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身世
“真心的？“，秦風抬眼看她。
蘇玥點頭，“真心地希望你生日快樂。“
秦風的眼眸低下來，長長的睫毛蓋住了他略微陰鬱的情緒，聲音悶悶地傳來，“一會兒，你陪我去看海吧。“
秦風的聲音不大，但每個字卻被微風吹拂，清楚地傳送到蘇玥的耳側。
秦風少見的脆弱擊垮了蘇玥心裏最後一道防線，讓她無法開口拒絕他略微乞求的話語。
大海里這裏並不是很遠，但蘇玥從未去過，以往她也曾夢想着和江以南牽手走在沙灘上看海浪湧起，後來一切都變了。
蘇玥和秦風一前一後地走在傍晚的沙灘上，此時人少得可憐，只有幾對熱戀的眷侶在夕陽下擁吻、在沙灘上追趕。
“蘇玥。“
秦風第一次一字一句的格外認真喊着她的名字。
不同於那日床笫之間呢喃着的一聲聲蘇玥，更不同於平日裏他一臉痞笑的小嫂子。
簡單的兩個字，他字正腔圓的念出來，滿臉正色，滿目情意。
“嗯，我在。“，蘇玥向前兩步，和他並排走。
“你知道么？今天是什麼日子……“，秦風的聲音不悲不喜，猜不出他的半分情緒。
“今天不是你的生日么？“
秦風頓足，扯了扯嘴角，“猜錯了。“
今天的秦風不對勁到了極點，蘇玥有些擔心地扯住他，“你太累了，我們先回去，好么？“
秦風輕輕抱住她，搖了搖頭，“不要，今天……是我媽媽的忌日，我來看她。“
這樣一句話，彷彿炸彈一樣在蘇玥的耳邊炸開。
蘇玥從未聽秦風談起他的家庭，這個話題在他們的小圈子裏也彷彿逆鱗和炸彈一般，無人提起。
蘇玥看向大海，小心翼翼地問，“阿姨的骨灰灑在大海里了么？“
秦風的下頜角抵着她的鎖骨，悶悶地嗯了一聲。
“是被我害死的。“
秦風自責愧疚的話語讓蘇玥心軟得一塌糊塗，她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背，試圖安慰道，“不是你的錯。“
秦風鬆開她，轉而牽住她的手在海邊漫步。
秦風似乎已經調整好了情緒，收起了自己內在的脆弱和敏感，帶上了玩世不恭的面具。
“我出生的時候，我媽媽就死了。“
蘇玥本想鬆開的手頓了頓，還是任由他牽着。
“我爸說我剋死了我媽，不光我爸這麼說，很多人都這麼說，只不過因為我是秦家的未來繼承人罷了，所以他們才阿諛奉承我。“
蘇玥一時不知安慰些什麼，年幼的他面對人們的指責和謾罵，又是如何度過那些孤身一人的漫漫長夜呢。
“我媽媽最怕海了，她年輕時差點溺水，所以很怕海。“
“那為什麼把阿姨海葬在這裏啊？“，蘇玥不解。
秦風似乎被戳到了什麼傷口，沉默了很久后開口。
“我爸給她葬在這裏的，所以我恨他。“
蘇玥想開口講些什麼，又覺得這些實在太沉重了，自己安慰不了什麼。
“還好，他被抓了，在我十歲那年，因為酒駕撞人和賭博被抓的。“
富人的圈子，蘇玥也有所耳聞，這些事情只要不沾染上大人物，秦家花錢就能擺平。
“那你父親現在呢？“
秦風瞭然她的想法，看向遠方洶湧而來的海浪，“其實……我隨我媽媽姓的。“
怪不得，從秦風短暫的敘述中，蘇玥漸漸拼湊出了事實的真相。
三十年前，風頭正盛的秦家只有一個千金女兒，於是招了個贅婿，兩人情投意合。
在生下小兒子之時，秦家唯一的千金難產而死，這個招來的贅婿將千金的骨灰灑在她生前最怕的大海當中。
秦老爺子趕走了這個贅婿，讓姐弟倆隨母姓。
而這個贅婿，沒有了秦家的支持，抽煙喝酒賭博，逐漸在幾年後進了監獄。
“秦風，我在。“
秦風扭頭看着她，緊盯着她的雙眼，彷彿要從中看出她的欺騙或者是恐懼，可什麼都沒有，滿眼真誠。
“海浪來了。“秦風和蘇玥十指相扣，問道，“要不要和我一起站在這裏被浪打一次？“
瘋了。
蘇玥看着他的側臉如此想到，自己也是瘋了，居然真的會答應。
海浪並不大，但鹹鹹的海水打在他們倆的臉上，渾身濕透，兩個人緊緊抱在一起，被海浪打在鬆軟的沙灘上。
海浪褪去，兩人相視一笑。
風一吹，兩人都冷得厲害。
本來打算回市裡，但秦風的車的油量只能勉強開到那家老爺爺老奶奶經營的農家樂里。
“你這什麼車啊！這點路都開不了！“，蘇玥坐在副駕駛上打了個噴嚏吐槽着。
“睜眼看看啊，這法拉利！“，秦風白了她一眼，把車停在門外去敲了敲門。
老奶奶開了門，有些驚詫，兩人頭髮衣服濕透了，抱着臂瑟瑟發抖地蹲在門口。
“快進來快進來，這是怎麼一回事啊？“
老奶奶把他們倆迎了進來，給他們倆拿了兩套乾淨的衣服，而後詢問道，“這是怎麼了？“
蘇玥瞥了瞥秦風，簡單明了地說了一句，“秦大少爺瘋了唄，拉着我去送死呢。“
秦風訕訕的笑了一下，解釋道，“那個浪挺小的，不至於送死，我們就是玩玩。“
“我給你們煮碗薑湯，你們喝了就能好點。“
小小的木屋裏僅有一個廚房一個卧室和一個餐廳，兩人喝了薑湯，蓋着薄毯躺在客廳靠近暖爐的木板上。
窗外的雨滴滴答答，秦風扭身正對她，“我還是第一次有這種體驗呢。“
“是是是，您畢竟是秦大少爺。“
“你呢？“，秦風問道。
蘇玥沉默了一會兒，在秦風眼皮打架快要睡着的時候開了口。
“我小時候，經常在雜物室的地板上睡覺。“，蘇玥說著，自嘲地笑了笑，“我小時候還覺得自己很像灰姑娘呢，一直幻想着會有王子來拯救自己。“
秦風沒說話，往前湊了一下，握住她的手。
秦風手上的訂婚戒指太過明顯，他摘下訂婚戒指，遞給蘇玥。
“很抱歉，我不能給你任何解釋或是承諾，但……請相信我，我從來沒把你當做消遣的玩物或是什麼小三小四。“
蘇玥接過戒指，似乎不是他之前帶的那個了，仔細一看，戒指內側印着秦風的首字母縮寫。
蘇玥沒說話，閉上眼裝睡。
也許對她而言，這是目前最好的回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