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酒桌論事
“誠子,你就算不問,待會我也得給你說說廠里的事,你這突然空降到這保衛科可是讓許多人始料未及啊。”
許大茂夾了顆花生米入口,接著說道,
“就這廠里,楊廠長是一把手,但主要對外的事情比較多,經常外出公幹,跟上頭的領導走動得比較頻繁,給廠里爭取了不少計劃外的物資,而廠里的事他管得少。現在這廠里誰說的話最有分量,還得是主抓生產的李副廠長,車間的生產、食堂和採購那邊的供應都歸他管,我之所以說你突然空降到保衛科讓人意外,還要從李副廠長這說起。”
話頭到這裏突然就斷了,許大茂洋洋得意的看了一眼蘇誠,頗有點賣弄的意思在裏頭,這又是許大茂的一個臭毛病了,喜歡吹牛得瑟,見狀蘇誠笑罵道,
“少在那瞎顯擺了,快說說裏頭有什麼彎彎道道,跟我又有什麼關係。”
“原先廠里保衛科的張科長為人比較正派,雖然年紀大了點,但也還沒到退休的年齡,加上在上頭又有點關係,這誰的面子也不賣。而你也知道,這保衛科可是管着廠里幾千號人,裏頭的權利可不小,李副廠長早就想插上這麼一腳了。”
許大茂看了看蘇誠,似乎怕他們的對話被人偷聽了去,壓低了聲音繼續說道,
“就前不久,李副廠長突然在廠里搞了個突擊大檢查,裏頭有幾個手腳不幹凈的工人被查到偷拿了廠里的物資,隨後就上趕子在廠里開起了批鬥大會,回頭廠里領導私下為這事又是開了個會。你猜裏頭發生了什麼?”
蘇誠斟酌了下有點不確定的道,
“不會就這麼一出就把張科長給絆倒了吧?”
“可不是!按理說廠里檢查出工人手腳不幹凈,確實是保衛科的責任,但也只能算是張科長工作上出了點紕漏,你不能就因為這一點事就把人家的工作給卸了吧,這廠里大幾千號人,誰能保證沒點貓膩對吧,可這次廠里領導開會,你猜李副廠長拿出了什麼?”
“不會是紅頭文件吧?”
“誠子,你這是門清啊,不愧是當領導的人!”
許大茂恭維了一句繼續說道,
“你猜那紅頭文件里的內容是啥?”
這回許大茂沒賣關子而是自顧自的繼續說道,
“我也是從我們宣傳科的科長嘴裏套了點口風,聽說那裏頭是關於整頓不作為幹部的處理意見的文件,這張科長算是撞到了槍口上來了,而他背後的靠山也是不敢出聲,張科長算是栽了一個大跟頭,最後被調到軋鋼廠的一個小分廠里任了個閑職。”
蘇誠暗自琢磨了下,心中不由對李副廠長這人暗暗警惕起來。
而這邊許大茂還自顧自的說著,
“張科長這位置一挪,廠里稍微有點關係的可沒少走動,可你也不想想,這李副廠長費了這麼大勁絆倒張科長為的是什麼?還不是想要提拔自己人上位,怎麼可能讓其他人摘了果子?”
話頭到這,許大茂也是微微凝了凝眉,有點擔憂的看着蘇誠道,
“誠子,你是不知道,原本大家都以為接任保衛科科長的會是之前保衛科的大隊長陳建國,這人算是李副廠長的心腹,而李副廠長能這麼順利的絆倒張科長,這陳建國難保沒在裏頭使些手段,前些日子我還聽說,李副廠長為了能讓陳建國順利當上這保衛科科長,沒少往上面跑,大家也以為陳建國當上這保衛科科長是板上釘釘的事了,卻不想會將你空降到這位置上,現在你這位置可是燙手的山芋,兩頭都討不得好!”
蘇誠想了想,確實如許大茂說的那樣,這陳建國肯定是不待見他的,指不定會給他鬧什麼么兒子,但自己明面上也是他的頂頭上司,他要敢做,自己雖然信奉與人為善,但也絕對不會讓他落個好。
真正讓蘇誠覺得棘手的還是李衛紅李副廠長這個人,這是個會耍手段也會籠絡人心的主兒,關鍵他後台也夠硬,若不然李衛紅在變革期間做的那些事,憑什麼在變革過後還能安然無恙?
但現在也有一個難題擺在蘇誠眼前,那就是該如何應付這李衛紅,讓蘇誠在那場變革里跟李衛紅同流合污他是萬萬做不到的,這是他的底線,至於不幹這個科長,他不得喝西北風去,他能做到的也只是和光同塵,在這場變革里過得好一點,讓身邊的人也能過得好一點。
至於說絆倒李衛紅,人家的後台這麼硬,你在想屁吃呢。
就在蘇誠苦惱不知該如何應對李副廠長這件事的時候,許大茂似乎也看出了蘇誠的心思接著說道,
“其實廠里明面上是楊廠長和李副廠長主事,但其實廠里還有一號人物就連李副廠長見了也得給三分薄面。”
這會兒的許大茂又是賣了個關子,但蘇誠這會兒是真的被許大茂給揪住了心思,笑罵道,
“許大茂,有話快說,別凈給爺整這些么兒子。”
“那哪能呢!”
許大茂笑了笑,頗為得意的繼續說道,
“你知道管廠里人事的胡主任不,這人平時不顯山不漏水的,非常低調。若不是有一回我在李副廠長辦公室里看到他給胡主任遞煙,還搭上兩瓶酒,你說胡主任才是廠長我都信。”
隨後許大茂認真的看着蘇誠道,
“誠子,你若是來了廠里上班,李副廠長要是為難你,我覺得你可以試着搭上胡主任這條線,當然你背後若是有靠山,就當我沒說。”
蘇誠背後有靠山嗎?
是有的。
不然也不可能回到四九城還能混個保衛科科長,但蘇誠自己清楚,他的靠山不過是工業部的一些大老,還是遠在北邊的,那場變革來臨后,怕是說不上什麼話。
至於許大茂說的胡主任,蘇誠打算試着去接觸,當然不會搞什麼投名狀的戲碼,而是看能不能拉攏到同一陣營,當那場變革來臨的時候,不至於讓整個軋鋼廠成為李副廠長的一言堂,那樣他的日子想來也不會好過。
他要的,無非是分權而制衡,若能井水不犯河水自然是最好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