向站在身旁的沈雨澤，恰好，沈雨澤也在垂眸看着他。
一切都是無需多言的“恰好”。
陽光在他們身邊跳着舞，輕輕晃動的樹影落在他們的臉上，那是風在親吻他們的臉頰。
陸平長舒一口氣，說：“繼續找教室吧。”
“不用了。”沈雨澤出乎意料地回答。
“誒？”
“已經找到了。”
沈雨澤抬手指向剛才安安和趙小龍走出的那間教室，說：“就是這間。”
陸平真是沒想到，他們在樓里轉了這麼久，幾乎每個教室都看過了，沒想到由他們捐贈的這間教室，居然就藏在他們眼皮子底下！
陸平迫不及待地走到教室門口，看向教室大門上鑲嵌的那塊醒目的牌匾。
不鏽鋼質地的牌匾上，印刻着兩排正體字。
一行，是他們的名字。
另一行，則是他們商量許久的贈言。
那是他們在攜手走過十年光陰后，回首遙望，最想送給曾經的自己、同時也送給未來的學弟學妹們的話。
——【祝你不平凡，願你不完美】
——【陸平&沈雨澤，20xx級校友】
……
陽光熱烈，帶來陣陣蟬鳴。
新建成的教學樓里，並肩走出了兩道身影，一如高不可攀的皓月，一如活潑靈動的繁星。
“沈雨澤，剛才那個關於時光機的問題，我忽然有了一個新答案。”
“真巧，我也是。”
“哦，你的新答案是什麼？”
“如果真的有一台時光機可以回到高中的話，我一個人回去未免太孤獨了。平平，我想和你一起回去。”
“喂，你可真會自作主張，你怎麼不問我願不願意？”
“平平，那你願意嗎？”
“……”
“陸平，你願意嗎？”
“沈雨澤，我願意。”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