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第103章
貓和教授的誓詞
有着玫瑰香氣的貓耳朵,輕輕地貼蹭着謝薄聲的手腕。略帶橘色調的毛茸茸有着貓咪特有的溫度和質感,電影嘈雜的聲音漸漸不再清晰,唯獨心跳和溫度好似從水中撈出來的一節藕,濕淋淋地往下落着不清白。
謝薄聲知道自己該鬆開手。
他該將手指移開。
毛絨絨的貓尾巴舒展開,平時在家的時候,謝薄聲一直不拘束小桑葚,她喜歡露出蓬蓬鬆鬆大尾巴,就自由自在地露出。她有一把木頭的小梳子來梳理尾巴上的毛毛,還經常展示用尾巴來取東西給謝薄聲看。
如今,這靈活而美麗的貓咪尾巴,正靜悄悄地在謝薄聲T恤下搜尋更加新奇的寶物。像第一次吃到針管里牛乳的小奶貓,這些熟悉的東西下藏着陌生和未知,她不知道是糖還是毒,但現在的小桑葚對謝薄聲更多的是一種信任,油然而生。
她知道謝薄聲不會傷害自己,他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老師,一開始,給她餵奶,教她用貓砂盆,再後來,教她吃飯,正確使用碗筷,上衛生間,洗澡,說話,識字,學習……
現在,怎樣做這個愛,也需要他來教。
小桑葚想。
“我們已經結婚啦,”當謝薄聲的手指離開的時候,還有這輕微的、氣流擠壓而出一聲啵,大拇指摩挲着小桑葚的下巴,她忽而如此認真地對謝薄聲說,“謝薄聲,你看,我們已經有結婚戒指啦。世界上沒有人能夠認可貓貓和人類的婚禮,但是我們可以做第一對耶。”
毛絨絨的貓貓尾巴做不了太精細的動作,只輕輕地蹭着謝薄聲T恤下的流暢肌肉。小桑葚說:“你好像很在意上帝,那我可以代替上帝說一聲,他老人家很願意你和面前這位聰明的小貓結為伴侶。”
如此說著,小桑葚主動起身,她湊過去,用力親了一口謝薄聲的臉頰:“現在,你可以親吻你的新娘了。”
淅淅瀝瀝的雨還在下,漫山遍野春草生,蓬鬆的貓貓尾巴好似也落入一團春草中,茂茂春草中,高樹粉櫻冠,沉寂多年,槃根深深。
貓尾巴被嚇得縮了一下,炸毛,好似第一次在池塘邊撞見游蛇。
像小貓縮起尾巴來圈住腳,小桑葚的尾巴也乖乖收回,垂下,她抬手,觸碰着謝薄聲的臉頰。
現在,你可以親吻你的新娘了。
熒幕上的戰爭已經結束了。
可他們還有一下午的時間。
謝薄聲笑了笑,他低頭,額頭與小桑葚相觸:“順序錯了。”
小桑葚:“哎?”
謝薄聲說:“謝桑葚,你是否願意成為我的妻子?無論健康或者患病,無論富裕或貧窮,他都希望你能夠陪伴他。”
小桑葚用力點頭:“我願意——那麼,謝薄聲,你願意成為我的丈夫嗎?無論是貓貓還是人類,無論是校長還是學生,你都要陪伴她,愛護她,照顧她。”
謝薄聲貼靠過來,唇貼着她的臉頰:“我願意。”
毋需交換戒指,戒指已經在他們手上。這並不是一場婚禮該有的流程,但貓貓和人都不一樣要遵循規則,循規蹈矩地繼續下去。關於今天,謝薄聲早有預料,他並不打算干擾小桑葚的學習進程,想要讓她和所有普通人類一樣,去好好地讀高中,在大學中好好學習,而不是早早步入婚姻……可是,情難自控。
去年冬天,恰逢小桑葚發熱期,謝薄聲連續一周,都只能睡幾個小時。他有手有唇有舌,再不濟,也可隔着一層,謝薄聲知自己當時已經有些病態,在這樣的忍耐下,常人亦很難堅持。
謝薄聲只是希望能給她一個美好的記憶,而不是好似疾病的、發熱期慰藉,也不要那樣簡陋、草率。他是個頗為注重伴侶體驗感的男性,更何況,小桑葚這樣好,她本身就值這世上最好的東西。
兩年了,他已經預習過,知道如何能緩解貓貓的緊張,以及如何讓小貓貓容納。
更何況,小桑葚一點兒也不緊張,就像熱情的貓尾,整個貓貓恨不得都要掛在他身上。被人類照顧大的貓咪都喜歡貼貼,需要人類的安撫,不過,在P站瘋狂學了兩個月的小桑葚還是不太熟悉人類的方式,她還是保留了貓貓的習慣,趴在沙發上,後腿呈八字形貼在沙發上。這時候的貓貓都會對雄貓很兇,所以雄貓必須要咬住貓貓的後頸才能順利完成。
這是刻在基因中的本能,但小桑葚在努力控制,她控制自己不要用牙齒和爪子向謝薄聲發出襲擊,畢竟他的身軀過大,沒有辦法在叼着貓貓脖頸時同時完成。舉一個例子,他們兩個的差距,就像普通的、沒有發胖的小橘貓和成熟的緬因貓。
小桑葚的貓貓耳朵有點抖,她只知道普通的小貓是絕對不可以和緬因貓一起孕育小貓貓的,因為那樣會給普通的小貓造成嚴重的身體傷害,但她不知道,人類之間是否存在同樣的障礙,比如,一米五多的她,是不是不可以和一米九左右的人類男性製造小貓。不能叼住脖頸從而不能阻止貓的反抗,會被撕裂嗎?會像用0.5的自動鉛筆強行裝備0.7的自動鉛芯嗎?會被傷害嗎?會被弄壞肚子嗎?先不要說製造小貓的問題,現在的小桑葚感覺小貓貓都可能會遭到傷害。
她雖然經常泡在網站上學習數學,不太關心其他教學視頻,但最基本的體積和容量概念還是懂的。尤其是在貓貓尾巴第一次卷到生機勃勃櫻花樹后,她就開始在想,大貨車真的可以平穩馳入普通家用小汽車車庫嗎?
小桑葚克制着害怕,主動低頭,露出脖頸。
她說:“不然你用手捏住貓貓脖子好了。”
她閉上眼睛:“嗯,我不知道可以不可以,但是我喜歡你,謝薄聲,不是那種普通的喜歡,是——超級喜歡喔。你總說我分不清男女之間的感情,我的確不太清楚……可是,可是啊謝薄聲,我確信,我對你的感情是獨一無二的。”
“我確定,以後無論遇到什麼人,我都不會再對對方產生這樣的感情,”小桑葚低聲,“我想要永遠陪在你身邊,想要每天都和你一起醒來,和你一塊兒看書,吃飯,學習……這樣不算男女之間的愛嗎?”
“就像現在,我願意也只想被你咬住脖頸,”小桑葚說,“來吧,我不怕的。”
後頸沒有被扼住。
謝薄聲的唇,落在她準備好被掐住的地方。
“傻小貓,”謝薄聲說,“這樣會痛,對我們而言都重要的時刻,難道你不想看着我?”
小桑葚好奇:“喵?”
翻個面,不需要被扼住後頸,不需要視死如歸,謝薄聲沒有傷害她的肉刺,也不是受激素而控制的野蠻貓。他想讓這件事情充滿愛,而不是為了平息激素的動物行為。
這是人類和貓最大的不同。
“看着我,”謝薄聲撫摸着小桑葚的貓貓耳朵,“你要知道,從現在開始,我所有的反應都是因為你,這些都屬於你,也只展示給你看。”
謝薄聲其實並不擅長說甜言蜜語,就像之前小桑葚提到的那樣,他情緒內斂,平時也鍾愛壓抑一些感情,太濃烈的情緒幾乎很少在他身上出現,他會用很多東西來遮掩它們。但今時今日,小桑葚卻能敏銳地感知到對方那種好似江水決堤入海的洶湧情緒,讓她險些不能呼吸。
這是正常的,小桑葚捂住心臟,捂住自己亂跳的血液,脈搏。謝薄聲不講甜言蜜語,可是小桑葚會呀,她會說甜甜的話語,而謝薄聲的唇舌是甜的,像是最頂級的貓薄荷,像是強烈的貓咪誘食劑,像是貓咪們都不能拒絕的毛線團。
“喵喵喵?”小桑葚不明白,她疑惑地問,“結婚後要做的也是這樣嗎?不是直接開始嗎?”
“會好一些,”謝薄聲用有着海鹽味道的唇貼貼她的臉頰,又輕輕壓一壓她的唇,“我不想傷害你,小桑葚,耐心一點,好嗎?”
他從不說謊,因而小桑葚乖乖接受。她的臉埋在謝薄聲脖頸中,睜大好奇的異色眼睛,朦朧中好似回到和謝薄聲一同栽種玫瑰的那個下午,他也是如此,先用手指去試探花盆中的泥土,在正式動土前,先確認好土質和水的比例。等感覺二者比例達標,再正式用園藝鏟深深地挖出可容納玫瑰紮根生芽的搖籃。
現在這個比例要比種玫瑰要小很多很多。
莫說小桑葚,就連謝薄聲也擔憂不小心傷了小貓貓。
所以他用了比教小桑葚說話更深的耐心,耐心到確定貓貓尾巴垂下散開。
“準備好了?”
受到限制,謝薄聲並不能擁抱小桑葚,但他精準無誤地抓住貓咪的尾巴,握住,放在唇邊,親吻貓尾巴尖尖上的絨毛。
他在諮詢小桑葚,確認。
貓耳微動。
小桑葚努力點頭。
是的。
我們互相為婚姻宣誓,我們交換了戒指,我們立下了誓言。
我們成為夫妻。
小桑葚着迷地看着謝薄聲的臉,看着他漂亮的頭髮,看着他挺直的、微微沾了水汽的鼻樑,從他英俊的眼中倒影看到自己的一切。
還有謝薄聲壓住呼吸,仍不可避免輕顫的聲音。
就像蝴蝶的翅膀,在春日陽光下被微風吹得輕輕一晃,振出玫瑰的香。
小貓貓好似暑氣催發的菡萏。
謝薄聲說:“好好看着,看着我愛你時的樣子。”
“我愛你。”
“日日夜夜,朝朝暮暮,年年歲歲,無論如何,我永遠愛你。”